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都靈城郊最專業(yè)的精神病院,這場混亂只持續(xù)了不到五分鐘。逃跑的病人還沒跑出草坪就被逮回,被布條捆住口手,牲口般拖回病房。
保安大叔很快趕到,制止了拉加德醫(yī)生和林峋之間的斗毆。
心理醫(yī)生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候,這很正常。就像醫(yī)生偶爾也會感冒一樣。
林峋瞧著對面沙發(fā)上已經(jīng)殺紅眼了的拉加德,沒忍住,竟哈哈大笑起來。
“鄭阿姨不愧是國際500強企業(yè)的一把手,家里紅旗不倒,外面還擁躉無數(shù)。真是魅力無限。是吧?拉加德醫(yī)生?!?p> “混蛋,不許你提她的名字!”
“哦,我為何要聽你的?”
看著年輕人恣意張狂的樣子,拉加德像想起了什么,深吸幾口氣,慢慢說服自己忍住火氣,拿出耐心來。
“林先生,你千里迢迢從中國來,不會只是為了取笑我吧?”
“是有怎么樣?就你這一點就著的脾氣,竟然還敢給我妹妹看病,我應(yīng)該向都靈醫(yī)學(xué)會告你,讓他們撤銷你的醫(yī)師執(zhí)照?!?p> 提到“李曉”的名字,拉加德終于反應(yīng)過來,看向林峋的藍(lán)眼睛也變得更加深沉。
“你是……曉的哥哥。堂哥?”
“什么堂哥?我是她親哥!”
“那為什么,我從沒聽她提起過你?”
拉加德這話說得很肯定。林峋的表情直接凝固在臉上。
“你說什么?”
“李曉在我跟我聊過三次,也住了三個多月,卻從來沒提起過,她有個叫林峋的哥哥。哦,對了,她好像說過自己有個哥哥叫‘黎境’,你們熟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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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宇走到0232室的房門前,很奇怪,門竟然沒有鎖。
眼瞧著幾個醫(yī)生正拖著逃跑的病人回來,不容多想,他便直接推門而入。
屋里的情況有些糟糕。
床上、桌上、地上、墻上……目光所及之處,不是沾著彩色油漆彩色,就是被大大小小的畫紙占據(jù)了位置。畫紙有卡通人物,也有靜物素描……看著不像是病房,倒像是某人的個人畫展。
床邊的女子受到驚嚇,回過頭來。
腳邊的空藥瓶碎片滿地,安靜地躺在水漬中。
她穿著一身病號服,上半身立得筆直,單腳跪在床上,擰著身子回頭。
那兩手抱懷的樣子,仿佛困在了色彩之中。
依舊熟悉的臉龐,全然陌生的目光。
只一眼,林浩宇便察覺出了李曉的異常。
而她背后的墻上畫著一幅工筆細(xì)描的巨幅中國古代風(fēng)物圖。
整齊排列的坊市中間,一支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正從墻頭走向墻尾。墻尾擺著熱鬧的喜宴,嘉賓滿堂,鼓瑟吹笙……
“曉曉?”
林浩宇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輕聲問道。
“嗯?”
“你還好嗎?我是浩宇。”
“我知道你。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
林浩宇只得木然點頭。
“那我們走吧?!?p> 她像早就猜到了劇情似的,赤腳踩在畫上,朝門前的林浩宇一步步走去,而后拉起他的手,準(zhǔn)備離開。
一開門,便與護送病人回來的醫(yī)生護士們撞了個正著。
“??!鬼呀!”
某個醫(yī)生嚇得大叫,竟拽開病人自己躲進了病房。
其余的人都不解原由,但對這種場面也都見怪不怪。說到底,這里是精神病院。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林浩宇任由她牽著,慢慢向樓梯口走去。
她的指尖有些寒涼,一如剛才她看待那個瘋醫(yī)生時的目光。
沒人敢來攔。
其余病人和醫(yī)生都被留在身后,以及那一屋子的凌亂的畫卷和床邊破碎的藥品。
當(dāng)然,再沒人會注意墻上那幅送親圖里,轎簾被風(fēng)高高吹起,而轎內(nèi),空蕩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