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田壯繞著床走了何止三圈，硬是把躺在床上裝死狗的楊辰給拽了起來，順帶著把大柱也拉下了床。
寅時還未到，月亮就像是锃光瓦亮的路燈，寨子里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叫沒有什么聲音。
田壯氣喘如牛，渾身已經(jīng)濕透，頭發(fā)里還冒著熱氣，一雙殷切的大眼睛看著睡意朦朧的楊辰，面前放著大半布袋的硫磺。
楊辰打個哈欠，揉揉眼睛，他沒想到田壯這么心急，半夜就敢自己一個人騎馬下山，跑了幾十里去道觀尋材料，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讓道士交出了硫磺，但看著面前的小半袋東西，這半夜的功夫值了。
楊辰彎下腰，拿起一點硫磺聞聞對田壯說道：“東西是對的，但還得進一步提純?！?p> “那就提吧，”田壯說著就想動手。
“現(xiàn)在嗎？太晚了等明天把東西湊齊再說吧！”楊辰還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
大柱也深有同感，瞇著小眼睛說道：“明天也不遲，這都......”話還沒說完看見田壯圓睜的牛眼，就果斷的閉上了嘴巴，他可不想找不自在。
“走吧辰哥兒，你看你都起來了，天也快亮了，少睡一會兒死不了人?！?p> 楊辰真想一腳踹死田壯，真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令人發(fā)指，心想不是你推磨一樣的叫著，我能起來嗎，再說你哪只眼睛看見天快亮了，雖說今晚的月亮是亮了些，但那也不是太陽。
“還是不行，咱也沒地方做啊，總不能在這做吧，把醉酒的各位好漢都吵醒啦，那咱就沒活路了?！睏畛竭€是想白天來干，一來自己確實有些瞌睡，二來也沒合適的地方，萬一出現(xiàn)什么問題恐怕自己百死莫贖。
田壯可沒想那么多，他讓不情愿的大柱背上硫磺，自己就拉著楊辰向茅草屋的后邊走去。
過了茅草屋向后有一條僅容下一人的小路，走了三四十米就有一個山洞映入眼簾，田壯點著掛在洞壁上的幾盞油燈，頓時整個山洞亮堂了起來，山洞也不大，有三丈多深一丈多高，洞角堆放著一些東西，山風從石縫中吹著，洞里頓時有些陰冷。
田壯從洞角堆放的東西中扒出來兩個小布袋，楊辰看了看，是硝石。
楊辰看看大柱又瞧瞧眼神里發(fā)光的田壯，哀嘆一聲，既然自己的美夢是做不了了，那實現(xiàn)別人的美夢也挺好的。
楊辰吩咐田壯去找瓷盆、草木灰、麻油等需要的東西找來，讓大柱開始生火，在火堆上搭起個簡易的木架。
硝石的提純?nèi)菀滓恍?，只需要加入草木灰加熱就好，最后解析出來就是需要的火硝，硫磺提純就很麻煩了，這里也沒有什么燒杯還有密閉的用具，但是這還難不倒在培訓學校當化學老師的楊辰。
硫磺提純在北宋中期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在明朝茅元儀所著的《武備志》里就有記載，隨后的清代地理學家郁永河的《采硫日記》也有詳盡的介紹，這里面不但有水煮法還有油煮法。
因為田壯從道觀里拿回來的（也可能是搶回來的）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簡單的提純，但是還有很多的雜質(zhì)，需要先用油煮進一步去除雜質(zhì)，一斤硫磺需要用大概需要兩斤麻油，田壯把整個油罐都抱了過來，至于明天他是不是挨揍楊辰就不想知道了，他只想知道自己這個客人加從犯的身份能不能豁免。
硫磺粉逐漸的融化成液體，但因為它的密度比油要大，所以都會沉到底部，與油和雜質(zhì)經(jīng)緯分明，然后放置在冷水盆中，硫磺就會冷卻成固態(tài)，再倒去麻油即可，不過有時雜質(zhì)不能一次去除，好在麻油可以反復使用。
山里的野雞不知叫了多少遍了，太陽從石頭縫隙里照下來并沒有那么刺眼，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味道，大柱和楊辰依舊在忙碌，田壯這會兒應(yīng)該在挨揍，從他尖厲的嚎叫聲中就可以知道有多痛，禍禍了整個寨子的油沒揍死他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
嚎叫過后就見他帶著一群人來到了山洞，田壯揉著屁股齜牙咧嘴，二師兄拿著一把荊條怒目圓睜，十二師兄指指點點劍眉冷對，老唐拍拍手一臉的愛莫能助，費離來回看看隨時準備求情。
看著架勢，這是要讓自己背鍋啊，看著擠眉弄眼的田壯，楊辰橫下心來，你不仁別怪老子不義。
“不是我，是田壯非拉著我來的，各位不信可以問問寨子門口的守衛(wèi)，他大晚上還騎馬出去來著?！?p> 田壯臉色一黑，夜里無令騎馬出門可是要壞規(guī)矩的。
二師兄聞言厲聲問道：“你個混賬，偷油就算了，還敢夜出寨門，看你是不想活了。”說著就抖抖手里的條子走上前去。
“唉，爹，我我......事出有因，”田壯趕忙往邊上跑。
十二師兄見不得田壯再挨揍，就上前拉住了二師兄。
“田壯也是好意，他只不過想去唐家弄點糧食，”大柱最見不得老子打兒子，他過去就被他爹打怕了，所以想上去幫著說兩句。
“什么？你還想去唐家，看我不揍死你，上次就是你帶著人偷摸去的，結(jié)果傷了好幾個兄弟，你還想......看我不揍死你......”二師兄說著火起，要不是十二師兄攔著，田壯這會兒一定會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王大柱，我跟你沒完，”田壯說著就跑了出去，他才不愿意在這里擰著頭挨打，老子打兒子，不跑才沒天理，況且打不過就跑那也是天經(jīng)地義。
楊辰看場面混亂，萬一有人把這壇壇罐罐打翻，那可就要了命了，斷手斷腳那是輕的，身死魂滅才是正理。
“各位師兄長輩們，先往后退退，且容我詳細說來?！睏畛焦傲斯笆粥嵵氐恼f道。
待到把前因后果說清楚之后，眾人沒再理睬他，盯著地上的壇壇罐罐愛的不行，眼神中流露出的慈愛，看得人都惡心。
“辰哥兒，這些都制好了，要不咱拿出去試試？”十二師兄很興奮，躍躍欲試的樣子像個孩子。
楊辰看著還在提純的硫磺說道：“還不行，還需要其他的東西，等過了晌午咱們再一試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