第二章 再相遇
坐在出租車上的韓兮月，冷靜地刪掉了喬竹的和方宜冉的手機號，微信，照片……一切和他們有關的東西。
就當瞎了這幾年。
改不掉一生氣就刪人的壞習慣，但眼不見為凈總好過天天偷看動態(tài)的卑微。
猶豫了幾秒，她打開彭雨薇右上角滿是紅點點的微信對話框，就看到了對面慘遭閉麥后彭雨薇不滿的一串表情包。
韓兮月哭笑不得地點擊發(fā)送：“晚上的公寓派對，我參加?！?p> “你不是向來不參加這些活動的嗎？”另一邊彭雨薇一邊揣著答案問問題，一邊試探：“怎么，今天見一面想通了？”
“誰叫我之前的眼光太差了，正好洗洗眼睛?！?p> “喲，放下喬竹啦?”
看到彭雨薇戲謔，韓兮月苦笑。
彭雨薇與韓兮月初中相識，高中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兩人一起努力考上了S大，并在大二學期合租了橋北小區(qū)的一套老公寓。最近聽說有H市一批大一新生在這片租房子，彭雨薇便下足了功夫，今晚把這棟的的男大新生都邀請來了——
畢竟，若喬竹又傷了兮月，以她受挫后的性子，肯定又會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若是能借這個機會幫她認識別的心儀的男生，說不定也能盡快幫助她從喬竹的回憶里走出來。
“姑娘，到了?！彼緳C友好提醒著，視線卻有意無意地往韓兮月臟兮兮的裙子上瞟。
顧不上回答彭雨薇的問題，韓兮月將淋濕的頭發(fā)撩到腦后，打算掃碼付錢，卻突然愣住。
這輛車是那位陌生男生幫自己打的。
韓兮月，你什么時候這么不要臉了。
失去一個不值得喜歡的人，你生活還不能自理了？
她說了聲“謝謝”，自覺將帶有雨漬的裙子的一角拎起，利索下車。
另一邊，彭雨薇已經準備好派對的最后一顆氣球，拿出手機看著對話框嘆了口氣。
就彭雨薇對喬竹的認知，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喬竹不會給韓兮月任何希望。她讓兮月今天去找喬竹也是為了讓她看清這個所謂美好的初戀男友有多么虛偽。
——然后徹底清醒。
不過，作為兮月最好的朋友，彭雨薇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好閨蜜走出傷感的速度——并不是韓兮月的抗壓能力有多強，而是彭雨薇知道這個倔丫頭從不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韓兮月的沒心沒肺是著名的，但是她的專一，只有彭雨薇知道。
當韓兮月踏進公寓樓電梯的那一刻，眼睛突然有點發(fā)酸。
一秒……兩秒……三秒。
她吸了吸鼻子，調整了一下心態(tài)，按下了五樓的按鍵。這是韓兮月一直以來處理壞情緒的方式——三秒鐘之內她要強迫自己暫時忘記所有糟糕的壞事。
當電梯門開的時候，她就看到彭雨薇叉著腰站在門口。
她就知道。
“你可以拿我衣服盡情擦鼻涕?！迸碛贽币荒槨拔以缇椭馈钡谋砬?。
韓兮月被她逗笑：“回去說。”
看韓兮月瘸一拐地走出電梯，彭雨薇皺眉：“腿怎么了？被狗咬了？”見沒有被逗笑，她發(fā)現(xiàn)不對勁，立刻跟上去挽著韓兮月手臂：“他打你了？”
“……沒有?！表n兮月欲哭無淚：“他那么在乎形象，打我估計也要看場合吧?！?p> 彭雨薇陰著臉：“你以為你很了解他？他是人是畜生我尚且都不確定?！?p> 503房門被打開，韓兮月無奈笑了笑走進公寓。
“我洗個澡?！表n兮月徑自進屋準備收拾衣物。
彭雨薇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呼?！表n兮月嘆了口氣，將那條高中和他第一次約會穿的小白裙換下。
其實她根本沒心情參加什么公寓派對，也沒興趣物色什么對象。
但——與其在房間內聽著外面的音樂哭泣，還不如去見識下他們的瘋狂。
洗完澡，韓兮月打開衣柜，找出一件黑色及膝連衣裙換上。
不經意間她看到剛剛換下來帶著雨漬的白裙，韓兮月沉默地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視線卻遲遲無法聚焦。
輕輕將頭發(fā)攏起，臉頰邊稍稍掉下來一絲碎發(fā)沒有刻意整理，使她多了些凌亂的美感。被大雨淋落的妝更顯素凈，微淡的唇色反添了一絲嬌憨。
換上居家拖鞋，看了眼全身鏡中略顯疲憊的自己，韓兮月努力舒展出一個自然的微笑，最后還是放棄掩飾，冷著臉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一開門，就對上了彭雨薇愁眉的苦臉。
彭雨薇見她狀態(tài)還是不對，也不追問，只是笑道：“寶貝兒，你也太漂亮了吧。”
韓兮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第一次參加派對，難道是太夸張了?
打斷她的思緒，彭雨薇遞給她一杯溫水：“這雨下的，淋壞了吧?！?p> 見韓兮月神色飄忽，彭雨薇悠悠開口。
“寶貝，雖然我不知道喬竹今天對你說了什么，但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得提醒你一句，世間男人千千萬，別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p> 韓兮月敷衍地笑了笑，點點頭。
“現(xiàn)在六點半，離派對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你快來幫我準備水果和酒。”彭雨薇不留給她自閉的機會，一把就拽走了她。
兩人忙完一切正癱在沙發(fā)上休息時，韓兮月不禁看著屋內的閃閃燈光發(fā)起了呆。
雨薇說的，她心里門清。
自己這兩年遠離一切男生，拒絕所有追她的男生的告白，她的所有的癡情和等待最終卻被被人踩在了腳底下。
或許自己早該明白的，只是在裝傻罷了。
彭雨薇仔細端詳韓兮月，心里微微嘆了口氣：這姑娘每次難過就是發(fā)呆，旁人愣是看不出好壞，但只有她心里明白兮月的淚都藏在心里。
——也不知道喬竹到底哪里好了，這么多年來彭雨薇依舊不明白——不過這是自然的，在她眼里，這世間沒有人配的上這么好的韓兮月。
聽到有人敲門，看著對面的彭雨薇第一反應是補妝，韓兮月只好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
第一個進來的是王南，戴著圓框眼鏡，眼神有絲木然，看見韓兮月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不停地笑。
“你好學姐，我，我叫王南，是H大……”
“進?！表n兮月皺眉。
“……好?！?p> 趙思齊。從開門的那一刻起，看她的眼神就不懷好意。
一個又一個……
為省腦容量，韓兮月根本不再注意他們叫什么，模樣如何，只是機械地開門又關門。
直到……
“……”
韓兮月驚訝地抬頭，與那個牛仔衣高個男對視：“你怎么會?……”
“忘了和你說，我也住在這?！标憲Ｍ瑯芋@奇的看著她。
似乎有些尷尬，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陸棧觀察韓兮月，見她換了身衣服，不再狼狽的樣子，更讓人移不開目光。
幫她關上門，陸棧沖她咧嘴一笑，眼神里都是星光?！澳氵€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啊?！?p> 彭雨薇一看來了個帥哥，還跟韓兮月有點莫名的曖昧不清，不禁清咳了一聲:“兮月，你認識啊?”
韓兮月慌忙移開目光:“今天偶遇過?！?p> 想著還沒有回答這個男生的問題，韓兮月看著地面：“我姓韓。韓趙魏楚的韓?！?p> 雨薇說請的是同一棟樓里的，那么他也……
不敢再想下去，本以為不會再遇見的。
“剛才身體不舒服，都忘記加你聯(lián)系方式把車錢轉給你……”韓兮月感覺自己
彭雨薇聽不下去了，她上前來抓住韓兮月的手：“加?，F(xiàn)在轉。”
“……”
陸棧點了點頭，加了韓兮月的微信，嘴角溢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開心。
他微笑著看著她，又瞥了一眼剛才她在雨中扭到的位置，還好并沒有看到什么紅腫。
韓兮月這才仔細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個叫陸棧的男生長得干凈帥氣，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帶給人可靠的安全感。
韓兮月不禁戰(zhàn)略性咳嗽了一聲：“進去吧?！?p> 陸棧也不在意她態(tài)度冷漠，只是心里暗喜：知道他們一定會再遇見……但沒想到這么快。
“咳咳?！蔽輧纫蛔雷幽猩团碛贽倍伎床幌氯チ恕Ｓ绕涫勤w思齊——他像剛盯上的獵物被別人搶走似的，快把他倆看出一個洞來了。
彭雨薇假裝沒看見倆人對視，進屋給陸棧倒茶。
“好。”陸棧溫柔的聲音輕輕縈繞在韓兮月耳邊，他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臂。
不是，我們不熟吧？
韓兮月皺起眉頭。
但轉念一想，他似乎是在照顧下午因為踩斷鞋跟而扭傷的自己。
其實她已經沒那么疼了。
還沒等自己甩開他的手，陸棧就已經拉著她坐下了，手還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胳膊，又立刻抽離開去。
看著陸棧拉著兮月在自己身邊坐下，而兮月居然沒有拒絕，彭雨薇覺得下巴都要驚掉了。
難道是她早就有了喜歡的人，只是自己不知道？
彭雨薇心中暗想，再觀察觀察吧。
“陸棧，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認識這么好看的學姐也不和我們介紹介紹。”趙思齊不滿地撇了陸棧一眼。
陸棧無視趙思齊，聳了聳肩，喝了口茶。
在擁擠嘈雜的公寓客廳，放著溫柔舒緩的音樂。
彭雨薇一邊和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一邊拿著無線話筒輪著唱歌。
陸?？此麄兺娴瞄_心，轉頭看著韓兮月，她手里端著酒杯，人卻不知道在發(fā)什么呆。
“學姐，你在哪所大學啊?”
“隔壁S大?！?p> “……喔，那有空我去找你玩啊?！?p> “……”韓兮月突然冷靜地抬頭盯著他。
最怕的就是這奇女子睜眼盯他。因為只有在在這時，他會毫無防備的大腦空白。
“你叫陸棧?！表n兮月皺著眉盯著他。
陸棧慌忙移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嗯?！?p> 他接過彭雨薇遞過來的水：“謝謝學姐?！?p> 韓兮月垂下眼眸。
趙思齊這時便擠過陸棧走到韓兮月面前:“學姐，干一杯啊?！?p> 韓兮月沉默地看了眼趙思齊手中的酒，不禁皺眉。
陸棧警惕地掃了這人全身。
韓兮月用酒杯輕輕撞了撞趙思齊的杯子，喝下一杯。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p> “是嗎?！?p> 趙思齊毫無察覺地笑了笑:“而且，學姐的氣質比起那些漂亮女生，更加出眾?！?p> 陸棧緊張地看著韓兮月，不料她突然換了一副異常溫柔的面孔。
陸棧疑惑皺眉，怎么感覺這老弟要玩完？
“謝謝。”韓兮月嘴角似乎略過一絲無謂的笑。
“學姐，我能加你微信嗎？”
韓兮月輕笑了一聲，還沒說話，被陸棧打斷：“趙思齊，你上次加的學姐聊的怎么樣了？”
趙思齊瞪他一眼：“什么學姐。”
“就你上次加的那個什么學生會文藝部部長，叫什么……”陸棧若有所思地撓撓頭。
“陸棧你小子……”
韓兮月對這些八卦也不感興趣，只想立即終止他們無聊的談話：“不加。”
趙思齊不好意思道：“好，打擾，打擾了?！?p> 看趙思齊悻悻然的神情，陸棧輕笑。
這時彭雨薇來搭訕，正要勸韓兮月的酒，不料卻看到陸棧輕輕拿過韓兮月手上的酒杯:“別喝了。”
“……才一杯?！表n兮月側過身疑惑地看向他。
這學弟，剛見面怎么就命令人。
“別借酒澆愁，這世界上又不止喬竹一個男人?！标憲⒕票旁谧郎?。
韓兮月抬眸，認真地看著陸棧。
彭雨薇微微瞇起雙眼，內心早已演了好幾部偶像劇。她開始與趙思齊閑談，一下就分散走了其他男生的注意力，給韓兮月和陸棧創(chuàng)造機會。
韓兮月皺了皺眉頭。
勸酒時陸棧骨節(jié)分明的手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雨夜，也是像這樣好看的手，撐著那把黑傘……
“陸棧，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我卻覺得你很熟悉?！表n兮月抬眸，與他對視。
“也許上輩子見過吧，命定的緣分。”陸棧淺淺一笑，細心地為她遞紙。
韓兮月見酒滴落裙擺，接過陸棧的紙，反問：“陸學弟，你相信這些東西?”韓兮月嗤笑一聲：“我可是不信的?！?p> “有時候碰到對的人，還不得不相信。”他轉頭看她:“以后來找學姐玩，還請學姐多多照顧。”
“我平常可沒空帶你玩。”韓兮月拒絕地言簡意賅。
彭雨薇在一旁聽著，心里叫苦，你活該單身啊韓兮月。
但想想，韓兮月還是打算再次道謝。
“……你今天幫了我，謝謝你?！表n兮月臉有點發(fā)燙，小聲地說了一句。
“什么?音樂太響聽不見?！标憲惤?。
韓兮月扭頭，感覺頭突然昏昏的，也分不清南北，不小心唇輕輕地擦過陸棧的臉：“我說，謝謝你?！?p> 陸棧呆住了。
他……是被撩了嗎。
一眨眼，韓兮月的臉早已紅的不成樣子。
原來是醉了。
明明就是一杯醉……卻還一個勁地灌自己。
傻不傻。
黯然垂眸，陸棧輕輕將她面前的酒挪開。
“喝口茶，學姐?！标憲０训购玫牟杷偷巾n兮月面前。
“……”
看著才一秒沒看著就倒在沙發(fā)窩里的韓兮月，陸棧難察地嘆了口氣。
彭雨薇突然坐在了趙思齊和韓兮月中間，扶住了快要倒在陸棧懷里的韓兮月。
陸棧見彭雨薇坐過來，立刻轉移視線。
望著韓兮月倒在彭雨薇懷里的背影，陸棧眸光流轉。
仿佛……他人生中所有飛快的時間，都在那一刻停住，緩慢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