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冷不冷啊
趙今安呆了好長時間，吃過晚飯之后還不肯走，直到宮里派人來催，說是皇上想念娘娘了，趙今安才起身回宮。
趙弘文攜齊九把人送出去，趙今安牽著樂晗的手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坐上馬車，趙府的大門在身后逐漸遠(yuǎn)去，馬車?yán)锏内w今安悄悄的捏緊了一枚珠子。
珠子是風(fēng)神大人給她的。
不可一世的風(fēng)神大人，頂著趙弘武的模樣，居然向她一個凡人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然后把珠子交給她，說：“我想送她件禮物?！?p> 她是誰，自然不必多言，趙弘武捧在心尖上的夫人只有一位。
馬車?yán)餂]有其他人，趙今安捏著珠子無聲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無聲滾落。
曾經(jīng)年少情深，到頭來鏡花水月一場空。
大雪再次紛飛，京城被濃濃的年味包裹著，除夕夜到了。
用過午飯，齊九就開始忙上忙下的，先是最后確認(rèn)一點進宮要送的禮品，然后催著趙弘文、沐清、樂晗去換衣服，然后又冒著風(fēng)雪去檢查馬車安不安全，來去的道路上會不會和誰家起沖突，最后他也換好衣服出來后又催著一群人趕緊去廚房搜刮點吃食先墊墊，這樣的宴會怎么可能吃得飽。
樂晗看著齊九忙的腳不沾地的，又看著趙弘文一雙眼睛長在小九身上。他自己明明什么都不干，還要給齊九添亂，卻還是要黏在齊九身邊。
樂晗忽然明白趙弘文為什么會喜歡齊九了，齊九漂亮、能干，能替他操持一切瑣事，能夠給他莫大的幫助，趙弘文當(dāng)然會喜歡齊九。
她忽然轉(zhuǎn)頭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沐清。
沐清化成了趙弘武的樣子，把銀制護腕化成了折扇搭在手里，墨發(fā)束起，還是風(fēng)神沐清那支白玉發(fā)簪。
齊九給他做了一身深藍色的衣袍，外罩雪白的披風(fēng)。
一身裝束說不上有多驚艷，但比上趙弘武之前那奇葩的審美可真算的上是氣質(zhì)提升了好大一截。
趙弘武那一雙桃花眼轉(zhuǎn)了轉(zhuǎn)，京城的趙二公子，這才算是名不虛傳。
要是化出沐清本來的模樣，這分驚艷還要深上三分，趙大公子恐怕就要從榜單上被擠下去了。
“這樣的沐清，到底喜歡我什么呢？”樂晗想。
樂晗今日也穿了深藍色的衣袍，和趙弘武的是一套。但女子的裝扮總要比男人復(fù)雜上許多，但那一個妝面就要折騰好久。
樂晗不欲繁瑣，也不想在宴席上和誰爭艷，任由侍女淺淺的描了眉、點了唇，又把滿頭銀發(fā)挽成京城里夫人常見的發(fā)髻，戴了發(fā)飾裝點了一下銀發(fā)。明眸的少女眼波流轉(zhuǎn)，眉心間的紅蓮襯著銀發(fā)，倒顯得她神秘。
樂晗原還怕一頭銀發(fā)顯老氣，現(xiàn)在看完全是多慮了。
侍女們是想把紅蓮稍微遮一遮，畢竟那顏色太過鮮艷，太過引人注目了。
但樂晗不許，這是紅蓮給她留下的，引人注目又如何，與旁人何干？
樂晗傲著一身脾氣，不聽侍女們的話，現(xiàn)在卻看著站在她身側(cè)的沐清，出神的想著：“他到底喜歡我什么呢？”
她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神，她和眾神有許多信念上的差別，她和沐清其實不是一路神。
她活了八百年，殘破的身體，殘缺的記憶，時不時發(fā)瘋，和走火入魔來次擦肩而過，她是個危險的女人。
沐清剛剛為神十八載，過了年才十九載，說寬泛點，沐清還二十歲不到。
可她……可她蒼州境十六載，八百年不知所蹤，再次誕生之前又活了十七年，過了年，她就十八了。
樂晗已經(jīng)八百三十三歲了。
雖然容貌上沒有改變，依舊是十幾歲的模樣；心智上也沒有改變，缺失了八百年的回憶沒有找回來。
可她確確實實活了八百三十三年了，馬上就要活第八百三十四個年頭了。
她……太老了。
“沐清到底喜歡我什么呢？”
繞來繞去，還是這個問題。
就是因為你說你喜歡我，我才平白無故生出這許多顧慮，這也是由于我喜歡你的緣故。
“走了！”趙弘文替他的小九撐著傘，朝著還站在廊下的樂晗和沐清大喊。
風(fēng)雪太大，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削弱不少。
有多少說出口的話會這樣被消散在風(fēng)雪之中呢？
樂晗耳力非凡，站起身來拽拽沐清說：“走了?！?p> 沐清點點頭，扶著她，走向大門。
沐清沒有撐傘，而是結(jié)了一個足夠大的結(jié)界，把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全部罩在其中。
樂晗看著結(jié)界開心，忙問沐清是如何結(jié)印，如何念訣。
沐清一一答著。他倆都沒忘某位新神大人的結(jié)界之術(shù)是如何如何的差。
趙府的馬車停在門外，趙弘文和齊九已經(jīng)上車，掀開簾子叫他們。
這馬車比趙弘武去接樂晗那輛要華麗的多，足足要四匹馬拉車。對此，趙弘文解釋說，倒不是說馬車有多沉，主要是四匹馬氣派。對，氣派！
氣派的齊九恨不得踹死他。
馬車寬敞平穩(wěn)，一點顛簸的感覺也沒有。
齊九反反復(fù)復(fù)的給兩位大人囑咐著什么，他們四個人身上可是裝著趙府上下那二百多號人的命啊。
別的倒在其次，現(xiàn)下最主要要解決的就是跪拜行禮的問題。
還是之前的矛盾，一不愿，二折壽。
最后折中，沐清會縱著趙弘武的化形行禮，本尊會隱了身形。樂晗也是如此，只不過她縱得是她自己的化形。
比之沐清，樂晗對這件事的抵觸還沒那么大。
馬車在風(fēng)雪之中穩(wěn)穩(wěn)的駛向皇宮，不多時，馬車停下，他們要徒步走到舉行除夕宴的大殿之中。
這下，不得不執(zhí)傘了。
趙弘文和齊九走在前面，關(guān)起門來怎么鬧都行，但門外面，齊九依舊只是趙弘文的奴仆，參加除夕宴是祖上積德。趙弘文心疼，但不得法。
沐清和樂晗走在他們身后，看趙弘文時不時就趁沒人的時候握著齊九被凍的冰涼的手。
沐清撐傘，穩(wěn)穩(wěn)的懸在頭頂，樂晗也握上他的手。趙弘武的手和沐清的手不一樣，趙弘武的手有些短粗，并不像沐清的手那般好看，但現(xiàn)在在樂晗眼里也沒什么區(qū)別，她只關(guān)心一個問題：“冷嗎？”
沐清搖了搖頭，十指緊扣，說了句：“不冷?！?p> 后半句沒說出口，“你握著，就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