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勇氣

　　考慮到能見度的問題，進(jìn)攻的日子選在了一個滿月的夜晚。但是這一天晚上，天空的圓月雖然將整個城市照的幾乎亮如白晝，但是城里的氣氛卻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注定不會太平。

　　街道上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神官、冒險者，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jīng)，忙碌著。他們都知道，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居民們家家關(guān)門閉戶，將門窗釘死，躲在家里連燈都不敢開，街道上更是一個平民都沒有。似乎連家畜都意識到了危險，紛紛瑟縮在自己小窩里，不敢出聲，整座城市連一聲犬吠都聽不見。

　　臨出門前，艾德里安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女孩，再次彎下腰來，叮囑道：“艾米，路易莎，保護(hù)好自己，不要亂跑，在家等我。”

　　“嗯，放心吧，我們等你回來?！卑渍f。

　　“那好，我走啦?！卑吕锇步o了她們一個微笑，路易莎也還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一旁的索菲亞不耐煩道：“好啦，艾德里安，你這些話我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還要說多少遍??？你就放心吧，貝拉的結(jié)界是萬無一失的，吸血鬼是絕對進(jìn)不去的，我們快走啦！”

　　艾德里安訕笑兩聲，說：“好吧，我們走吧。一定不要亂跑，等我回來啊。”

　　艾米撇撇嘴，一臉嫌棄地說：“好啦好啦，我們都知道了，別婆婆媽媽地，放心去吧。”

　　索菲亞無奈搖頭，上前拉著艾德里安的手就要將他強(qiáng)行帶走。

　　“喂喂喂，等等，我還有幾句話想說呢，再等一會兒啊，公主殿下?！?p>　　但索菲亞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別說了，別說了，說來說去一共就那幾句話，我都能背下來了，等你說完天都亮了。”

　　“等等。”艾德里安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又怎么啦？”

　　“索菲亞，我們?yōu)槭裁匆堰M(jìn)攻的時間選在晚上啊？吸血鬼不能見陽光，白天進(jìn)攻對于我們來說顯然更有利吧？”

　　索菲亞解釋說：“地下城面積廣大，環(huán)境復(fù)雜，如果他們做好準(zhǔn)備，依托地形和環(huán)境的話，就憑我們幾個是很難殺的完的。而且，我們要做的不是殺光他們，而是擊潰他們的心里防線，把他們趕出來，在地面上消滅掉。如果是白天的話，他們困在地下城無處可逃，最后被逼到絕境的話，一定會做困獸之斗。如果死磕起來，我方的損失一定會很嚴(yán)重，我們幾個說不定也要折在下面。困獸是很難對付、很可怕的，但是把困獸放出來，那就很好斗了。你明白了嗎？”

　　“原來如此，受教了?！卑吕锇矊@個小女孩再一次改觀了，沒想到她還挺有些戰(zhàn)術(shù)眼光。

　　“哼，呆子?！?p>　　“呵呵呵呵......”

　　兩個人沒走出幾步，艾德里安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正在指揮士兵的比爾。

　　“喲，比爾，”艾德里安跟他打起了招呼，“忙著呢？你的轄區(qū)在這里？”

　　比爾見到艾德里安，也收起了他那訓(xùn)斥士兵時，兇神惡煞的表情，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說：“是艾德里安啊。哦，還有公主殿下。”

　　他對公主鞠了一躬，索菲亞對他點頭致意。

　　“沒錯，我和我的士兵負(fù)責(zé)這一片的，包括你的餐廳。”比爾說。

　　“是嗎？那我的店就拜托你了，可千萬別讓吸血鬼她給砸了?！北葼柺巧贁?shù)幾個能和艾德里安正常交談的人之一，雖然兩人年齡差的挺遠(yuǎn)，比爾幾乎是艾德里安的父輩。但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相處，兩人已然成為了好朋友、忘年交。

　　不過話說回來，艾德里安最近似乎越來越喜歡說話了。

　　并且比爾和路易莎的關(guān)系也很好，很寵她。每次來餐廳里吃飯都會給她帶禮物，雖然每次都只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有時是不值錢的便宜首飾，有時是路邊采來的小花，但他每次都帶，一次也沒落下。只不過最近他因為忙吸血鬼的事，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來了，路易莎還念叨他呢。

　　“放心吧，”比爾拍著胸脯保證道，“以后咱還得去你的店里喝酒呢，怎么，這次行動后，東方餐廳會重新營業(yè)嗎？我得解解饞嘍?！?p>　　“放心吧，一定營業(yè)！”

　　“那好，我也一定去你那喝酒，一定！”

　　“一定！”

　　比爾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摸了摸腰包，似乎有些心事。

　　“比爾，你怎么了？”艾德里安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啊，沒什么。艾德里安，你放心的去吧，你的餐廳就托付給我吧，但是，這座城市就托付給你了啊?！彼牧伺陌吕锇驳募绨?。

　　艾德里安聞言也嚴(yán)肅了起來，鄭重地點了點頭，說：“放心吧?！?p>　　“談完了嗎？我們該走了?！彼鞣苼唵?。

　　“嗯，談完了?！?p>　　艾德里安和索菲亞走出去沒多遠(yuǎn)，身后又傳來了比爾的喊聲：“艾德里安，千萬別忘了開店，我去你那喝酒！還有，替我向路易莎問好！”

　　夜幕中，艾德里安回過身來，向他招招手，回應(yīng)道：“一定！”

　　比爾一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

　　精英小隊在地下城的入口處集結(jié)起來，那是一個類似地下車庫入口樓梯的設(shè)施。由于角度的原因，月光根本照不進(jìn)去多少，兩米以下就已經(jīng)是絕對黑暗的狀態(tài)了，這個洞口不光黑黢黢的，而且還不停地往外冒著瘆人冷風(fēng)，吹得艾德里安一個哆嗦。

　　布蘭妮更是嚇得一下抱住了艾德里安的胳膊，抖個不停，看她的表情，小臉煞白，之前她說的自己怕黑看來不是假話。

　　艾德里安有些疑惑地看著索菲亞，那意思你怎么把一個怕黑的家伙給招進(jìn)隊伍里來了？

　　索菲亞一眼就看穿了艾德里安那點兒花花腸子，說：“布蘭妮是位優(yōu)秀的冒險者，現(xiàn)在冒險者公會人才奇缺，她實力強(qiáng)大，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不過說實在的，我心里也害怕，心里也沒底，這樣的殺機(jī)四伏的地方是個正常人都會感到恐懼。士兵是人，冒險者是人，甚至那個所謂的勇者也是個人，只要是個人就會恐懼。而這些人之所以不是常人，就是因為他們能夠直面恐懼，克服恐懼，這種品質(zhì)我們通常稱之為勇氣。雖然很對不起布蘭妮，但我還是把她帶來了，因為我相信，布蘭妮作為一個冒險者，我想她早已經(jīng)做好面對自己所恐懼的覺悟了?！?p>　　“沒錯吧？”她問布蘭妮。

　　女戰(zhàn)士松開了艾德里安的胳膊，站直身子，身體停止了顫抖，臉也恢復(fù)了些血色，說：“沒錯，公主殿下，我已經(jīng)做好覺悟了?！?p>　　艾德里安點點頭，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說：“沒錯，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人類的偉大就勇氣的偉大。沒錯吧？”

　　索菲亞愣了一下，問：“你是怎么知道這句話的？這句話方杰也說過?！?p>　　“呃......”艾德里安僵在了原地，汗都出來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張翎見狀忙上來打圓場，說：“這句話是我教給他的，我和方杰一樣，也是異世界人啊，我也知道這句話的?！?p>　　“啊，沒錯，是他告訴我的?！卑吕锇裁樒孪麦H。

　　“你？就你這家伙能說出這么有內(nèi)涵的話？”索菲亞一臉的不相信。

　　“這個......其實這句話是一句臺詞，不是我說的?！?p>　　“那是誰說的？”

　　“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帥氣大叔。”

　　“行吧，我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趕緊下去吧。”索菲亞似乎是相信了他這個解釋。

　　艾德里安松了一口氣，心說總算是糊弄過去了，以后在索菲亞面前再也不能提以前世界的事了，再提下去非得露餡不可。

　　“不過，我以前跟她說了這么多話，我怎么一點兒都記不起來呢？難不成是喝酒把腦袋喝壞了？”

　　***

　　準(zhǔn)備工作進(jìn)入了最后的階段，阿爾洛林教會里德高望重的伯德副主教親自出馬，來為眾人賜福。他是個嚴(yán)肅古板的胖老頭，身著一身華服，身上同時帶著月神教和太陽神教的標(biāo)志，拿著一本經(jīng)書，念念有詞，用書依次在每個人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等那本鑲著金絲邊的經(jīng)書拍到艾德里安頭上時，伯德神父愣住了，他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年輕人，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奇怪物似的。

　　見到主教這個反應(yīng)，艾德里安心里叫苦不迭，心說：我現(xiàn)在可不需要這種標(biāo)準(zhǔn)的龍傲天俗套劇情啊。住口啊，不許說我天資過人，是數(shù)百年難得一見奇才，將來必成大器之類的臺詞啊。

　　“主教大人，有什么問題嗎？”索菲亞問。

　　“沒什么，殿下，我只是覺得這位年輕人有些不一樣。”主教用他那禿鷲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艾德里安，最后嘴角微微上揚，說：“不，也許只是個錯覺吧?！?p>　　他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肩膀，走掉了。

　　而艾德里安手心早就沁滿了汗水，他有預(yù)感，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經(jīng)暴露了。

　　***

　　最后，索菲亞分給隊內(nèi)每人一塊夜光石，這種蘊含魔法能量的石頭能在夜間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十分明亮，從開采出來遇到空氣開始，能亮三年之久。貴族家庭，高檔酒店經(jīng)常使用這種這種石頭來照明和裝飾。當(dāng)然，艾德里安的小店是裝飾不起的。

　　一行人面對著黑黢黢、陰森森的洞口，心里都有些發(fā)憷。

　　但索菲亞還是下命令了：“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