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山槐見她忽然變了臉色,也覺察出些許異常。
“娘子怎么了?是否是‘舊疾發(fā)作’?屬下這就讓葉不易回來?!?p> 黎蕭連忙擺擺手,扶著額頭坐下,半開玩笑道:“想是同徐先生論理太過費神,休息片刻就好?!?p> “我實在不明白,君渺把我留在府中,對他有什么好處?我?guī)筒涣怂裁础O喾?,若是讓外人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有意宣揚(yáng),無論是稱‘妖異’還是稱‘神跡’,都對他不利?!?p> 徐山槐聞言沉默片刻,說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話。
“圣旨已下,萬事不能回頭。您雖然‘病’了,但畢竟是原配嫡妻。這是郎君的原話,還望少夫人慎重思量。”
主簿大人說完后,對黎蕭抱了個拳。
原配。嫡妻。
滿庭風(fēng)吹花落,伊人徒坐堂下神傷。
“徐先生,你覺得少將軍是個怎樣的人?”
黎蕭喃喃問道,可她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徐山槐早已經(jīng)退下了。
她又想起什么,忙叫婢子。
“元姑娘,剩下的伶人,郎君作何處置?”
“少夫人恕罪,婢子不知?!?p> 黎蕭聽著就火大。
“姑娘日日向臨淵齋傳話,竟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婢子只負(fù)責(zé)娘子衣食起居,其余一切,皆不敢過問。”
元杏嘴里這么說,臉上卻無半點慚色。
黎蕭就知道她沒說實話,“你既不知,我自己問他去?!闭f完便略整整衣袖,自往臨淵齋去。
元杏攔不住,見天色不善,忙提了把傘,小跑著跟在她后面。
初夏之時總多雨。
兩人才出涼風(fēng)院沒得半步,天上又聚起濃云,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小雨。
清圓池中不知何時蓄起半面綠油油的荷葉,幾條小雨追逐著人影,從池橋這頭游到橋那頭,時不時跳出耍個‘躍龍門’的把戲。
黎蕭卻沒心情欣賞這煙雨空蒙的景致。
兩人快步走到臨淵齋前時,園中的重瓣晚櫻花瓣已零落不少,薄薄地鋪了滿地櫻粉。
櫻花是極盡絢爛的花兒,花期短暫,可一經(jīng)綻放便要轟轟烈烈,美到極致。
微風(fēng)吹過,幾片花瓣落到石燈柱下,安朔陪她游園的那個夜晚又在黎蕭腦海中浮現(xiàn)。
再往前幾步便到那人房門外了,黎蕭停下梨花樹下,猶豫著該不該進(jìn)去。
這時,某人‘正好’踱到窗前看雨。
他在府中一向穿常服,今日一身霜色松月圓領(lǐng)袍,更稱得人身如松柏,朗如玉山。
男人兩手背負(fù)在后,當(dāng)窗而立風(fēng)姿凜然,孤高難近。
院子這邊沒遮沒擋,那雙桃花眼亮晶晶地落在黎蕭身上。
黎蕭被人這樣瞧著,只覺臉熱生羞,立時后悔,轉(zhuǎn)身就逃。
可沒走幾步,身后突然有個身軀逼近,一手握著接過元杏的傘,另一只手?jǐn)堊∷?,將人帶入懷里?p> 黎蕭猛然回頭,那張豐神俊彩的臉便近在咫尺了。
他冒雨跑過來的,肩頭濕了不說,睫毛上還沾了幾粒白糖,見黎蕭大睜著眼看他,嘴角輕輕弧度,神采惑人。
“夫人來此卻不進(jìn)門。若是少將軍知道,豈不怪君某多有怠慢。”
她看著男人笑顏,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左右她身上擔(dān)著一個“瘋”字,無論安朔怎樣打趣她,她也當(dāng)聽不懂。
櫻花雨落,婢子嘴角噙笑,悄然退下。
“今日少將軍又不在嗎?君先生?!?p> 她還是慫。
男人看著她的眼睛,神色很是認(rèn)真。
“夫人想讓他在,他就在;想讓他不在,他就不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