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佛像,同因空佛祖十分相似。”
我聽到長溯淡淡的聲音,順著他的目光去看破敗寺廟中同樣破敗不堪的佛像。佛像身上已經(jīng)掩下了太多的灰塵,我伸手輕輕一抹手指頭瞬間便黑了。
長溯拉過我的手去,用帕子幫我擦干凈,“萬年前我曾來過這里,那時候這里還沒有佛像?!?p> 寄踏和其嫆也起身到我們的旁邊,仔細(xì)的看著佛像。
我聽到長溯的話時卻是愣了一下,若是長溯萬年前來過這里,是因?yàn)槭裁炊鴣淼?,又是否曾見過因空佛祖和折姵?
我不知曉,他們也不知曉,長溯不會告訴我。
寄踏道,“但這卻解決不了我們目前的困境,哪怕再像也沒有任何用處?!痹捯魟偮?,寄踏的眼睛猛地一睜,“對啊,既然那佛珠是因空佛祖加持過的,那這因空佛祖的金身佛像,也照樣可以將佛珠里的力量收過來,為己所用?!?p> “萬一,佛珠里的力量一旦過渡到佛像里,我們會更危險呢?”我覺得事關(guān)性命,需要謹(jǐn)慎對待,謹(jǐn)慎對待……
“試一試才知道?!遍L溯當(dāng)即就抬起了右手,掌心凝著靈氣。
我覺得這不行啊,立馬就抱住了長溯的右手。前后左右三個人同時看向我,我沉默了一會兒,訕訕笑道,“這不是還不知道當(dāng)沾師兄和崎吾師姐在哪里嘛,倒不如將計(jì)就計(jì),趁機(jī)摸出他們倆的位置,好救下他們。對不對?”
寄踏:“阿難說得有道理?!?p> 其嫆也點(diǎn)點(diǎn)頭。
“……”多數(shù)服從少數(shù),長溯只能又放下了手。
“你們倆,倒是比從前要好許多。”
我一下子猶如驚弓之鳥,去看聲音的來源。
折姵正言笑晏晏的站在寺廟外,目光直直的落在我和長溯相抱著的手臂上。我意識到了什么,抬頭看了看長溯,他正看向折姵,沒有理我。
我不動聲色的松開了手。
他們都把心神用在了折姵身上,生怕折姵突然殺了他們。但我覺得折姵現(xiàn)下心情十分好,應(yīng)當(dāng)沒有什么想要?dú)⑽覀兊囊馑肌?p> “放我們走,不然你知道后果的?!遍L溯就那樣定定的看著折姵。
折姵神色不變,“我知道,正因?yàn)槲抑?,所以我才要這么做。你不會不知道我執(zhí)著的是什么。長溯,我等了一萬年?!?p> 聽起來,長溯和折姵的確早就相識了,而且相識的時間,也的確是萬年前。
長溯沒有再說話。但在長溯身旁的我明顯覺得他是愣住了。
折姵又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們很想見我早前抓的那一對神君神女,你們不用將計(jì)就計(jì),很快就能見到了。也不用費(fèi)盡心機(jī)的想要逃出去或者殺了我,等我見到我想要見的那位,自然會放了你們。”
她的目光輕飄飄的,若有似無的落在我身上,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將計(jì)就計(jì)這話……好像是我的說的。
折姵說完便一溜煙不見了,她走了。
但是當(dāng)時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折姵說的會很快見到當(dāng)沾和崎吾,竟然是他們的婚禮。對,沒錯兒,當(dāng)沾和崎吾的婚禮,折姵為他們辦的婚禮。
折姵將我們帶到了小木屋前,此刻的小木屋到處都是紅彤彤的一片,不管什么裝飾都是紅的。當(dāng)沾和崎吾猶如傀儡一樣,眼神空洞,神情呆滯,任由折姵操縱著他們拜天地,完成成親禮儀。
我們站在一旁,只能被迫的沉默的看完。
沒想到當(dāng)沾和崎吾沒有在九天上界如愿的完成婚禮,恩愛兩不疑,卻在下界人間被折姵強(qiáng)迫著完成了。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我入目之處的那些紅,卻讓我想到了鮮血。溫?zé)岬?,刺目的,鮮血。
那樣的紅。
一套禮儀結(jié)束,我們都靜靜的站在原地,當(dāng)沾和崎吾沒有動,我和長溯寄踏以及其嫆也沒有動。折姵回過身,靜靜的看著天邊,“這是我曾經(jīng)幻想過的,最簡單最幸福的婚禮。但郎君已失?!?p> 如今,缺將這個幻想,實(shí)施在了當(dāng)沾和崎吾的身上。
我們誰都沒有搭話。
或許折姵本就不需要我們搭話。
她看向我,嫣然一笑,“其實(shí)我欠你兩條命,你可以選擇兩個人,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逃回九天上界去,或者來救你們?!?p> 我卻問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折姵看看我,又看看長溯,“其實(shí)知不知道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阿難,如若現(xiàn)下還沒有動情,便把情根拔了吧?!?p> 我愣了愣,其實(shí)我還是想問問她到底知道我是誰。我以為自己是阿難,可是他們都會將我認(rèn)為阿楠,我究竟是阿難還是阿楠?
我心里,甚至有一個十分危險的想法在浮出水面。
我拼命的將這個想法壓了回去。
我最后選了當(dāng)沾和崎吾,他們倆如今很是危險,沒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但我也清楚,他們倆如今被折姵操縱,讓他們回九天上界未必安全。
可我總覺得,折姵不會讓當(dāng)沾和崎吾去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甚至覺得,北都城內(nèi)的死者不是折姵殺的。
因?yàn)?,折姵能使用那串佛珠?p> 但除了折姵,卻再無他人。我只能壓下心中的異樣,對此事閉口不提。
再一次見到折姵時,她正被因空佛祖的法相死死地壓制住。她的唇角有殷紅的血溢出,神情眷戀的望著因空佛祖慈悲憐憫又無情冷心的面容。
我此時心想,折姵做了這么多,原來也只是為了見因空佛祖一面。
因空佛祖悲憫的目光落在折姵身上,然后輕輕嘆息了一聲,“你隨我皈依吧?!?p> 你隨我皈依吧。
這句話讓折姵的身體抖了抖,“萬年前你也是如此同我說的,可我并不想要什么皈依。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你。我不想皈依,也不想你皈依,我拼了命的只是想要把你拉進(jìn)十丈紅塵。”
折姵的眼眶已經(jīng)紅了,流下眼淚來,“可你偏偏……為什么就不順了我的心意呢?你明明也是那樣喜歡我的?!?p> 因空佛祖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念了一聲佛號。也是這一聲佛號,折姵心如死灰。
因空佛祖之所以是佛祖,是因?yàn)樗闹杏蟹稹P闹杏蟹鸬姆鹱?,貪戀不了紅塵,談不起任何風(fēng)月愛恨。
他只是,悲憫又無情的佛祖。
僅此而已。
他永遠(yuǎn)不可能給折姵想要的一切。
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