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凝滯。
歸寧知情況異常,四面看去,墜下冰塵,跪下的施烏,頂上巨冰,再凝攻勢的觸肢。
死的預(yù)兆?
遠遠的,一束閃光。
歸寧望去,那邊對話仿在耳畔,是張毅興對余秋實道:
“待會兒記得救我!”
閃光登時淹沒視野,轉(zhuǎn)瞬褪去,余下黑暗。這不可視中,歸寧所見:
白發(fā)的人,是她,以白布蒙眼,向她招呼。
這人不該回來。
這印象一瞬消失,卻也為張毅興影響,延時無數(shù)。余下便是黑暗。
……
施烏起身,頭痛無比,抬眼四看,不認得的房間。
一張貼窗的木床,一張桌,一桌書,一盞盆栽,是一段觸手。
等待一陣,頭痛消退。他找出書簽,觸碰那觸手,無反應(yīng)。用力,刺入內(nèi),只是滲出一線青色汁液,仍無反應(yīng)。
留存疑惑,他推門而出。
外面是客廳,平常裝飾,張毅興瞌睡于沙發(fā)。施烏想叫醒他,卻聽見門啟聲,走出的是歸寧??茨呛竺?,她房內(nèi)的異人盆栽大概很慘。
施烏看她大概不知情行,推醒張毅興。
“這里是哪兒,你知道嗎?”施烏問道。
“啊,啊——哦,這里是游戲世界,是我把你們拉進來的。我看當時情況很危急,就拍照把你們照進來了?!?p> 歸寧道:“被拍到的都會進來嗎?”
“對?!?p> “你拍了幾個人?”
“你,施烏和那祟鬼?!?p> “那,這個是怎么回事?”施烏問道。他指窗臺的一株盆栽,那是一只手,臂上皆是眼。
“那個是那祟鬼的精神太強,我不能處理完美,只能遺留一部分異常了?!?p> “嗯,謝謝了。還有什么注意的嗎?”
“哦,對了,我們?nèi)齻€要觸碰它,得刷它好感刷滿才行。遇到NPC,有個模板,猛點那個對話就行了?!?p> 施烏箍住他的脖項,低聲道:“老哥,你是是Galgame的H版本吧?怎么有這種設(shè)定。”
張毅興投之以笑,不言而喻。
歸寧無興趣理解他們,道:“那我們出發(fā)吧。”
三人前后出門。歸寧道:“施烏,你沒事吧?”
施烏欲答,終于回想到瘋狂,那觸須似乎再重臨,一震,又正常。他看,兩臂靜脈已有一線黑。
“沒事了,我大概已經(jīng)克服了?!?p> “嗯,沒事就好。”
“哎,對了,那個,把它好感刷滿以后,它也能碰到我們,所以小心點。我也不知道它在這里有什么樣子,但它看見我們大概有很大反應(yīng),所以不用擔心找不到?!?p> “嗯?!?p> 出樓,幾步外是十字街口。歸寧道:“我們分頭行動,找到了就回這里等候,等我們?nèi)她R?!?p> 三人分行,歸寧轉(zhuǎn)過一個路口,一間熟悉小店,已在等候。
入內(nèi),穿越無人看守的雜貨,是熟習(xí)之地,回歸不能的場地。
蒙眼的她,已在這故地等候。
“歡迎歸來?!?p> “有什么事?”歸寧道。
幼年的余歸寧笑著開門,歸寧看去,外是一片余暉,淺染蒼穹,一凹沙池,一個已可看出日后面容平庸的女童在內(nèi)。
“你們兩個喝什么???”
“紅茶?!?p> “綠茶?!?p> 幼歸寧入內(nèi)。
蒙眼道:“離開施烏,即刻?!?p> “為什么?”
“他將殺你。”
“為什么?”
“茶來啦?!?p> 兩盞茶,熱氣氤氳,茶葉沉浮。
“我晚上可以帶桃酥回來過夜嗎?”
“可。”
幼歸寧推門,招招手,那平庸女童笑笑,同攜手邁步入內(nèi)室。
“為我?!?p> “我還有仇沒報,他就在這。等他死了,事事好說?!?p> “桃酥未死?!?p> “再晚一步呢?”
“她活著,無可爭辯。危機在即,行遲一步,難逃死命。”
“我不信。他一定得死?!?p> “塵世為穢業(yè)聯(lián)結(jié),愈加繁復(fù)的穢業(yè),送來是更苦痛的災(zāi)難。趁風(fēng)未興,快走吧?!?p> “我一次一次相信你,你卻把我拉進穢業(yè)這種罪業(yè),毀去我的童年。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不是現(xiàn)在。
“每個難睡下的晚上,我都夢見,我晚了一步,于是,我只是看著桃酥的尸體。這是我距離失去桃酥最近的時刻,是我的心魔。所以我發(fā)誓,我一定要殺了他。
“之后,做什么都可以。就這樣吧,再會?!?p> 蒙眼無言,靜聽門啟。一盞紅茶,一盞綠茶。
“無有穢業(yè),卻如此…”
她抬頭,視線穿越墻壁,無視距離,那邊是施烏。張毅興忽然冷戰(zhàn),看去,卻什么也不見。
好像,有什么入侵,又走了?怎么可能,這可是他的世界。
施烏回望,看不見什么。是錯覺?他繼續(xù)。
行進中,漸到花園。順石礫小道深入,污染漸消去。他來過,是很久遠的時刻。記憶不能,回想而去,是無水紋的夕陽浸透的湖水,陰云之下的塔之間。
草、花、樹漸密布,樹蔭間,似乎可見那無風(fēng)之湖。施烏抑制,不看另一方向的塔。花意漸濃,果香漸有。
他不知曉這草、這花、這樹,卻是愿意栽植,等候她歸來,領(lǐng)他辨認。
幾朵野花,正當時,開得可愛。他止步,看著。
微風(fēng)習(xí)習(xí),這三朵嫩得有水的微微藍花順風(fēng)而動。
施烏邁步,就這樣吧,就讓這花在這里。她不可能在這兒,像是夢見的初戀不可能再歸來。
然而,在獨處的深夜,受傷的時刻,難耐的夢中,初戀等候。醒來之時,記憶不得,只余眼角一點眼淚。
施烏再止步。
前面,是一條長椅。一個人在等候。
很厚重的眼睫,細長眼睛,左眼角,一點菱形淚痣。額生一雙嫩角,后生一條肉金蟒尾。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掌。日光中,厚重眼睫微微顫動。不用站起,施烏也知,她必須踮腳,才能與他接吻。
施烏后退幾步,他沒想好怎樣見她。她似乎聽聞聲響,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