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已經(jīng)開始懷抱三月，可冬雪卻仍在留戀人間，春意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降臨，撫綠了大地，消融了湖面。然而消融的不只有積冰，還有安寧的大學校園。

　　三月三日的清晨六點零八分，東京大學一名早起的大學生在路過校園湖泊時，發(fā)現(xiàn)了一具腐爛的浮尸。

　　伊藤誠是東京市警察局刑偵大隊隊長，五十五歲，接到報警后，匆匆離開家中，與值班的同事匯合，來到了東京大學，此時是七點過三分。

　　先到的警察們已經(jīng)保護好了現(xiàn)場，拉了一條很長很遠的隔離帶，隔離帶外是一層層的青春正茂的大學生，他們細聲探討著，臉色既好奇又害怕。

　　伊藤誠穿過隔離帶。

　　“隊長好?！睅孜煌聦λ麊柡茫撂僬\揮揮手示意不必。

　　“尸體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伊藤誠對目暮十三說。

　　目暮十三是刑偵大隊副隊長，三十二歲，是東京市歷史上最年輕的副隊長，昨天晚上是他值班，所以他第一時間便來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

　　“就在前面一點，靠湖旁邊的小灌木叢?！?p>　　目暮十三帶著伊藤誠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來到湖邊的一片灌木叢，這片枯黃的灌木叢足有一米來高，從湖面延伸到岸邊，灌木叢上沒有一絲綠意，卻掛著不少學生遺棄的雜物，紙片，塑料瓶等等種類繁多。

　　灌木叢的旁邊有一座正方圓頂?shù)哪举|(zhì)街亭，從街亭里可以將整個湖泊盡收眼瀾，平日經(jīng)常有大學生在街亭里休憩閑聊或是背書冥想。

　　湖泊的南面較窄，北面較寬，東北面及西北面向外延伸了數(shù)十米，整體呈現(xiàn)心形。

　　這個湖泊的名字起源于一首中國古詩，“一片冰心在玉壺”，東京大學立校那年，恰好是跟今年一樣的寒冬，整片湖都被凍死了，東京大學的學子們就親切地稱呼它為“玉湖”。

　　玉湖的岸邊是成片的小樹林，春意已經(jīng)悄悄來臨，仔細一看，幾它們身上紛紛長起了若隱若現(xiàn)的新葉。湖邊上還躺著些細碎的冰塊，與泥土混雜，在初春的晨光下，逐漸消融。

　　街亭的地板上，放置了一具已經(jīng)嚴重腐爛的尸體，尸體散發(fā)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腐爛得能若隱若現(xiàn)地看見觸目驚心的頭骨。兩只腐爛成洞的眼睛向外流淌著深褐色的液體，哪怕是資深的警察，看久了都會覺得惡心反胃。

　　“這爛得真他娘的惡心。”目暮十三年輕時是一個急性子，雖說辦案能力出色，卻也沒能改掉出口成臟的惡習。

　　“是誰報的案？”伊藤誠詢問目暮十三。

　　“一個女大學生，早上路過湖邊看到的尸體?！蹦磕菏f道。

　　伊藤誠觀察了一會尸體，尸體上半身外裹著羽黃色羽絨服，頭上是雜亂濕漉的長發(fā)，應該是女性。尸體下半身穿著淺藍色牛仔褲，只有左腳穿著一只破爛不堪的鞋。牛仔褲和羽絨服上都有一些明顯的劃痕，但劃痕只停留在表層，并沒有徹底劃破，不像是強奸案件的衣物撕裂，而像是故意的破壞衣物。

　　伊藤誠厭惡的皺了皺鼻子，即使他見過無數(shù)兇殺案的現(xiàn)場，如此腐爛的尸體仍舊會讓他感到難受。

　　伊藤誠下達指令：“先把尸體拉回去做法醫(yī)鑒定，讓A組把湖周圍的環(huán)境調(diào)查一遍，去尋找所有可能的線索，讓B組去學校調(diào)監(jiān)控錄像，然后把這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都過一遍，學校領導來了么？”

　　“他們已經(jīng)到了?！蹦磕菏吐曊f，“但是他們不能過來，要低調(diào)處理，讓我們?nèi)マk公室找他。”

　　“混賬！”伊藤誠斥罵到，“出事了就想著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

　　......

　　八點三十分，伊藤誠和目暮十三在處理了現(xiàn)場，分配好了各小隊任務后，來到了東京大學的一間會議室。

　　東京大學校長五神真，副校長羽田正以及幾位高層領導熱情地迎上來和他們一一握手。

　　“伊藤隊長，目暮隊長，歡迎啊，我可是經(jīng)常聽別人夸贊你們刑警大隊辦事有能力，’有分寸’啊?！蔽迳裾嫘ｉL說完“有分寸”三字后露出來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五神真校長，這件事情我們調(diào)查需要你們學校方面的幫助。”伊藤誠并不打算“看懂”五神真的暗示，直言不諱。

　　“那當然!我們肯定全力協(xié)助!”五神真說完后看了一眼副校長羽田正，讓他補充:“只是…”

　　“羽田校長有什么問題嗎？”目暮十三問道。

　　羽田正接話：“目暮警官你們也明白的，我們得保證大學的聲譽，所以我們希望你們辦案，一不能讓媒體知道，二不能讓學生知道，我們私密辦案，既解決了問題，又不造成社會影響，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嘛?！?p>　　目暮十三有些不解：“這怎么可能呢？辦案時我們肯定是要審問學生的，我保證不了他們守口如瓶?！?p>　　羽田正笑著回答：“我們準備了一些保密文件，你們審問學生的時候，讓他們簽署一份，我相信他們也會很樂意接受的?！?p>　　伊藤誠接過一份文件，翻開看，密密麻麻的幾頁紙，看來學校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要求學生保密了：完成保密協(xié)議的學生，可以在評優(yōu)保研中獲得高額加分，難怪羽田正這么胸有成竹。

　　“好?！币撂僬\答應了:“我的同事已經(jīng)去取學校的監(jiān)控了，請校長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今天還需要和教務處學工處的領導們聊一聊，我們需要知道東京大學所有在校學生的缺席情況，請校長安排一下，時間很緊迫?！?p>　　五神真見伊藤誠答應了保密協(xié)議的事，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這些要求。

　　他們走出會議室，目暮十三說道：“這些狗日的校領導，都他媽是老狐貍?！?p>　　伊藤誠說道：“目暮啊，你談吐要注意一些，現(xiàn)在是副隊長了，不能和以前一樣粗獷?！?p>　　日暮十三不好意思地說：“隊長，我以后會注意的，不過，您為何答應他們保密？”

　　伊藤誠干脆地回答：“不然呢，這就是社會，社會就是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