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宋凡平日里不待見武定安,所以在為使團介紹武定安的時候很自然的就在言語之間流露出了某種異常。
他也許沒有特別在意這一點,卻沒成想被終軍捕捉到了,而且還直接問了起來。
安國少季和黃勉應(yīng)該也能看得出來宋凡與武定安之間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們就算心中也有和終軍一樣的疑問,卻不會去管這個“閑事”。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本來只是場面上的事,又何必去管一個與自己并無瓜葛的人呢。
宋凡身為一郡太守,職位并不比安國少季和終軍等人低,在朝中也是有一定根基的,不然他坐不到這個位置。
他的內(nèi)心并不怕得罪使團的人,只是沒有什么過節(jié),他也不會故意去為自己樹立敵人。
大家職位相當,彼此行個方便,完成各自差事,誰也不得罪誰,相安無事,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
但是終軍卻不是這樣的人,他年輕正直,敢于直諫,心懷家國天下,他心里有一種懷疑,那就是武定安很可能是一位正直有才干的官吏。
基于這種疑問,即便終軍是一個為人謹慎的人,在這種打壓正直下屬的事情上也很難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啊,”魏臣聽了終軍這么一說頓時也產(chǎn)生了同樣的疑問,作為武人,他可是直來直去的性子,立即就問宋凡道:“武縣令既然得到過陛下的贊譽,連續(xù)多年政績斐然,為何卻沒得到朝廷的重用呢,難道宋太守沒有向朝廷推薦嗎?”
“推薦了推薦了,武縣令茂才異等,這樣的人才本太守怎會不向朝廷推薦呢?”宋凡笑道:“不過朝廷不予征聘,這個本官就沒有辦法了?!?p> “既然宋太守向朝廷舉薦武縣令,武縣令也確實優(yōu)異,為何朝廷不予征聘呢?”終軍又問道。
“這個事說起來武縣令也著實委屈,”這時都尉姚廣接過話茬說道:“因為武縣令雖然成績優(yōu)異,但是他的老父一直別居他處,這事被人傳揚了出去,朝廷定然認為武縣令在孝道上存在不足,不予征聘也不奇怪?!?p> 終軍問武定安道:“武縣令,真有此事?”
武定安神情淡然,回道:“大夫關(guān)心,下官不勝感激,只因老父倔強不愿共居,下官實在慚愧?!?p> “那就不能勸勸老人家,讓他與你同?。俊蔽撼既滩蛔柕馈?p> “要是能勸下官早就勸了,也不會直到現(xiàn)在還未說服他老人家?!蔽涠ò步忉尩溃骸爸还治移剿孛τ诠拢栌谛⒌??!?p> “武縣令的公務(wù)再忙,也斷不至于連盡孝的時間都沒有吧?”終軍很是疑惑,總覺得武定安的理由很是牽強。
“多謝大夫好意,”武定安似乎不希望終軍繼續(xù)過問自己的家事,謝絕道:“下官的家事就不勞大夫操心了?!?p> 武定安的態(tài)度把終軍噎了一下,他也沒想到這個武定安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有些措手不及。
凌封也對武定安的態(tài)度感到有些不解,人家使團的副使關(guān)心你的家事,一般人不都得客客氣氣地表示感謝,如實稟報家里的情況嗎?
看來,這個武定安不是一般人。
眾人沒人再談?wù)撐涠ò擦?,安國少季則是笑著向在座的各位豫章郡的官吏介紹使團參加饗宴的人:
“諸位,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使團參加饗宴的人吧,副使終軍大夫和護尉魏臣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再介紹,這位是使團的舍人黃勉,這位是吏士凌封?!?p> 眾人見到安國少季介紹凌封時臉上都顯露出了詫異之色,這身著皂衣的小吏怎會陪著使團的幾位大佬一同出席饗宴呢?
事實上他們從一開始看到凌封出席饗宴時心中就有了這個疑問,只是沒人好意思問出來罷了。
宋凡笑了笑,雖然有些詫異一個小小吏士也能參加這樣的饗宴,但是還是保持著太守的風度,“這位吏士能得安國特使如此器重,想必也不是等閑之輩吧?”
“哈哈哈,宋太守好眼力?!卑矅偌拘Φ?,將凌封在南越所做之事全都講給了在座的官吏們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
宋凡吃驚道,姚廣及其他豫章郡的官吏們聽了凌封的事跡之后也都是一片吃驚之色,就連格格不入的武定安也不免神情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凌封。
都尉姚廣是總領(lǐng)豫章郡軍事的地方官吏,秩比兩千石,地位僅次于太守,聽了安國少季的話后也忍不住贊道:“這位凌君如此神勇,倒讓我想起了冠軍侯霍去病將軍,這么年輕就有如此作為,實在是令人佩服?!?p> “哈哈……”安國少季大笑道:“姚都尉的看法倒是與本使不謀而合啊。”
凌封則是拱手自謙道:“都尉大人與安國公過獎了,在下豈敢與霍將軍相提并論?!?p> 都尉姚廣道:“凌君不必自謙,匈奴如今雖然遠遁漠北,但是并未臣服于大漢,他們這是躲起來喘氣呢,一旦經(jīng)過數(shù)年的休養(yǎng)生息之后,一定又會卷土重來,不斷侵擾我大漢的邊境,屆時凌君便可披上鎧甲,狠狠地教訓匈奴人一番。”
“匈奴若敢犯邊,凌封自當披甲上陣,保境安民。”凌封回姚廣道。
終軍這時插話道:“凌君你有所不知,姚都尉當年可是霍去病將軍的部下,參加過漠北大戰(zhàn)的?!?p> 凌封很是意外:“沒想到姚都尉竟然是霍將軍的部下,還參與過漠北大戰(zhàn),在下真是失敬了。”
“哪里哪里,”姚廣嘆了口氣,感慨道:“那時候年輕,我從一個什長開始便一直跟著霍將軍打匈奴人,從河西之戰(zhàn)到漠北大戰(zhàn),多次深入匈奴腹地,斬殺了不計其數(shù)的匈奴士兵,俘虜?shù)男倥酢㈤懯?、王子及將領(lǐng)成百上千,當然漢軍也死了很多弟兄,盡管過去了十多年,但還是會常常想起當初一起征戰(zhàn)的弟兄們?!?p> 凌封聽姚廣講述自己當初征戰(zhàn)匈奴的經(jīng)歷,不禁肅然起敬,“姚都尉的經(jīng)歷實在令人震撼,在下雖然身份低微,也想冒昧敬都尉一杯酒,以表心中敬意?!?p> “算我一個,”魏臣也跟著拿起酒杯,“我魏臣最敬重的人除了皇上,就是這些當年征戰(zhàn)匈奴的將士們,我也同凌兄一起敬姚都尉一杯!”
“我也一起!”終軍也跟著舉杯道。
“我也一起!”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安國少季、黃勉、宋凡、周仁、馬硯及在場所有人,包括武定安都禁不住舉起酒杯,要共同敬姚都尉。
姚都尉見大家爭相向自己敬酒,情緒也激昂了起來,與眾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