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的車輦抵達皇城門口,車速不減,疾沖進去,當值的宦官十分納悶,這個像鵪鶉一樣慫的天子,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賈佑才隨后趕到,一臉笑意道:“我要進宮見太后,公公前面引路吧。”
上朝以外的時間,百官想進宮,要得到賈太后恩準,但賈佑才乃是太后的親外甥,宦官哪敢攔他,恭敬的在前面領(lǐng)路。
賈佑才隨口問道:“天子的車駕回來了嗎?”
宦官滿臉堆笑道:“天子剛回來不久?!?p> 賈佑才摸一下鼻子道:“很好,你瞧見天子的臉色了嗎?”
宦官圓滑的說道:“車輦跑的太快,沒看太清楚。”
賈佑才不喜道:“你身負守衛(wèi)宮城之責,沒有看清車輦中坐的是誰,就敢放他進去?”
宦官辯解道:“這...天子的車輦,里面坐的肯定是天子啊。”
賈佑才冷笑道:“那要是我坐在車輦上呢?”
宦官期期艾艾道:“賈...賈將軍,我...膽子小,不敢回答?!?p> “哈哈,你這家伙滑頭的很,今個本將軍高興,不跟你一般見識。
告訴你一件事,南山狩獵時,本...天子射殺了一頭鹿?!?p> 宦官眼珠子一轉(zhuǎn)道:“這...這是好事啊,這是大吉之兆?!?p> 賈佑才三角眼一翻道:“何出此言?”
宦官笑道:“鹿和鼎都是指江山社稷,天子逐鹿江山有幸?!?p> 賈佑才眼睛一瞇:“你說的不錯,本將軍代表天子賞你?!?p> 賈佑才丟給宦官一錠金子。
李歡回到楚宅,清風迎上來問道:“公子,今天玩的盡興嗎?”
“挺無聊的,看別人在操弄權(quán)謀?!?p> 清風接過李歡脫下的外衣,笑道:“公子沒有參與進去?”
“沒有好處的事,我不干?!崩顨g目光往院中掃去,沒有看見劉瀅的身影,“吃貨公主呢?”
“公主去處理點事情,她讓我告訴公子,等出征那日她會趕回來的?!?p> 李歡心里頗為落寞,皺眉道:“想跟她商量點事,人卻不見蹤影,真是屬貓的?!?p> “公子,我沒聽說過有貓這個屬相啊。”
“你太天真,這世上屬貓的人最多?!?p> 清風撓撓頭,轉(zhuǎn)身問劉不守:“你聽過有屬貓的嗎?”
劉不守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有沒有屬貓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是屬蟬?!?p> “蟬?”清風皺眉想一下,喝罵道,“你敢嫌我聒噪!”
皇宮勤政殿,朱紅色的柱子上,釘滿金尾箭,像一頭直立起來的豪豬。
昭帝躺在御案上,四肢伸展開來,拉弓弦的手鮮血淋漓,胸口像破風箱一樣,發(fā)出粗重的呼吸聲。
“欺人太甚!”昭帝用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重重砸在案桌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鳳鳴宮,賈太后聽完賈佑才的講述,心里非常高興,但是她要按照計策行事。
賈鳳厲聲道:“衛(wèi)將軍,將那個膽大包天的奴婢帶過來?!?p> 賈佑才嚇了一跳,不解道:“姑母,這是要干什么?!?p> 賈鳳喝道:“跪下!”
賈鳳第一次用嚴厲的語氣,跟賈佑才說話,賈佑才心里頓時沒底了,像委屈的小媳婦般,跪在地上等賈鳳發(fā)落。
不久,衛(wèi)將軍將那名宦官押上來,一腳踹翻在地。
賈鳳冷冷說道:“你這狗奴婢,混淆圣聽,損我皇家威嚴,可知罪!”
宦官忙磕頭求饒道:“太后娘娘恕罪,奴婢老眼昏花,沒有看清是誰射中的獵物,見死鹿身上插的是金尾箭,才高呼是陛下射中?!?p> “老眼昏花?”賈鳳眉頭緊皺,緩緩站起來,“既然老眼昏花,哀家留你何用,衛(wèi)將軍將他拖出去,斬!”
“太后娘娘饒命?!被鹿賴樀没瓴桓襟w,本想借此機會討太后歡心,誰料性命不保,“太后娘娘饒命,奴婢全是按你的...”
宦官的話還未說完,衛(wèi)將軍攥著他的脖子,拖出鳳鳴宮。
“至于你,惹怒天子,沖撞龍顏,杖責三十,今后沒有哀家的恩準,不許進宮!”
賈佑才一臉懵,喊道:“姑母為何打我?”
賈鳳把心一橫道:“來人,將他拖出去,杖責三十?!?p> 一名女官跪下道:“啟稟太后娘娘,大軍西征在即,不能杖打主將,不如暫且記下,讓征西大將軍戴罪立功?!?p> 其余的宮女、宦官一起跪下:“還望太后娘娘開恩,準許征西大將軍戴罪立功?!?p> 賈鳳沉吟一下道:“看在這么多人為你求情的份上,暫且記下。
哀家警告你,若敢再犯,定嚴懲不貸。”
賈佑才長舒一口氣,跪恩道:“謝太后娘娘圣恩,臣不敢再犯?!?p> 賈鳳面冷如霜道:“退下吧!”
賈佑才一肚子疑惑,但也不敢問,叩頭道:“臣告退。”
勤政殿中,昭帝仍然是怒火滔天,恨不得背上弓箭,沖到太尉府將賈佑才射殺。
一名小宦官飛快的跑進來:“陛下大喜?!?p> 嗖!一支金尾箭射中小宦官的大腿,他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昭帝雙目充血道:“狗東西,朕忍你很久了!”
見昭帝又要張弓搭箭,小宦官忙不迭道:“陛下,那個沖撞陛下的宦官,已經(jīng)被太后下令斬首,而且征西大將軍也受到了責罰?!?p> 昭帝扔下弓箭,快步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宦官:“朕沒聽明白,你把話說清楚?!?p> 小宦官疼的眼淚直打轉(zhuǎn),但他不敢喊疼,咬著牙道:“那宦官老眼昏花,錯認陛下射殺了鹿,太后娘娘知道此事之后,當即下令斬了他。
征西大將軍沖撞龍顏,太后娘娘罰他杖責三十,因為出征在即,先暫且記下,令他戴罪立功?!?p> 昭帝眉毛往下,轉(zhuǎn)身向御案走去,兩只手在微微顫抖:賈鳳這是在示好,終究還是臣服于朕,但是朕豈會輕饒你。
客卿楚瀾自詡為智者,不愿為朕所用,還有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你們?nèi)绾挝耆桦蓿薅加浽谛睦?,等朕君臨天下,滅爾等九族。
昭帝坐在龍椅上,抬眸道:“你退下吧,找太醫(yī)給你治傷?!?p> “奴婢遵旨。”小宦官強忍著痛,拖著傷腿,退出勤政殿。
鎮(zhèn)都司,北冥雪的臉色陰晴不定,手中拿著兩張紙,上面記的是楚瀾的生平。
巫喜單膝跪地,心里揣揣不安,他奉命去查楚瀾,卻沒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北冥雪將紙放在桌上:“就這些?”
巫喜硬著頭皮道:“這人的生平都記在上面,出生云州的書香之家,后來因為饑荒,舉家遷到江州,自幼喜歡練武,十六歲到碧游山莊拜師,十八歲來京都游歷。
在京都做的事,掌尊大人都知道?!?p> 北冥雪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冷冷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屬下愚鈍,請掌尊大人明示。”
北冥雪隨手一甩,匕首釘在柱子上,淡聲道:“一個江州的寒家子,不遠千里來京都,他的目的是什么?
先是到莫家要債,接著開了一家酒館。
救助一名風塵女子,結(jié)交蔡小颯等紈绔子弟,進入蔡升等人的視線。與司馬琴產(chǎn)生沖突,在太后面前留下印象。
利用賑濟流民一事,成功引起太后的注意。
一躍成為朝廷客卿,接著賣好給太后,靠上太后這棵參天大樹。
將這些事聯(lián)系到一起,你不覺得他做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為博取功名富貴?”
巫喜惡狠狠的說道:“將他抓到鎮(zhèn)都司,嚴刑逼供一番,什么都清楚了?!?p> 啪!北冥雪扇他一巴掌道:“楚瀾現(xiàn)在是西征大軍的軍師,又是太后面前的紅人,沒有一點證據(jù),怎么抓他?
對付這種人,要么一下子整死他,要么會反受其害。
你派得力的三把刀,在京都暗中調(diào)查與楚瀾接觸過的人,然后再聯(lián)絡江州的飛魚衛(wèi),到碧游山莊調(diào)查?!?p> “屬下領(lǐng)命?!?p> 巫喜離開之后,北冥雪從柱子上拔下匕首,在上面刻楚瀾二字,冷冷說道:“要不是因為賈鳳最近喜怒無常,我就將你抓進鎮(zhèn)都司,橫豎一刀,看你肚子里有什么秘密?!?p> 付磊手按腰刀進來,遞給北冥雪一根細竹筒,竹筒兩頭密封,撰寫一個冀字,刻著九把刀,這是只有掌尊才能打開的密函。
北冥雪打開竹筒,取出一塊帛布,字都是刺上去的,不是常見的文字,而是一種密字,只有破解之后,才能知其真意。
北冥雪眼睛睜大,嘴微微張開,然后嘴角上揚,握著帛布笑道:“終于讓我等到!”
付磊不解道:“掌尊,上面寫的什么?”
這種密字只有掌尊,以及各州的飛魚使懂得。
北冥雪的冰霜臉,難得綻開笑容:“冀州發(fā)現(xiàn)逆賊李清的行蹤?!?p> 付磊難以置信道:“不...不會是認錯了吧?”
北冥雪緊緊攥著匕首:“冀州飛魚使見過李清,他怎會認錯,而且還有兩名赤練營的余孽?!?p> 付磊興奮的說道:“掌尊,抓到逆賊李清,就能問出李池的下落。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你去準備四匹馬,我們連夜出發(fā),這件事不準泄露給任何人?!?p> “屬下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