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我要給你們介紹一個隊友。”
“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聽到“隊友”這個詞之后愣了一愣。
“顧名思義。到時候,如果我沒有抓到你,我會推薦一個人給你。這個人的能力,會讓你覺得加入你們隊伍是一種幫助?!?p> 對面的口氣很篤定。
“那么為什么非要我們贏了才行?你現在推薦給我們不行嗎?”慫包在一旁問道,問到點子上了。
“不行。這個人是賭局的關鍵,如果我沒有這個人的幫助,我沒有辦法在明天找到你們?!?p> 他到底在說什么?這個人有這么大的作用嗎?
“換句話說,如果在她的幫助下,我也沒能獲勝的話,就證明你們真的有能力來?!獊砉芎盟?。”李白天解釋道。我從他的語氣里嗅到了一絲擔憂。
我轉頭看了看慫包,他在那里拼命搖頭,眼里滿是不情愿。也是,我倆搭檔已經習慣了,他估計不希望又多一個人打交道。
不過……
“行吧。既然李前輩想賭,那么我們就舍命陪君子。”我答應了下來。
慫包在一旁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是在問我為什么要同意。我沒有管他,繼續(xù)說道,“不過,我這邊有一點要求?!?p> “什么要求?”
“如果你凌晨就跑到學校門口蹲守,我們無論如何都會被你抓到。捉迷藏之前也會先數二十個數嘛,你說呢前輩?”
我考慮到李白天會采取的各種措施,當然包括了這種守株待兔式的做法。
“我用不著那么做,其實?!?p> “用不著?”
“我說了,我會借助她的幫忙。她也樂于配合我的賭約,所以,我和她會在十點半來到學校,在那之前,你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啪。電話毫無征兆地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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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不會真的有個所謂的隊友加進來吧?我可不希望?!睉Z包坐在副座上面,語氣有些郁悶,用埋怨的眼神盯著我。
“為什么,多個人也熱鬧一點。”我停好車,從后視鏡觀察著其它的家長車輛。
“熱鬧?這是你說的出來的話?別逗我了程哥,你巴不得這個組里面只有你一個人。”慫包下車,又把車門撞的砰砰響。
“也不至于。多一個搭檔好辦很多事?!?p>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我心里也不希望真的多一個莫名其妙的隊友。兩個人,好商量事情,好規(guī)劃案件計劃,而且我確實不怎么喜歡熱鬧。
“多大的人了還捉迷藏,你和白胖哥都腦子出問題了。要給我們隊里塞人就直說啊,還扯什么打賭,幼不幼稚?!睉Z包吐槽,我也沒辦法反駁。
我把后備箱里的馬甲和帽子拿出來,順便在外套里塞進了一個小物件,扔給慫包一份。
“好了,你自己去找個地方躲好。沒有手機,我們互相聯(lián)系不上,就定好在中午回來這里?!蔽铱戳丝词直恚劈c二十。離李白天到學校還有一個多小時。
“行!那我先走了,我要去看看未來的短跑世界冠軍!”慫包叫著,雙手插在褲包里一蹦一跳地走了,戴的帽子在他頭上看上去隨時都要掉下來。
我看著他離開我的視線,才緩緩動身,朝操場方向走去。我捏了捏外套里的那個小物件,確保它是正常工作的。這是我們可以檢測到陰郁者的關鍵。
好了,那么接下來,甩開了完全忘記抓捕目標陰郁者任務的愚蠢搭檔,我該去哪里找那個九歲的小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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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牽著女兒找到了她班級的方陣。已經到了很多人了,運動會馬上開始,大家都有說有笑,班主任也被一群家長圍在中間。
操場上面有很多帳篷,屬于各個班級。帳篷里面,都看得到有孩子和老師在分發(fā)飲料和小零食。一般的運動項目在跑道、舞臺和體育館里面,操場類似于一個休息區(qū)。
“你的座位在哪里,老師有安排嗎?”男人問女兒。
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現在時不時地在男人腦海里閃現。每次出現女兒那張灰塵沾飾的臉,那低聲的嗚咽,男人就不得不四處環(huán)顧,找尋打亂思緒的方式。
不僅僅是管元軍的身體在給他疊加上一種呵護女兒的心態(tài),他自己也逐漸地對這個小小的手展現著自己過去未曾有過的溫柔。然而在剛才,男人卻選擇了逃避,他內心里,濃重如墨的負罪感翻涌著。
算了...孩子們的事情,過不了多久都會忘記的...應該會吧。
女兒抬頭,回應道:“老師說沒有位置,是我們隨便找地方坐。”
仍然是那張淡然的臉,沒有一點點的情緒體現。
“好……好,我們就坐這里吧!”男人特意看了看,挑了塊離李春生一家子比較遠的地方,從班級的帳篷里面找了兩把椅子。女兒低低地點點頭,什么也沒說。
她在椅子上坐下。男人則是站在一旁。
他擔心地看著女兒的頭頂,想著必須要找點話題來舒展一下氛圍。
“啊,那個,小齊啊,我們一會你畫我猜是在哪里舉行呢?”男人訕笑著低下身子問道。
“嗯……是在那個舞臺上面,十一點左右開始的?!迸畠荷斐鲂∏傻氖种?,方向是左前方的大展臺。
“那么…你看,也快開始了,我們要不然提前練習一下?”男人小心地提出邀請。
聽到這句話,女兒突然抬頭,盯著男人的眼睛。從瞳孔里,男人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但是從臉上,男人幾乎看不到一點點開心的表情。
“怎么了,不、不想和爸爸玩嗎?”男人訕笑著。
女兒劇烈地搖搖頭,雙手緊緊地抓住椅子的邊緣,小聲地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練,這里也沒有道具什么的。”
男人看著她,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擔心這個啊。他掏出手機,在手機里簡單的找了一下,下載了一個APP。
“你看,用這個吧!我們先練習一下,一會兒可以拿到獎哦!”
說起來,老爺子還要求男人給女兒拍照來著。倒是現在還早,等到一會兒比賽和下午各個項目的時候,再拍照也不遲,男人這樣想著,打開了APP,把手機遞了過去。
“來吧,你拿著手機,我從這邊看著給你擺動作。不能偷看?。 ?p> “嗯,我不會偷看的!”
女兒接過手機,從眼神中的光芒可以看出興奮的情緒。但是,和昨天一樣,不管話語和眼睛里面包含了多么快樂的感情,女兒的臉始終有如一塊堅冰。
為什么女兒會笑不出來呢?男人疑惑地看著她的臉,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開始把注意力投入到手機的APP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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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志愿者是需要干各種體力活的。
展臺下方的房間里堆放著很多箱子,有人在門口大聲吼著:“趕緊,快點,第一個項目校長講完話就開始了!”,聲音大的嚇人。
我在走向操場時,被莫名其妙的志愿者給拉到這里來,跟著他們搬著箱子。本來想解釋一下,但是瞧著自己和他們身上一模一樣的馬甲,我放棄了。一幫志愿者夾雜著我,浩浩蕩蕩地來到展臺下面的這個逼仄的房間里。
我瞅了瞅,箱子里面放了些飲料和各種顏色的小旗子,表面上寫著班級序號。
“校長講到哪里了?!”門口的看上去像是總管的人沖上面吼道,看來這下面隔音效果挺好,也不怕外面聽見。
“啊啊,講到新的招生政策了。按計劃還有十分鐘左右。道具搬完了嗎!”上面也傳來聲音。
“差不多了!”
我按照指示,抱起一個箱子,從小房間走出去。后面就是展臺的后方,那塊牌子的后面什么也沒寫,普通的木質結構,可以猜到這塊牌子的正前方,一個所謂校長的大肚皮的中年男人正在狂噴口水。
后面跟著人抱著箱子出來,我只有跟著前面的人走。莫名其妙從檔案科警察變成了小學運動會的苦力,目前我沒有任何辦法逃走。只有慢慢尋找機會了。
從后面轉到正面后,我遙遙地望了望操場。里面有很多帳篷,各種顏色,上面仿佛寫著數字,估計是各個班級的。操場外面也有些帳篷,畢竟班級比較多,擺不下也正常,但是跑道是早已經騰出來了。
校長站在展臺上大聲講話,擴音器隱藏在校園四處。但是可以注意到,帳篷里面家長各聊各的,沒什么人聽,只有個別人在用手機朝臺上拍著照。畢竟這樣的講話,也沒有什么聽的必要。
趁著放下箱子休息的時刻,我把外套里的小物件拿了出來。
這是一個酒精檢測儀模樣的東西。我們檔案科給它命名為脈動儀,可以檢測到陰郁者發(fā)動異能時,其軀體內產生的某種生物脈沖,這同時也是我們檢測定位陰郁者位置的最主要手段。
這個小的脈動儀是專門用來檢測小范圍內的陰郁者的,只有少數檔案科專員有,比如我。慫包手上那個是我利用職權之便拿給他的,畢竟這玩意兒極其稀缺,弄丟了之后至少需要數個月的時間來匯報和補辦。
脈動儀可檢測范圍越大,其時間延遲就越高。比如可以檢測到八百公里范圍的大型脈動儀,每個省份和大型的地區(qū)都會配備不止一個,用于檢測整片大范圍內的陰郁者動向,其時間誤差甚至可以達到十二個小時??赡茉谘舆t時間內,陰郁者早就離開了范圍,所以需要檔案科派出機動部門的人員去處理,例如我和慫包。
但是像我手上的這個一公里范圍的小型脈動儀,離陰郁者越近,它的延遲甚至可以達到數秒級別的,可以說是非常精確。
我把它對準操場,摁下掃描開關。脈動儀的儀器開口對著操場,整個物件開始微微發(fā)抖,正在尋找共振的生物脈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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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詞從app上蹦了出來。
男人回頭望了望四周。他聽到了展臺上校長的聲音,但是好像沒什么人在意。他也就沒管,開始專心地想這個詞要怎么擺。
“嗯……三個字,是一種熱帶水果?!蹦腥舜_認之后,向女兒比了三個指頭。拿著手機的女兒“嗯嗯”地點了點頭,她對著手機背面,把正面朝著這邊,應該不會知道顯示的是什么詞。
好了,看看要怎么弄。
男人展開雙臂,用力的扇動空氣,同時口中做出了哈氣的聲音。這樣子很像吧,一條火龍什么的……
沒錯,這個詞是火龍果。
“嗯……牛油果嗎?”女兒猜。
男人搖搖頭,又扇動了一下雙臂。周圍有家長過來,笑著問著:“小齊爸爸一會兒要參加你畫我猜吧?”
“誒,陪陪孩子,她喜歡玩這個!”男人回復。
當時在家里面和女兒討論到底要參加什么的時候,她別的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玩你畫我猜。男人也覺得這個比較簡單,不用做過量的運動,就答應下來了。
“嗯…是熱帶水果嗎?”女兒皺著眉頭確認到。
“對。爸爸想不出來別的動作了,你先這樣猜吧!”男人說著,又被別的家長拉著嘮家常去了。
就在他轉身側對女兒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女兒盯著自己的眼睛,慢慢變得失神起來。
那雙隱藏在長發(fā)之下的耳朵復蘇了,開始輕微搖擺起來。
突然之間。
【火龍果】
誒?
這種感覺,是...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思緒從意識中產生,一瞬間充斥了整個腦海。
火龍果,火龍果,火龍果。
男人停止了和別的家長的對話。他清楚,每次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思維的時候,一定是女兒那邊出了問題。
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火龍果的事情,除了剛才那個APP上面顯示的關鍵詞!
女兒的眼睛,這個時候,可能又像之前一樣,喪失了靈魂一般!
一旁的家長見男人突然不說話了,疑惑地問道:“管爸爸,你怎么了?”
男人似乎沒有聽見他們說話一樣,猛地回過頭去,看向女兒的方向。
但是。很奇怪。
女兒坐在那里,眼睛是明亮而富有光澤的,此時正懷著迷惑的眼神,仿佛還在思考剛才男人做的動作到底是什么詞語。她一點點異常也沒有。
這是怎么回事...
男人走過去。一旁的家長見管爸爸話也不回,又突然走開了,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地問道:“是小齊不舒服嗎?”
“不不,不是,沒什么!運動會馬上開始了,我得和小齊商量下項目的事情?!蹦腥诉@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完全陷入了思考之中,都忘記了周圍還有家長。
他口氣略顯尷尬地回答。此時此刻,“火龍果”的那個思緒,已經悄悄地從腦海里溜走了,任憑男人怎么找,也沒有找到。
他站到女兒面前,和身后家長簡單地告了別,然后轉頭看向了她。
“怎么了小齊,猜出來了嗎?”男人口氣和善而親切地問道。
“啊……嗯,爸爸是想做出來一條噴火的龍吧?”女兒眨眨眼,嘴角顫抖了一下。好像是想要嘗試笑一下,但是臉部肌肉卻不允許。
語氣里隱含著些微的得意,兩只手也是緊緊地抓著椅子邊緣。
猜出來了?
男人盯著女兒的眼睛。發(fā)亮,棕色的瞳孔像是兩顆寶石,少年和少女們都有著這么純粹的眼睛。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昨天,在出現異常情況的時候,女兒的眼睛都會喪失靈性,但是,看到現在的她,誰會懷疑這雙眼睛會散發(fā)出那種死人般的的灰色氣息?
“啊...啊,對,做的像嗎?”他僵硬地問道,開始有點想不通了。
“做的很像,爸爸!應該是火龍果吧?”女兒眼神發(fā)亮,含著期待的語氣問道。
男人點了點頭。
一旁的家長們早已散開,女兒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來一次,搖了搖手里的手機,說道:
“爸爸,我們繼續(xù)吧?”
“嗯…嗯!”他躬下身去點了點手機屏幕,app上顯示了開始切換新的詞語。
剛才,女兒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嗎?自己腦海里的那股思維,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嗎。
他忽然想起昨天關于合作項目的討論。為什么,當時她一定要選你畫我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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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動儀開始劇烈振動起來。
這是檢測到了能力發(fā)動時的表現,表示過去小段時間內有陰郁者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我看著上面顯示的方向,毫無疑問指著操場的一角,是展臺右前方的位置。
那個小女孩就在那里!
我有一瞬間想要呼叫慫包,卻忽然想起來他壓根沒帶手機。
算了,只能靠我自己了。十點半李白天和那個所謂的隊友就要來了,我必須速戰(zhàn)速決!
我把脈動儀收進外套里,查看運動會的索引單子,最近的項目有接力跑和你畫我猜。好了,盯著這兩個項目,看看那個角落里的帳篷里,有沒有疑似的小女孩出來參加或者觀看!
不過……
盡管心里做好了打算,我看向身后,幾個志愿者正在聚在一起聊天。我們現在在教學樓外面,這里堆放著很多大的箱子,估計是用來放物資的。箱子上寫著很多序號,“3.3”、“4.7”、“5.2”、“5.8”...特別特別多,估計是班級的序號。
不一會兒他們就會拉上我,繼續(xù)搬運這些東西了。想到還有一大堆東西要做,我就覺得頭疼。這樣子搬東西做苦力,我完全沒機會可以靠近操場和展臺。
得找個辦法。
我忽然想起來,索引單子上,不僅有著項目時間,還有各個班級在操場上的分配情況。我拿起單子,看到了展臺右前方,操場角落里的班級。
五年級六班,七班,八班。
好像,這里面有一個班號,我剛剛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