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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天曉

陰謀(4)

唯有天曉 司徒瀾 2135 2020-08-05 15:15:00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唐朝白居易的《琵琶行》

  ——

  夜幕的朦朧感,籠罩著光怪陸離村的每一寸空氣。

  悄悄地,開始伴隨上天饋贈(zèng)的雨滴,風(fēng)兒乘機(jī)混進(jìn)夜色里,鋪天蓋地而來的是襲擊人的冷意和蕭條。

  暮色下行走著一個(gè)人。

  “鬼天氣?!蹦侨巳滩蛔⊙銎痤^來看著天,咒罵一句。罵過之后,臉上的肌膚蒙上一層雨水。他兩手狠狠地扯抓著肩上的繩帶,緩解下因長時(shí)間背東西帶來的疼痛感。

  忽然之間,從前方的林子里躥出一個(gè)黑影。

  慕添宇驚嚇過度,差點(diǎn)就扔掉肩上的干樹枝。如此的天氣,與電視劇里演悲情故事的情節(jié)無縫銜接,偶爾也適合鬼片。

  早知道,出門前先瞅一眼毛&畫像之下的黃歷,別碰見鬼。

  “誰!”

  慕添宇仗著自己比黑影高大威猛,故作鎮(zhèn)定地沖黑影吼一聲。

  黑影一個(gè)踉蹌,驚得直接撲向地面,雨水混合沙子沾在黑影臉上。

  慕添宇走近一看,滿臉混凝土的既視感,更加認(rèn)不出來了。

  大眼瞪小眼片刻,“慕叔!”黑影輕喚了聲,而后哇的一聲,徹底大哭起來。

  叫聲慕叔了,肯定是認(rèn)識的人。慕添宇放下肩上的干樹枝,準(zhǔn)備蹲下身一看。黑影哇地哭出來,令他腦瓜子生疼。

  MD,真演悲情故事。

  我又不是男主。

  偶爾,淚水是弱勢群體的象征。你這么一哭,別人以為我欺負(fù)你呢!

  一個(gè)小屁孩,有啥給我好欺負(fù)!

  要錢沒錢,要人也不是你這個(gè)人。

  見哭的架勢,甭想停下來了。慕添宇只好伸手,手掌心不停地拭擦他臉上的混凝土。

  下雨真好,至少能洗干凈臉上的灰。至于人心底下的污垢,若不是主人自己的意愿,幾天幾夜的大雨,未必能有作用。

  “嘉奇?”慕添宇試探性地問。

  “嗯!”沈嘉奇嗯了聲,聲音里夾著濃濃的哭腔和鼻音。小手也學(xué)著慕添宇,不停地把眼角的淚水抹掉。

  淚水是抹不掉的痕跡,融進(jìn)雨水中而已。

  “這么晚,不回家?”

  沈嘉奇低著頭不說話。

  慕添宇見狀,忽然想起來他前兩天被接到城里去。說是奔喪啥的。

  呵!

  他失笑了一下,嘴角漸漸泛起陰冷的笑,調(diào)調(diào)悲涼。

  沈家,不是什么好東西。

  把大兒子扔在鄉(xiāng)下不聞不問,天天抱著二閨女親著哄著,像供祖宗一樣。

  鄉(xiāng)村本是人性善惡的放大鏡。

  大人自造的映像,投射在孩子的身上。

  經(jīng)一些妖魔鬼怪的散播,孩子的世界將籠罩在黑夜下。

  沈家的閨女,長得像瓷娃娃。慕添宇見過一回,有手有腳的孩子,卻總掛在沈耀夫婦身上,不知道的,會因?yàn)樗菤垙U呢!

  慕添宇見不慣,卻也輪不到他說話。

  “起來吧!”慕添宇站直身子,把干樹枝背上,向沈嘉奇伸出一只手。

  沈嘉奇乘機(jī)用小手抓住大手,站了起來。

  慕添宇的手,骨骼分明,且修長。常年干活的緣故,手心長著厚厚的繭,但很有溫度。

  站好后,沈嘉奇的小手準(zhǔn)備抽回來。慕添宇淡淡地說道“沒事,我牽著你的手走?!?p>  “天黑了,擔(dān)心摔著?!?p>  慕添宇的溫聲細(xì)語,如一股暖流注入沈嘉奇的心窩。他輕輕地嗯了聲,算是應(yīng)答。

  “慕叔,你說人死后會不會痛苦?”沈嘉奇膽怯地問,怕慕添宇不愿意回答他。

  慕添宇如黑夜般的雙眸,霎時(shí)變幻莫測。一個(gè)念頭閃現(xiàn),你這小子,是想死嗎?十萬個(gè)為什么沒好好學(xué),提的問題好深?yuàn)W。

  “嗯……”,慕添宇想了想,依然找不到合適的答案,便問沈嘉奇,“小奇,你覺得呢?”

  “人死后會不會痛苦?”

  沈嘉奇低垂著眼,盯著地面說“我不知道。”

  “應(yīng)該不痛苦。”沈嘉奇補(bǔ)說了一句,他見過爺爺死的時(shí)候,很安靜,像熟睡的大人。再隔段時(shí)間,只見父親抱回來的是一小罐子的灰。父親說,那是爺爺?shù)墓腔摇?p>  他就是不明白,死了為何把灰裝進(jìn)罐子里,太小了。

  大海是最包容人的自然,他怯怯地說,“撒到海里不好嗎,媽媽?”

  父親上來就是一陣怒瞪,“讓你爺爺喂鯊魚嗎哈!”

  “小沒良心的孩子。”

  ——

  “慕叔,你覺得呢?”他再問。

  慕添宇囑咐道,“走路不要低著頭,抬起頭來堂堂正正地走。目視前方,耳聽八面。”

  “無論什么時(shí)候,都要挺直腰桿子?!?p>  沈嘉奇擔(dān)心慕添宇跑題,他又提醒了一次剛剛的問題。

  大人以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老是撒謊或者自動(dòng)過濾掉孩子的提問。

  “慕叔覺得吧!人活著痛苦,死了也痛苦。”

  “生活,顧名思義就是生存下去才是活,活著就是為了生存。”

  “而死很簡單,又很復(fù)雜。因?yàn)闀型纯唷!?p>  “既然生死皆苦,那我們得試著努力活下去,嘗嘗苦盡甘來的味道?!?p>  “哦!”沈嘉奇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慕添宇瞅了他一眼,佯裝無意問道“爸媽送你回來的?”

  不語。

  “自己逃回來的?”慕添宇換種問法。小的時(shí)候,他沒少干這事,動(dòng)不動(dòng)就離家出走。

  地兒太小,離家出走無非就是在林子里、田野里撒野大半天,天黑了自然會回家。大自然里的妖魔鬼怪太多了,夜間很嚇人。

  “嗯!”

  “哎!”慕添宇重重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小奇?。∠麓尾豢蛇@樣?!?p>  “我們?nèi)四?!會希望別人把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失望大過于希望?!?p>  “你知道為什么嗎?”他轉(zhuǎn)身問沈嘉奇。

  “因?yàn)樗麄兪谴笕??!鄙蚣纹婷摽诙觥?p>  慕添宇腳步停下來,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臟處,淡淡地說“不,我們要學(xué)會把自己放在自己的心里。畢竟每個(gè)人的心,就那么大。若放了別人的,空間太擁擠了。”

  “你說是不是?”

  “嗯!心里是不是有一間小屋子?”沈嘉奇滿是疑惑地問。

  “可以這么解釋?!?p>  “你看,這是什么?”慕添宇展開手掌心,扭頭讓沈嘉奇瞧瞧。

  “手指?”

  “再猜測!”

  “手掌心。”

  “是手掌紋?!蹦教碛罨卮鸬?,然后握緊拳頭又問,“現(xiàn)在是什么?”

  “拳頭?!?p>  “你說的沒錯(cuò)。是拳頭?!蹦教碛羁隙艘幌?,嘗試屢次展開手掌心,又握成拳。說道“握緊拳頭,就是命?!?p>  握緊拳頭,就是命。

  

司徒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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