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罐350毫升的啤酒,被女孩一口氣灌倒了胃里,突然的刺激讓她的胃有些難受。
“嘔~”
剛剛喝下去的啤酒,混合著米粉類的食物殘渣,從女孩的口中嘔吐出來,落到地上,濺得四處都是。
女孩子低頭直視那灘嘔吐物,口水順著嘴角流到地上,她的眼神有些迷離,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嘔吐反應(yīng)讓她有些難受,她一直低著頭,不停喘著粗氣。
“你沒事吧。”
普羅米修斯蹲在她的身邊,右手輕輕拍著女孩子的肩膀,關(guān)切地向她詢問。
但,毫不意外地,女孩子聽不見普羅米修斯的聲音,也沒有感受到普羅米修斯的安慰。她只是自顧自地低頭難受著,最后心情稍微緩和了些,才從地上站起來,跨過那一灘嘔吐物,沿著樓梯走下了天臺。
普羅米修斯作為一個全程被忽略的存在,呆立在空曠的天臺,空氣中彌漫著酸腐的氣味。
“這個世界的人,跟那里的人一樣奇怪?!?p> 普羅米修斯口中的“那里”,指的是他所在的世界。這么多年來,他見過許多奇奇怪怪的人,有些人身體在流浪,靈魂卻一直停留在家鄉(xiāng);有些人年紀(jì)輕輕,內(nèi)心卻早就蒼老;有些人目光天真如孩童,卻做著比殺手還心狠手辣的事情。
普羅米修斯曾經(jīng)把一些悲慘事情的發(fā)生,歸因于人與人之間力量的差距。力量弱的人,只能被動接受來自周圍環(huán)境的打擊;而力量強的人,則在與周圍世界的對抗當(dāng)中,誤傷了那些力量弱的人。
來到人間之后,普羅米修斯本以為這里的人也具有妖力,那些凌駕于其他人之上的人物,一定是妖力比其他人都要強的人。
但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體內(nèi)并不存在妖力,每個人在“力量”層面,并不存在很大的差距。這里的人不依靠妖力來決定誰強誰弱,讓他們凌駕于同類之上的,是地位、金錢和心理素質(zhì)。
“果然不管在哪,最讓人討厭的東西,還是人類?!?p> 普羅米修斯走到天臺邊沿上,腳趾輕輕用力,整個人便縱身躍起,化作一只折翼飛鳥,直直墜向地面。
他在快要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身體幻化成一團火焰,然后才撞向地面,成為四散的煙火。
稍后他又歸攏成型,從泊岸公寓的大門進到樓梯間,一步一步地走到八樓,來到李二一所在的813房間,靠在門上,閉上了眼睛。
來到人間的這些天,他每天都只進行很少的睡眠。不知是不是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來到人間之后,他總覺得身體的力量無處釋放,而且很難產(chǎn)生疲憊和困倦感。
雖然此刻已是深夜,但普羅米修斯依舊沒有想要睡覺的感覺,他閉上眼睛,只是因為這樣比較便于自己理清思路。
本來,他去到白水大橋,是為了尋找洛留下來的“鑰匙”,從而回到自己原來所在的世界。但因為饑餓,他誤食了被污染的魚肉,從而導(dǎo)致自己拉肚子,又因為拉肚子,得以與平行世界中的自己相遇。
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命運”的安排,事實上,普羅米修斯正是這么想的。
他一直是一個相信命運的人,和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相遇,比如自己來到孤兒院,認識樹院長;又比如認識洛、黑桃、阿仙、端木子這些朋友,和他們一起加入“耀”組織,他都覺得這是命運的安排。
而現(xiàn)在和這個名叫“李二一”的人,也就是和平行世界中的自己相遇,普羅米修斯覺得,這也是命運的驅(qū)使,自己回到原來世界的關(guān)鍵,說不定會在李二一的身上找到。
不同于普羅米修斯把他視為一棵或許能夠救命的稻草,李二一現(xiàn)在對普羅米修斯?jié)M懷戒心,因為按照蘇四三臨走之前的說法,普羅米修斯很有可能是殺死洛的那個人。
而且,在公共廁所門口相遇的時候,李二一曾經(jīng)被普羅米修斯拍了肩膀。這意味著,普羅米修斯是能夠?qū)λ斐蓚Φ?,雖然兩人是“平行世界中的彼此”的關(guān)系,但李二一還是無法不去擔(dān)心普羅米修斯會為自己造成傷害。
以至于,此刻躺在床上的李二一,遲遲無法入睡。
一扇門,隔開了平行世界中的彼此,兩個人都閉著眼睛,同時兩個人都滿懷心事。
而離泊岸公寓六公里之外的一間出租房內(nèi),張菲菲躺在床上,也沒有睡覺。
在蘇四三辭職后沒兩天,張菲菲也向公司提出了辭職,現(xiàn)在已經(jīng)辦完了離職手續(xù),整天躺在家里處于待業(yè)狀態(tài)。
張菲菲在填寫辭職申請書的時候,在【辭職理由】那一欄停頓了很久,可以說是遲遲無法下筆。她決定要辭職,是因為她想結(jié)束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然后換一個生活狀態(tài),但到底要換成哪種生活狀態(tài),張菲菲自己并沒有答案。
最后,她在【辭職理由】那一欄寫下了一個虛假而矯情的理由: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p> 辭職后的幾天,張菲菲一直在家里呆著,辭職時寫的那句話變成了“臥室這么大,我只想躺下?!?p> 現(xiàn)在她躺在床上,很多信息從大腦中經(jīng)過,其中有一個人的身影一直重復(fù)出現(xiàn),那個人便是蘇四三。
張菲菲覺得自己之所以辭職的想法變得那么強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蘇四三。
其實很久之前,她就對自己的工作失去了激情,每天都坐在電腦前,機械地重復(fù)著沒有意義的事情,讓她快要迷失了自己。
但一副傻相的蘇四三,總和她分享無聊但有些搞笑的事情,讓她在工作當(dāng)中找到了一些樂趣,并且依靠這些樂趣,一直將工作重復(fù)到現(xiàn)在。
蘇四三的突然離開,帶走了她工作中的唯一一些樂趣,只留下一地雞毛,讓她懶得去打掃。
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她從枕頭底下翻出手機,點開通訊軟件之中找到【添加朋友】的選項,熟練地輸入了蘇四三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