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了,說是要回家看看爹爹,卻沒有帶上少年。
如果說平日里的少女是如同爛漫春花,此刻她離去的背影卻好似秋葉蕭瑟。
少年的胸口隱隱作痛,無奈中只得繼續(xù)在桃樹林間涂涂抹抹。
第一次,他也有了千般思緒。
不見少女的兩日里,少年坐臥不安,時時向桃林入口望著盼著。
第三日,正是三月初三上巳節(jié)。
少女回來了。
此時的她不像平日里的裝束,身穿著大紅色的刺金鳳紋寬袍。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腰若流紈素,唇如含朱丹。
她展演一笑,恰如一朵晚春紅桃盛開,灼灼其華。
少年無言,少女也沒有說話。
兩日以來的煩悶在初見的一刻便已消失無蹤,二人緊緊地握住彼此的手,在整齊的田陌上安靜地走著,從正午走到了紅日西沉。
天邊的彤云,像極了此刻的少女,美得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少年撐著船篙,沿著清冽的江水順流而下。
少女突然轉過身來撲入了少年懷中,二人跌坐下來。
少女不敢抬頭,只是輕聲囁嚅:
“我曉得你心中有事,待事成之后,可愿娶我?”
聞言,少年只覺心中猶如擂鼓,他不明白為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但此刻的他只想把少女揉進自己的身體里面,再也無法分離。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少年仍舊沒有說話,只是臂彎卻猶如有萬鈞之力般,緊緊環(huán)繞在少女的腰肢。
少女雙頰緋紅,咯咯一笑,正如同那一日的初見。
“我已經聽到你的聲音,如此便好。如此便好?!?p> 她更用力地摟住少年,許下今后三生三世的愿望。
就如同這一路上轉山轉水轉佛塔啊,搖動所有的簽筒,只為求你我二人一世長安。
這一夜,少年獨自在竹屋里輾轉難眠,胸口好似火燒一般滾燙。
他不明白,這一切師父都不曾教授給他。
師父說,殺人術,在一開始便得殺死自己。
樹林間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她嗎?好像真的是她!
少年急惶惶地前去開門,門外站的卻是那一位中年儒生。
他的眸子冷了下來,殺手的本能仍在,如同一把藏鋒的匕首在夜色中露出了鋒芒。
今夜仍舊沒有月光,橫刀在夜里閃爍成一道銀色的閃電。
他總歸還是那一位瓊花樓第一的度死之人,完成任務,是他天生的使命。
“放手一搏,生死勿論。我若勝,會告訴我兒你已遠走。你若勝,請去海角天涯將她尋回,好生待她。”
儒生的眼中有著劇烈的波動,全不似當夜沉靜如水。
眼見少年并不理解,中年儒生從懷中取出了一支春桃:
“我兒已被我送走,你若當真愛她,便待此間事了再去將她尋回。”
話音一落,儒生便長身而進,雙掌向少年襲來。
戰(zhàn)斗并沒有想象中的絢麗與激烈,因為根本無法調用真氣。
瓊花一夜并非虛指,而是在說這無色無臭的瓊花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