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就怕賊惦記

　　大約過了半年，或者一年半，李非終于能夠看見自己的腳尖了。

　　這是個好兆頭。

　　李非還想彎下腰，甚至扭扭屁股。

　　這死胖子，前面幾年都不知道怎么度過的，養(yǎng)了一大堆肥肉，累死姐……哥哥了。

　　李非的日子不好也不壞，每天吃飽喝足，美美睡上一覺，黎明時分，跟那只夢中的豹子玩耍一會兒，這才懶洋洋起床。

　　祖母一直都很忙。

　　她每天都要將那些陶罐搬出來，一一打開蓋子，將手伸進去，似乎在摸什么東西，一臉的陶醉。

　　李非卻看得頭皮發(fā)麻。

　　他知道，那些陶罐里，不是癩蛤蟆就是小蛇，或者就是一些鳥的眼球。

　　祖母的陶罐，對所有部落人來說，本身就是禁忌般的存在，誰也不敢伸手去摸。

　　尤其是李非，自從他減肥有效，可以自由走動后，就將家里翻騰了好幾遍，那些小箱子、獸皮囊、花布包袱，他都翻了好幾遍，但對那些陶罐卻只能敬而遠(yuǎn)之。

　　太可怕了，看一眼就會終生難忘。

　　……

　　祖母有一個灰不溜秋的小袋子，能裝很多玩意，三百多個陶罐，兩把刀子，一百小飛劍，各種各樣的糧食種子，三個少女，還有亂七八糟一大堆瓶瓶罐罐。

　　能裝進去，也能取出來。

　　祖母像個老妖怪，手掌一翻，口中低念一句咒語，一件東西就會從那小袋子里飛出來，輕輕巧巧落在她的手上。

　　有一次，李非親眼看見，祖母從袋子里取出了一個少女。

　　也許，她將咒語念錯了，那少女的頭不見了。

　　祖母愕然一下，咧嘴笑了。

　　重新念了一遍咒語，那少女的頭顱“嗖”的一聲飛了出來，端端正正長到身體上。

　　那少女笑嘻嘻的，扭了扭細(xì)長的脖子，似乎在感覺是不是有點錯位。

　　李非當(dāng)時正在啃吃半截烤熟的野豬腿，他張大了嘴巴，半天都沒合攏，一塊肉咕嚕嚕滾下來，順著石頭路面一直滾。

　　滾過十幾株玫瑰花叢，穿過跑道，在那些龜背竹中間，眨眼間就滾出去二三百步。

　　滾滾滾

　　嘭一聲，撞在一棵高大的橡膠樹上，變成一只灰黑色的鴿子，撲棱棱飛走了。

　　祖母抬起頭，瞅著李非目瞪口呆的樣子，哈哈大笑，枯枝亂顫。

　　特……的！

　　李非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半截烤豬腿，抬頭看了看天空，再看一眼哈哈大笑的祖母和那少女，欲哭無淚。

　　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啦！

　　“飛毛腿，等你可以娶媳婦了，祖母送你一個陶罐，好不好？”祖母咧著只有三顆半牙齒的嘴巴，笑著說道。

　　“不要……”李非尖叫一聲，將肥胖的身子縮了縮。

　　他是真害怕。

　　“不要緊，我知道你心里藏著什么，回頭我揪它出來?！弊婺刚f道。

　　“藏著什么？”李非有點好奇。

　　“恐懼?！弊婺傅徽f著，倏忽一閃，化為一陣淡淡青煙，猛然出現(xiàn)在三百丈以外，枯瘦的三根手指輕輕捏著一片玫瑰花瓣。

　　她將花瓣放在鼻尖處，淺淺聞了一下，松開手指。

　　那片玫瑰花瓣晃晃悠悠隨風(fēng)飄蕩，轉(zhuǎn)眼間化為一只蝴蝶，飛啊飛，飛到高處不見了。

　　李非仰著臉，無可奈何。

　　他實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xiàn)實中。

　　……

　　李非除了減肥，整日無所事事，這讓他覺得很慚愧。

　　他想干點有意義的事。

　　他去了一趟訓(xùn)練場，在那里磨蹭了一個下午，卻沒有任何人接受他的挑戰(zhàn)。

　　跟一個只挨打不還手的爛肥豬打斗，還不如跟自己玩呢。

　　大家都想盡快成為男人，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鐵拳頭，所以，就算沒人督促，那些半大小子也是拼盡全力的折騰自己。

　　他們的訓(xùn)練項目五花八門，除了原來的射箭、標(biāo)槍、石頭和棍棒等，還增加了在爛泥坑里撲打、在陶罐碎片上打滾、在一堆癩蛤蟆中間睡覺。

　　等等，不一而足。

　　每一樣，都讓李非心驚肉跳。

　　他暫時還做不到。

　　一方面，是他太肥了，動作遲緩像個傻……

　　另一方面，人家畢竟……好了好了，不就是膽怯懦弱廢柴么！

　　有什么好說的！

　　但李非也有兩樣別人比不了的優(yōu)勢：肥肉和奔跑。

　　他抗擊打能力極強，他估計，就算是那些大人的拳腳揍在身上，他都能輕易扛下來。

　　至于奔跑，不是他吹，只要他想超過那些半大小子，只需要怒吼一聲，腳下猛然一蹬，就會如離弦之箭，嗖的一聲沖出去好幾丈。

　　只不過，他奔跑出去的時候，一般沒什么準(zhǔn)頭，時常會撞到樹上。

　　還是因為太胖。

　　……

　　訓(xùn)練場不歡迎廢物。

　　李非只好窩在家里，除了每天奔跑減肥，剩下的時間就是到處翻騰。

　　他想找點有用的東西。

　　那些青銅器皿在后來被炒作成了天價之物，但在李非看來，基本沒什么用處。

　　還有那些瓶瓶罐罐的，也沒什么用處。

　　他急需要迅速減肥、迅速提升戰(zhàn)斗力的玩意，比如武功秘笈、稀世寶劍和靈丹妙藥。

　　這三樣?xùn)|西若得其一，便可大幅提升李非的戰(zhàn)力。

　　尤其是那種輕身功夫，想一想都很誘人。

　　可惜，他將三四間石頭房子翻騰了幾百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武功秘笈沒有，靈丹妙藥也沒有。

　　寶劍倒有好幾把，不過，李非仔細(xì)研究后認(rèn)為，85%的青銅+10%的鉛+5%的錫，這種合金用來鑄造兵器，實在有點差強人意。

　　后世傳說中的十大名劍，其堅韌和鋒利程度，根本就比不上一把菜刀。

　　鋼鐵，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寶啊。

　　為了驗證自己的專業(yè)判斷，李非將酋長最為珍視的一把青銅寶劍偷了去，使足了勁兒，照著一塊青色圓石一斬而下。

　　結(jié)果……

　　寶劍斷成了七八截，石頭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綠痕。

　　唉，廢物廢物！

　　李非害怕酋長追查此事，悄悄將那一堆青銅碎片收起來，丟進小河中。

　　……

　　沒有武功秘笈，也沒有稀世寶劍，更沒有所謂的靈丹妙藥，李非沮喪到了頂點，決定冒一把險。

　　黑色陶罐里，裝的全是癩蛤蟆，李非不敢動。

　　青色陶罐里，裝的全是小蛇，李非也不敢去碰。

　　那種土黃色陶罐里，不知道裝了什么寶貝？

　　李非決定，瞅個機會玩一把，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玄妙，竟然能夠讓老巫婆每次伸手進去，老臉上就會出現(xiàn)似笑非笑的……神情。

　　說不定，祖母的秘密就藏在那些土黃色的陶罐里。

　　這樣想著，李非開始尋找機會。

　　不過，這樣的機會不多。

　　祖母對那些土黃色的陶罐很珍視，一般都是隨身攜帶，就裝在她那只灰色的小袋子里。

　　不過，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家賊難防。

　　在李非嚴(yán)密監(jiān)視下，終于還是逮著了一個機會，讓他玩了一把大的。

　　李非長期觀察發(fā)現(xiàn)，每次登上祭壇時，祖母都會將那八個土黃色的陶罐鄭重取出，隨手一扔，就會在身周擺出一個奇怪的八邊形。

　　那個八邊形看起來很有講究，兩兩對稱，是典型的正八邊形。

　　這種正八邊形，所有的內(nèi)角都是135o，如果用圓規(guī)和三角尺作圖，當(dāng)然并非什么難事。

　　可是，祖母……這個老巫婆，口中低念幾句，隨手將八個土黃色陶罐扔出去，就能夠擺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正八邊形，這手法，簡直就是絕世高手啊。

　　如果學(xué)會這一招，隨手發(fā)出八柄飛刀，就可以在敵人肚子上繡出一朵花。

　　當(dāng)然，李非現(xiàn)在可不是偷學(xué)武功的。

　　他是來偷陶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