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樹大哥與行鏢者雜談

　　樹大哥其實最初不是叫樹大哥，他叫丨大哥，但是很多人不認識這個字兒，再加上他當年也不好好跟自己的老爹學習，等到仇家找上門來老爹被弄死了只能拿了一把寬刀跑路闖江湖，思想來去，比起姓丨這么個獨特的玩意，果然還是姓樹比較簡單——化豎為樹，即代表了深仇大恨永不相忘，也代表了要像是大樹一樣堅韌的活著，開枝散葉，讓丨家的血脈流傳下去。

　　作為一個多少有些家學淵源的隱居二代，他也算是見識過些市面，知曉些世道，初時想祝百聞?wù)咭槐壑Γ阶约嘿囈猿擅臋M刀被撞的變了形，虎口都被撞得裂開血肉，又眼見得那百聞?wù)呱习肷硪路讶徊灰娵櫽皡s只顧了慌忙逃竄，他便也拼了小命的逃竄開來——大事不妙，可是要殺頭的營生?。?p>　　“這怎么回事兒??！”

　　他不敢問百聞?wù)?，也不敢向前面帶路的少年郎發(fā)問——江湖上逃命的規(guī)矩是很明白的，誰的本領(lǐng)最高誰開路，誰的本領(lǐng)最菜誰殿后，名門正派弟子結(jié)伴而行除外——不是同門，誰能保證后面的家伙不急了眼出手把前面慢吞吞耽誤逃生的蠢材給留下來呢？

　　‘后面有危險’

　　郭犀利當然是學過如何在急速奔跑中換氣說話技巧的，但是比起可能產(chǎn)生一絲一毫讓他落后可能性的張嘴說話，他果然還是更愿意背過手去打一套手語——很多時候你不可能跟自己的隊友正面交流，如何在各種情況下打手語而不產(chǎn)生誤解與動作變形？

　　關(guān)于手語的相關(guān)知識體系相當復雜，這可是那些江湖少俠們一輩子也難以整理出來的細節(jié)經(jīng)驗！

　　先不說他們有沒有經(jīng)受過完整的手語教育，單說他們有沒有機會進行手語練習都是一個只能聽天由命的事情——江湖上多了去緊要關(guān)頭打錯手語造成大禍的例子，這些例子大多是以一個平時不努力練習，關(guān)鍵時刻忘記手語動作，結(jié)果把關(guān)鍵信息傳遞成奇形怪狀的少俠為主角，少數(shù)幾個犯錯的名門大派弟子都是未經(jīng)許可獨自出門的小屁孩，而且都是最終引出來門中出師弟子的小伏筆——這種現(xiàn)象既能說明手語的重要性，也能說明一些不言自明的能力差異。

　　“要去縣城干嘛？”

　　樹大哥作為一個有跟腳的江湖人士雖然說穿著不是很優(yōu)秀，武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利器級別，但是思路倒是清晰的很——他并不是獨行客，而是跟了一個鏢隊壓了鏢而前行的雇傭鏢師——腿腳靈活，頭腦清醒，手上有些許本領(lǐng)，能夠識人辯事，最重要的是能夠在危急時刻做出最佳的判斷——最初他只是想轉(zhuǎn)身回返通報一下鏢隊，如今看情形似乎不妙他開始做起打算來：

　　“如果說是人多勢重的敵人，那么前方有個鏢隊，也有幾個好手能與諸位相互配合與敵人一戰(zhàn)——”

　　鏢隊押鏢不一定押大件，這次的鏢隊押的就是人鏢，如果說確實是有什么群聚起來的兇惡歹徒拿著弓箭長矛一類不便突入的武器，那么與鏢隊配合起來大殺一番應(yīng)該也夠用了——直道就這么一條，如果說被什么賊匪聚眾占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鏢隊也是有這個義務(wù)處理掉這種禍害的。

　　“如果說是勢單力薄但是武藝超群的敵人，還請做個手勢我好發(fā)信號彈讓后面的鏢隊讓一讓，既能讓諸位行的暢快，也能給大家一條活路?！?p>　　通常來說一個鏢隊應(yīng)該是有四波斥候，分別是最前方做出判斷的老江湖，第二波作為接應(yīng)的成熟手，第三波進退皆可的快腿仔，第四波情況不妙直接制造巨大聲響提醒鏢隊情況已然糟糕到無可救藥的大聲號。

　　但是今天這波鏢不正常，押人鏢的收益又不是很多，理論上各自分割五里地給大家留出來行動變更的空間被擴大了，從五里地變成了十五里地，斥候也從四波變成了兩撥，如果說樹大哥自己不趕快起到責任來，待到了大聲號的地角，一切就難以挽回了——老江湖樹大哥連個信號都傳不出來，那么這波過來的便絕非善類，唯有一戰(zhàn)才能為樹大哥報仇雪恨——就算是那時候樹大哥再怎么大喊大叫都是誤會也是無用之舉，大聲號只會覺得這是前面的投敵叛變了，否則情況再怎么來不及，十五里地那么遠，你丟個信號彈示意一下發(fā)生了什么卻也不難吧？

　　之所以往常五里地一個，如今十五里地一個，并不是這些鏢師們不清楚距離遠了可能會造成信號延誤或者信號彈效果不良，單單只是因為這江湖著實是距離近了出了問題不好收拾——對一個普通的農(nóng)人或者說城里人來說，五里路是值得走一段時間的熱身（對古代人來說，去集市通常需要跑十幾里到幾十里幾百里，隨處可見的二十里鋪，三十里鋪之類的集市地名就是最好的佐證。），而對于一個江湖人士來說，但凡是真正下了苦工練過腿腳的，直道上五里路跑個一盞茶或者說兩盞茶（3-6/5-10分鐘）功夫是不成問題的——沒有這么快的腿腳你跑不掉對手的追殺，也追不上逃命的對手。

　　如果要說是十五里路或者說四節(jié)五里路，那么普通的江湖人士跑起來就比較吃力了，五里路如果說單單平跑，那么對一個江湖人士來說，這只是一段需要緩口氣就能再戰(zhàn)一場的距離——跑五里路緩口氣打一架，不管說是追殺或者說是逃亡被追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情況下多少是有些廝殺和招架的余力。

　　但是如果說戰(zhàn)一場，再跑五里多路（信號發(fā)出來，各個斥候依據(jù)信號不同撤退或者接應(yīng)）又戰(zhàn)一場，那么就不是緩口氣能夠解決的了——先打一場，再跑一段，再打一場，這體力消耗和精神消耗就很是值得休息一番，非精銳土匪做不到這一點了。

　　在這種情況下，再跑剩余十里路，再戰(zhàn)三場殺光鏢師劫掠鏢物，那么這個事情的完成幾率和成本就很值得思量一番，非是字號高手做不得此般事——名門大派的弟子都是有足夠訓練量和體力來完成這件事兒的（在前面說過，盞茶功夫能連斬十名無甲壯漢），江湖少俠出身能做成這種事情也多半是有名號的了，成本既然如此之高，劫鏢之事自然就少見的很了。

　　生死搏殺之事又留不得手，老江湖多半是有脫身之計，成熟手自然是能夠在且戰(zhàn)且退的情況下游刃有余，快腿仔發(fā)現(xiàn)信號趕快后撤，大聲號本領(lǐng)勉強一用作為護衛(wèi)結(jié)群二戰(zhàn)也可以以逸待勞——成熟的鏢隊并不會在劫鏢事件中傷亡很大，正常來說都是拿一些散碎銀兩打發(fā)了想要套口飯吃的自行散去了。

　　但是今天的鏢隊不一樣，樹大哥跟著的人鏢不愿意多花錢，他自己也是很有一些武勇和本領(lǐng)在身，只是擔心入了群毆而不得脫身，因此便少找了許多鏢師，雜七雜八的湊成了一個鏢隊，樹大哥等人不過是被花錢雇傭過來的打手伴當而已，并無什么遇敵必戰(zhàn)，見敵發(fā)號的念頭。

　　如今樹大哥起了發(fā)信號彈示警的想法，還多半是沾了前面百曉門百聞?wù)攥F(xiàn)場逃命的光——如果說自己見危不報，待到百聞?wù)唠U死還生，最終回到縣城查驗任務(wù)完成情況，結(jié)果把自己接了護鏢任務(wù)但是不光見敵逃竄還不示警同伴這一事實……

　　念及此處，樹大哥便又在心中謀算了好一番利害，待到他張嘴想要繼續(xù)交涉時，前面的隊伍忽然就停了下來——這既讓樹大哥欣喜，又讓樹大哥困惑——前面是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