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日午而過,兩只傀儡守在店鋪之中,好生焦急。昨夜小姐入睡前與他二人交代,今日務必看管經營好店鋪。可是今晨他們悄然竄入菜市玩鬧,已是誤了今早的買賣。菜市回來,他們也想好好經營店鋪,無奈他們守在店鋪之中,卻也未見有人買那些樹雕、牙雕、玉石簪子。
?店鋪中客人倒是擠進了一屋,卻喟嘆于這些樹雕、牙雕、玉石簪子的價格,更驚恐于他們兩個傀儡經營店鋪。客人都以為是什么巫蠱之術,不敢在店鋪之中多做停留,隨意看了下店鋪的商品,便徑直離去。
?好不易日午時有些生意,卻是個虧本生意,買家說是替家中病重妻子買枝玉石簪子。雖是不懼這傀儡會開口,買家卻是囊中羞澀,只掏得二兩碎銀??晒馐琴I這玉石的成本便不止二兩,更別說制作精雕這玉石成簪子的人工。
?星魁作為看鋪子的傀儡之一,小姐還未睡醒,他自是看家做主之人。傀儡到底是傀儡,智力只是孩童智力。他不懂買賣盈虧,只記得小姐與他交代要做好買賣。而今有客人上門,他哪里敢不奉命行事。于是收了那二兩碎銀,竟是將店鋪之中最貴的玉石簪子售將出去。買家千恩萬謝,叩拜而去。而后店鋪又是冷清,冷清到一個時辰也未有一個人登門。
?傀儡夜魁唉聲嘆氣,這才一宗買賣,若是小姐睡醒問起,那星魁倒是能作交代??墒亲约耗?,卻還未做成一宗買賣。再坐等一個時辰,亦是未有客人上門。星魁也唉聲嘆氣了起來。兩只傀儡枯坐店鋪門口,只見外面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店鋪之中卻是冷冷清清。星魁伸出木手,在夜魁腦門砸了一下,嗔怪道:“都是你,約我偷肉誤了時辰。還丟了肉。”夜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木木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蹦窘充伨褪悄窘充?,比不得其它營生盈利。更可嘆店鋪的小姐太懶,看鋪子的也非常人。
?折騰到日暮,星魁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伸出木手,握捏成拳,在夜魁腦袋上砸了一下,“誤事,誤事??旖行〗?,快叫小姐?!币箍哪灸X袋又是被砸得咚咚作響。星魁快步跳跑,徑直又去了后院。他終于是想起來了,小姐還有一個囑咐,讓他酉時前務必喚她起床,而今酉時已過,他竟是忘了,看來又該要被小姐責罰了。
?不多時,后院傳來一陣凄慘的叫聲。星魁被小姐揪著耳朵,拎回店鋪之中。那小姐頭發(fā)散亂,衣裳不整,卻是異常憤怒,怒罵聲四起,“小爺說了讓你們倆酉時喚我起床,你們就是不聽。看我不收拾你們。”
?星魁護著耳朵,連聲求饒,“小姐,我錯了,錯了?!?p> ?小姐不依不饒,一手揪著星魁的耳朵,一手將星魁的腦袋一擰,竟是將他的腦袋掰彎。小姐將星魁放下,便是放過了星魁??蓱z那星魁,身子在前,腦袋在后,一陣哭喊,“呀,見不得人了?!闭f罷,他將自己藏在店鋪柜臺之后,探身窺看,再不敢現出全身。
?“還有你,也是該罰?!毙〗銋柭暫浅庖箍觳较蛩紒?。夜魁驚慌失措,趕緊撒腿就跑。小姐知其能耐,若是讓他跑動起來,必定難以追上。她瞬時在夜魁逃跑前抓到了他,而后她手腳飛快,卸下了夜魁的右腳。夜魁立時哭喊,“瘸了,瘸了。”小姐將卸下來的木制右腿丟在柜臺,口中念念叨叨,“你還敢跑?看你怎么跑?看你怎么跑?”
?小姐氣呼呼地坐在太師椅上,眼睛狠狠瞪著兩只傀儡,說道:“不務正業(yè)跑出店鋪,你當本小姐不知道么?房間門口放羊排湯誘我,你當我不知道么?一天了,只做成一宗買賣,你當我不知道么?”
?星魁走到小姐跟前,夜魁一瘸一拐來到小姐跟前,兩只傀儡耷拉下腦袋,低頭認錯。原來小姐什么都知道,原來什么都瞞不住小姐。
?小姐捋了捋自己散亂的頭發(fā),將它挽到腦后。而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整理儀容妥當,她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水,只是喝了一口,便是吐了出來,“難怪一天都沒有幾宗買賣,這茶都是涼的,你們讓客人怎么喝?”茶水吐到了兩只傀儡的臉上,兩只傀儡也是無辜。
?傀儡抹了抹臉上的茶水,低頭認錯,齊聲說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小姐放下茶盞,嘆了口氣,右手在傀儡腦瓜上輕敲,說道:“真是服了你們。拜托兩位,好歹你們也有腦子,怎么就是個木魚疙瘩呢?枉我用傀儡術法活你們性命?!?p> ?傀儡聽罷,歡喜應聲:“謝小姐活命之恩。”
?“罷了罷了。怪我功力太差。無法以傀儡術法還爾等智力。也難怪你們智力宛若孩童。算啦,就這樣吧?!毙〗阕匝宰哉Z,她湊到傀儡跟前,看著傀儡圓溜溜的眼珠,繼續(xù)說道:“你說,我這傀儡術法到底差了些啥?怎就光救了你們的性命,卻不能讓你們智力如常呢?”
?夜魁聽小姐問他,開口說話,“不知道,不知道?!?p> ?星魁聽罷,知道小姐已是氣消,自身上的布衫中掏出了銀兩,“給你,銀兩,買賣買賣……”
?見得星魁手中的銀兩,小姐又是氣不打一處來,而后怒吼聲起,“星魁,我那可是十幾兩銀子買的玉石,你就給賣了二兩,你就只給賣了個二兩……”接著小姐將星魁按在地上,將他的雙手雙腿都給卸下。
?傀儡術法,肚腹尚存,便可活命,命門在肚臍眼中。不多時,星魁沒了雙手雙腳坐在店鋪門口,他的腦袋也被取下,安放在柜臺。小姐坐在木椅之上,托腮低腦,昏昏欲睡。夜魁躲在店鋪的柱子之后,低聲抽泣,雖是沒有眼淚,聲音卻甚是悲涼。
?被這一折騰,木匠鋪中更無生意。門口人影,一見店鋪門前坐著一個歪腦斷手斷腳之人,還以為這木匠鋪做的是殺人奪財的買賣,更不敢有人進門買賣。這是蘇墨在這南蜀租定下這木匠鋪的第一個月,足足一個月了,真的沒什么買賣。
?蘇墨守著店鋪到晚上,阿七不知何時回到了店鋪之中。它站在店鋪的房梁之上,喵喵喵地叫喚著,低頭嗅著房梁上的肉塊。夜魁看罷,低聲說道:“果然是阿七搶的肉?!卑⑵邞械美頃?,叼著那肉塊離開了房梁,往后院去了。蘇墨不知何時入了睡,口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竟是流下脖頸,濕了衣領。聽得貓叫,她一時驚醒,而后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了伸懶腰,徑直站起。果然又是一天沒有第二筆生意,她走到門口,將店鋪大門緩緩關上,回房繼續(x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