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一道黑色錦衣身影行走在山間小道上。
“影子沒了,真的沒問題么…”
徐青心下忐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漸漸的,他忽然忘記了這種不對勁,腳步也慢了下來。
“奇怪,好像忘了什么…”
念頭浮現(xiàn),而后消失。
徐青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眼神茫然的看向四周,還有那夜空中高懸的明月。
“這是哪里…”
“我…是誰…”
徐青緩緩低頭,自語道:“我記得…我記得…我記得…”
記得什么?
忘了。
不。
這很重要,不能忘。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徐青努力回憶,終于,腦中靈光一閃,想了起來。
“我記起來了?!?p> “我要去秀坊,找純兒,聽曲子…”
“曲子…忘憂曲…”
徐青忽然開始傻笑起來,低聲重復(fù)道:“去秀坊,找純兒,聽曲子…”
低聲重復(fù)念叨中,徐青再次抬起腳步,身體搖搖晃晃的行走起來。
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去秀坊,找純兒,聽曲子…”
“曲子…忘憂曲…”
“…”
不知何時(shí)。
徐青忽然輕聲哼起了一首曲子。
于是。
靜寂的山間小道中,忽然想起了若有若無的哼曲聲…
審訊室內(nèi)。
莫小倩手指離開行言的后腦勺,指尖靈光隨之隱去。
“看來的確是被搜魂了。”
莫小倩回到位子上坐了下來,薄透白絲美腿交疊,雙臂抱胸,靜靜的看著那沉睡中的騙子道士,思緒莫名。
“李萬機(jī)…天人觀…行言…邪書…”
“…”
夜幕下的明月城,有一處地方不會休息。
此地便是秀坊。
秀坊在月湖之上,其中樓閣林立,美女眾多,俱都各有特色,乃是明月成有名的風(fēng)雅之地,進(jìn)出的大多都是權(quán)貴,修行者。
秀坊女子不賣身,只賣藝,并且不受壓迫。
因?yàn)樾惴坏闹魅艘彩且晃恍扌姓?,而且是一位很?qiáng)大的修行者,與明月城城主月神關(guān)系密切。
因此,很少有人敢在秀坊惹事,無論是權(quán)貴還是修行者。
徐青走完山間小道,來到了月湖邊。
抬頭看去,月湖中心布滿了一片精美樓閣,樓閣中燈火通明,仿若可以聽到其中的曲聲笑語。
月湖邊有不少船只停靠。
徐青出現(xiàn)后,其中一只船反應(yīng)最快,連忙劃過來拉客。
“小哥,去秀坊?快上船吧。”
船夫是一名看上去老實(shí)憨厚的中年人,不過看這拉客的速度,顯然內(nèi)在并非表面那樣老實(shí)憨厚。
徐青頓了頓,踏上船只,看著秀坊,繼續(xù)低聲哼著曲子。
船夫見怪不怪,雙手抓著船槳開始賣力劃動。
這是他今天拉的第三十二個客人,拉的客人越多,每天的工資就越多。
超過三十個,每多一個,秀坊就會多給一定的額外工資。
看似簡單的劃船送客,實(shí)際上卻并不簡單。
月湖水重,只能浮小船,可是船卻難行,需要船夫有極大的力氣才行。
若是一旦落水,對于凡人而言十死無生。
所以這個活并不輕松。
所幸秀坊給出的工資并不低,而且還是日結(jié),如此,想要這個工作的人并不少。
船夫的運(yùn)氣很好,憑借著過人的力氣,成為了秀坊的擺渡人。
船槳落入湖水,緩緩劃過湖面。
從船夫那青筋暴起的雙臂上,可以看得出每次化動船槳都付出了不小的力氣。
小船飄行,速度并不慢。
很快。
小船停了下來,船夫舒了口氣,臉色有些疲憊,但卻依舊笑容滿面,道:“小哥,到了?!?p> 面前是一個小島。
秀坊便建在這湖心小島上,鶯鶯燕燕已然近在眼前。
徐青傻笑著,低聲哼著曲,走下小船,雙腳踩在石板鋪平的地上。
船夫跟著下船,去往一旁領(lǐng)取工資。
不遠(yuǎn)處。
秀坊入口。
兩名鐵塔般的漢子架著一個醉醺醺的男子走了出來。
后面還有一位穿著精美長裙的美婦人。
“哼,別以為你是修行者就可以不給錢?!?p> 美婦人聲音悅耳,言語凌厲,走到湖邊指著湖水,道:“把他的頭給我按下去,好好清醒一下?!?p> 鐵塔大漢毫不猶豫,直接抬手將錦衣男子的頭按到了湖水中。
月湖水重,自然非一般湖水。
這一按,滋味可是一點(diǎn)都不好受,就算是修行者也不例外。
不過數(shù)個呼吸,錦衣男子的身體便瘋狂掙扎起來。
值此之際。
一名青衣動人女子趕了過來,抱住了美婦人的胳膊,急哭道:“妙姐姐,求求您了,不要?dú)⑺?p> 見此。
美婦人妙韻冷哼道:“行了,別真死了,拉上來吧”
鐵塔大漢抓住錦衣男子的頭發(fā),直接將之腦袋拉出了湖水。
男子第一時(shí)間大口喘息,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青衣女子松了口氣,欲要上前,卻被身邊的美婦人妙韻看了眼,無奈留下。
“咳咳?!?p> 男子緩了過來,看著心愛的女子,笑容溫柔道:“雀兒,沒事,我沒事,別哭。”
妙韻淡淡道:“秀坊的姑娘一旦失身,便不再出閣。”
“既然雀兒已經(jīng)從了你,那么便拿出彩禮吧?!?p> “在此之前,雀兒會被禁足。”
男子深吸口氣,起身道:“雖然我們屬于酒后失控,但是我對雀兒的真心天地可鑒,彩禮而已,您說個價(jià)。”
妙韻屈指道:“十萬金。”
男子瞳孔一縮,張了張嘴,硬是把罵人的話憋了回去,看向一旁的心愛女人,苦笑道:“雀兒,你身價(jià)咋這么貴…”
這可是十萬金啊,他掏空了全部身家也沒這么多。
雀兒擦去眼淚,嗔怒道:“誰讓你管不住自己,我不管,快點(diǎn)來接我?!?p> 說完。
妙韻帶著雀兒離開了。
兩個鐵塔大漢也松開了男子,跟著離開。
春風(fēng)有些涼。
男子仰天一嘆:“咋就管不住自己的…呢,十萬金,這可咋辦,好像狗道士這些年騙的錢還有不少,嗯…罷了,債多不壓身,再去借點(diǎn)…”
自語著,男子轉(zhuǎn)身離開,決定現(xiàn)在就去天人觀…
鬧劇開始的快,結(jié)束的也快。
在此期間,徐青已然低聲哼著曲子,搖搖晃晃的走進(jìn)了秀坊,遵循著本能,走向那每天都會去一次的溫柔鄉(xiāng),避風(fēng)港。
“呦呵,徐公子,好久不見啊?!?p> “老徐,來喝一杯?”
“哎,老徐今天這是咋了,怎么不理人,還一直傻笑個不停?!?p> “…”
對于周圍熟人的招呼聲,徐青罔若未聞。
片刻后。
徐青來到了一處房門前停了下來。
一旁的侍女迎了上來,輕聲道:“徐公子請稍等,純兒姐姐正在風(fēng)月閣撫琴,小婢這就去喚?!?p> 徐青無動于衷。
侍女奇怪的看了眼,沒有在意,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徐青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傻笑著,低聲哼著曲子,等待著,直到純兒回來。
這是一個嫵媚,但卻同時(shí)讓人感到純潔的白衣美麗女子。
“徐公子。”
純兒輕聲呼喚。
徐青終于有了反應(yīng),看向女子,傻笑道:“純兒…純兒…”
侍女端著酒水進(jìn)了屋。
純兒嫣然而笑,玉手拉著徐青的手走進(jìn)屋內(nèi)。
酒水斟滿,琴音悠揚(yáng),帶著淡淡的惆悵。
這是忘憂曲,與徐青哼唱的曲子一模一樣。
只是曲依舊,人卻不同了。
曲終。
純兒抬手輕撫徐青的臉頰,輕聲道:“在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你忽然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
但一定有人知道。
無言中。
純兒有了決定,起身離開。
身后,徐青傻笑著起身,跟了上來。
純兒怔了怔,牽住了徐青的手,去往另一處樓閣,見秀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