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應(yīng)是默許的。娘子只管乘興而去,盡興而歸。只要趕在宵禁之前回來即可。若是時辰來不及,要宿在外邊,也請?zhí)崆芭扇嘶貋硗磦饕宦?。?p> 徐山槐的話重新點(diǎn)亮黎蕭的期待的目光。
臨走之前,他又探了探黎蕭的口風(fēng)。
“今時今日見到的娘子與當(dāng)日在涼風(fēng)院里仿佛換了個人,咱們府里總算有個女主人來擔(dān)當(dāng)了。”
“是嗎?當(dāng)日的我與今日的我有何不同?”
四下俱靜,風(fēng)吹松林沙沙作響。
“當(dāng)日娘子驚慌失措,凄然愴然,想是遇到些麻煩。今日娘子神采奕奕,想是心結(jié)已解,恭喜娘子。”
黎蕭被人言中心事,心里觸電一般酥酥麻麻,不知是喜是怒。這人心思玲瓏,一雙眼睛明鏡似的將黎蕭的難言之隱照得透亮。
“多虧了崔舅母。”
“聽您如此說來,那就不枉少將軍請丞相娘子到府的心意?!?p> 黎蕭明白了他意下所指,淡淡地笑了,自回臨淵齋去。
出到青石路邊上,見幾個人停了轎子等著,回頭見徐山槐對她遙遙做了個請的手勢,便知是他特意安排。
安府不大,可黎蕭的身子骨孱弱,一日一個來回真可以要了她的命。這軟轎也是他特意安排等在這兒無疑了。
黎蕭為難。立在原地許久,終于,她讓初尋打賞了轎夫每人一塊銀錠子,算是領(lǐng)山槐的情,又回頭問初尋最近的歇息之處在哪兒。
初尋莫名其妙地指了指南邊的觀星臺和前庭。前庭是招待客人的所在,不設(shè)暖閣矮床,要睡只能席地而眠。
“我家的床,睡哪兒都行吧?”
黎蕭幽幽地問了一句。
等兩人到那觀星臺下時,日色已經(jīng)西沉。
后廚仆人知道要將夫人的吃食和洗漱用水送到觀星臺下的暖閣,莫不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觀星臺,素來是待客之地,先前一干伶人戲子更是才住的地屆兒。這下可好,戲子搬空了娘子的院兒,娘子跑去住了戲子的樓臺,傳揚(yáng)出去也算一樁奇聞了。虧得黎蕭公爹婆母都不在府里,否則必要她罰跪祠堂禁足思過不可。
不論府里怎么人言紛雜,黎蕭累了半日,沾枕入眠。
這一夜,她又做了奇怪的夢。
依舊笛聲指引,那笛聲如有勾魂攝魄的魔力,她跟著曲調(diào)緩緩走上觀星臺的頂層。
門窗禁閉著,頂上燈籠將華堂照亮。沒有輕歌曼舞,只有一個身著墨綠廣袖外裳的男子側(cè)身倚在欄桿上吹奏。
徐先生……
黎蕭模模糊糊囈語了一句。
初尋只當(dāng)未聞,自在窗前打了地鋪睡下。
夢里的徐山槐慢慢回過頭來。
她正要靠近,一陣大風(fēng)刮起猛將堂上的門窗撞開,霎時燈火齊黯。
觀星臺樓高,她整個人置身夜空中被月光包圍。
朗月照下,他放下手中的玉笛,緩緩起身,墨發(fā)被夜風(fēng)吹散,披散兩肩,側(cè)顏說不出的俊朗溫潤。
可當(dāng)他起身,面對著黎蕭時,卻忽然變成了一個很極其熟悉的人。不知是入夢太深,還是對這樣的容貌太過揪心,她想喊他的名字,卻哽咽著,喊不出口。
只能看著那個人走向自己,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眼底俱是傷痛。
“曉曉……”
黎蕭醒來時,淚水已經(jīng)濕透了枕巾。
夢而已。
她勸自己。
剛想抬手拍拍胸口,卻見到自己手邊還放著根墨玉笛子。
旭日東升,天色大亮。
她看著笛子,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