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落日的余輝斜照著,閃耀在神明之像的金質衣飾上,照亮在靜止不動的戰(zhàn)士的幽暗而又嚴峻的面容。
明亮的光線使墻壁上微弱的燭光黯然失色。
透過教堂高大殘破的肋拱窗口,可以看到碧藍廣袤的天穹,一縷縷陽光向窗欞里射進,花窗也被照應的甚是耀眼,陽光一如既往的以它輝煌的面紗籠罩眾生。
可是教堂總有空蕩蕩的感覺,空氣中充斥著大量的灰塵,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
“唉——”
一個人滿臉愁容低著頭,兩手無力的垂下,坐在副祭壇的石階上,不時發(fā)出悲憤的長嘆。
誰曉得這是因為自己作了孽,還是為了孤獨弱小的煩惱。
剛剛蘇醒的他費了巨大的力氣,從廢石堆下爬了出來,他迷茫的看向四周。
“一切都結束了嗎?咳咳……”
男人話未說完,肺部便劇烈的咳嗽起來,讓人擔心會將心肺吐出來。
他的一只眼睛滿是鮮血,混雜著泥土與汗水無法睜開。
瞇著僅存的好眼睛,就這樣看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圣殿。
這些大殿的內(nèi)柱都是由多根紅色巨柱支撐著,每個柱上都刻著一條回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金龍,分外壯觀。
可是現(xiàn)在被毀了,墻面已經(jīng)倒塌,只剩殘垣斷壁了。以及那熊熊烈火在耳邊噼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味道,還有燒焦的糊味兒。
男人也不記得自己昏迷了幾天了,只覺得很餓很渴,哪怕啃尸體都不介意了。
周圍是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的尸體,由于零能的庇護,并沒有那么快發(fā)爛腐臭。
有的身體殘破不堪緊握的武器,有的互相堆疊靠在一起,有的拜伏在地上久久地做著祈禱。
一具金光燦燦的尸體跪倒在神像面前,尸體已變得僵硬不堪,身后擁有一對殘破翅膀想要高飛,伸展著的翅膀卻緩緩垂下。手中卻緊握著一把金色裂劍。
這里面有曾經(jīng)守護圣殿的騎士,金發(fā)的外國人閉上眼睛陷入永眠。
獅心鏡加護在胸口裂開,索子甲披在身上,鋒利的寶劍早已折斷。
也有慈悲為懷的僧侶,胸口掛著佛珠安然入禪圓寂;或是手拿拂塵,拯救蒼生的道士羽化登仙;手持槍炮的士兵睜著不甘的眼睛,盯著華麗的天幕。
現(xiàn)在,他們?nèi)妓涝谝黄鹆恕?p> 沒有人知道在五天前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各式宗教的守衛(wèi)者,不同的信仰者,全部聚集于此。
竭盡全力共同對抗著天災,最終伴隨著爆炸與煙塵一切歸為平靜。
涼爽的風從鐵窗欞里鉆了進來,時而撩起供桌上的臺布,時而吹動男人的黑發(fā),翻動著圣經(jīng)的書頁,吹滅了燭火。
不明的腳步聲踏在石頭地上,在空蕩蕩的教堂里響起了橐橐的回聲;恐怖的嗓音在拱頂上凄切地回蕩著。
在高高的圓頂上,寒鴉聒噪著,小雀啾啾叫,從這扇窗戶飛到那扇窗戶。
它們的拍翅鳴叫聲,有時候壓倒了祈求平安的鐘聲……
前上是大量奇形怪狀的生物的尸體,說不上來的恐怖與怪異。讓人難以明說的畸形,大多有著翅膀、甲殼、利爪、骨刺。
在尸體上有各種的傷痕,身體已經(jīng)破壞到嚴重的程度。
但是還能看出這些怪物長時間的劇烈掙扎,可謂頑強的生命力。
之前他們就是和這樣的怪物,在進行著殊死搏斗。
結果顯然易見,雙方都是死傷慘重,但是對于繁殖力如此強大的怪物,顯然這邊輸?shù)母鼞K。
可是沒有辦法,哪怕把人類最強的精英派過去,也只不過是炮灰的命,就算那個游戲能改變一切,最終還是晚了。
男人費力的站了起來,胸口破碎的骨頭,已經(jīng)刺穿了那內(nèi)臟,每次身體移動都格外的疼痛。
“哈哈哈哈,只有我這個怪物還是活了下來呀?!?p> 男人忽然發(fā)瘋似的大笑,癲狂的笑聲回蕩在教堂中,驚飛了鳥兒。
他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高大的身軀就這樣仰望著神像,神像仿佛在哭泣卻又像在饑笑。
“想不到最后還是被神所拋棄了?!?p> 王邪日記,3045年10月22日,天氣陰云。
廢墟在山崖上峻俏靜默的毀滅,灰色的破舊,爬山虎回憶腐蝕的綠,攀上我荒涼的額頭,陽光流過時間,擱淺在永恒的夏天。廢墟、破敗、腐爛、迷茫,如我一般。
微風吹動著神導之書,翻頁聲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書上面撰寫著人類與神的共存關系,可一切只是欺騙世人的謊言與罪證。
“我們祈禱和平,共同對抗災難。我們戰(zhàn)無不勝,共享一切成果。”
“人類的力量過于弱小,拋棄弱小的本質,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以共同對抗未來的危險,哪怕微小的犧牲幾億人的性命,也是為了更多的延續(xù)生命?!?p> ……
“天堂與地獄的距離其實只有一厘米,跨步就能過的事,有人卻忙碌了一輩子?!?p> “我們真正的敵人正在吞噬一切,如果此時不結盟的話,到頭來終究消滅。”
“如果神的救贖真能讓這些罪惡的凡人,領會到勞苦用心。眾神哪怕血染九天之上,也是無怨無悔,可是他們做不到哇。他們的尸體也只不過讓敵人更加強大罷了。也許到頭來雙方都是個錯誤?!?p> ……
男人沒有繼續(xù)翻動書頁了,他看著上面的字,脖子一扭,手中竄出一團火焰,瞬間將這個羊皮書旨全部點燃。
“是你們先禍引東水的,那么就要承擔人類所謂背叛的代價?!?p> 看這一切化為灰燼,男人總算欣慰的笑了笑,指尖輕輕的敲打著膝蓋,身體倚靠在柱子上,嘴中哼著不知名的歌。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風吹雨……咳咳?!?p> 男人的傷勢還是太過重了,就連平時哼的小調(diào),都被咳嗽聲所打斷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不,還剩他自己。
大手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相片。半邊被血跡染紅了,上面的男子清秀健壯,嘴角是不屑的微笑,似乎在嘲笑著他這落魄的樣子。
“李驍明呀,你到底去哪兒啦?我為你守了整整三年的墓了?!?p> 看著這張照片回憶了過往,也許那個男人是對的,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
他聽著遠處奇怪的咆哮聲和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并沒有任何恐懼,而是從旁邊拾起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把兩米多長的斬刀,鑲嵌著一顆泰坦神晶,鋒利無比。上面曾經(jīng)染著各種神族、異獸的血跡,久久沒有洗去。
刀身散發(fā)著王道之極的霸氣,與那個臉上有疤,眼神很兇的男人很搭配。凹陷損壞的武裝動力鎧甲,拋棄靈魂與信仰的驅殼,這就是男人的全部了。
教堂外的怪物總算出現(xiàn)了,那無比巨大的體型讓人恐懼,六只腳配合著暗黑色的甲殼,散發(fā)著幽暗的光,所視一眼也能讓凡人精神崩潰,恨不得讓人把眼球挖出來。
應該是某種不知名的變異大蟲子。
這只怪物可以說是非常的強大了,如今循著神跡最后的指引,來到了這里。
男人看著蟲子丑陋的面孔,聽著震耳欲聾的咆哮,哈哈大笑,眼神中盡是不屑。
“吾名王邪!哪怕肩挑深淵之柱,也可傲立于世間不??!殺!殺!”
隨著一聲怒吼,男人拖刀迅速的沖了過去,重新開始了他生死存亡的戰(zhàn)斗。
幸好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在殺掉這只蟲子之后,他肆意地啃食著污穢的血肉,用那骯臟的血液來緩解自己的口渴,此時的樣子,活脫脫地向地獄走來的修羅。
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李驍明你到底去哪兒了呢?這份罪過我到底還要贖清多久,才能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