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君能長成否
昭公子見林心財迷的樣子，心中覺得或許她是覺得行商好玩有錢，便是讓她鬧著先玩幾日，反正成親前把酒壚關(guān)掉就是。
“東方朔是不是很厲害？皇上是不是很喜歡他？”林心忘記了這個不認識的董君，只好奇大名鼎鼎的東方朔。
當(dāng)戶認真想了想，道：“當(dāng)然喜歡他了，東方朔性格詼諧，皇上每次嬉戲都叫上他?！?p> 林心沒想到著名的東方朔在皇上眼里居然是個逗趣的。
“那司馬相如在去蜀郡前，皇上可喜歡他？有沒有很看重他？”林心明白，時人自然和后人是不一樣的。
當(dāng)戶開玩笑地說：“皇上何止看重，那是離不開他呀！”
“真的？”
當(dāng)戶咳嗽兩聲，偷瞟一眼昭辰齊，快速說：“司馬長卿的重要職責(zé)是替皇上拿虎子。”
“?。俊绷中囊部焖兕┝艘谎壅压?，虎子就是痰盂。
這是皇上看重信任才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讓他拿，但是確實有些味道，林心和當(dāng)戶兩個大咧咧的人都害怕昭辰齊不喜歡。
當(dāng)戶走后，昭公子對林心說：“你若確實想做，可以嘗試，就當(dāng)消遣，但是我覺得不妥，并且，你不可以親自當(dāng)壚?？珊茫俊?p> 林心立刻點頭，擺出一副溫順的樣子，陪在昭公子旁邊陪他看書。
林心一直趴在案幾上用星星眼看著他，他余光見了，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昭公子看完一卷書，說休息一下，林心立刻給他端了水。
昭公子接過水杯，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林心：“你陪軹侯看書時，也這樣趴在一旁看著他？”
林心沒聽懂他的重點，說：“那我就是干書僮的命呀?！?p> 突然昭公子面色鐵青，對林心欲言又止，他將竹簡攤開，林心幫他把水杯拿走，又一直盯著他。
他從回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七個月了，但是兩人見面的機會其實很少，林心覺得怎么都看不夠。
他沉著臉看書，不知為何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這一日他早早就走了，走前一直看著林心，看得她以為自己臉上有哪里不對的，還檢查了半天。
晚上林心問可言愿不愿意換成市籍，因為昭公子與梁舒聞都明確告訴林心，嚴禁她改換市籍，她只好從身邊人下手。
“可言，你可愿意換成市籍，這樣以后你就不再只是物品，我給你工資，你給我當(dāng)管家，如何？”
可言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自己愿意。
可言能從一個物品成為市籍自然是愿意，可是林心并不知道，市籍代表著什么。
在這里，市籍的人頭稅高于農(nóng)民，并且不能穿絲綢，不能坐車，連同子孫都是不能當(dāng)官的。
最無奈的是，國家若是征召戍邊，首要就是這些市籍商戶。
第二日晚些時候，昭公子來了。
他看著林心說自己沒睡好，書也看不進去，就這樣一直直愣愣看著林心，直把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夕食時，昭公子一直叫林心多吃些，趕快長大。林心對他癟著嘴說自己吃了很多了，吃不下了。
她說：“我這個冬天比以前都長了很多肉了?！?p> “寒以成物，暖以長物。”昭公子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又溫柔看著她，繼續(xù)說：“待四季更迭，不知君能長成否？”
林心看著他的樣子，內(nèi)心十分緊張，她以為他要跟自己表白，他溫柔的樣子，林心看得都臉紅了。
他微微低了頭，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可是眼前人睜著大眼睛望著自己。
半晌，昭公子輕嘆一聲。
晚上昭公子已經(jīng)離開，林心才想：“這是不是類似于一種含蓄的表達？”
可是太含蓄了，林心無法接收到這樣的信息。
林心翻著他的竹簡，想著這么大的風(fēng)雪天，梁舒聞與昭公子都在不停進步，而自己卻一日日混吃等死，林心決定要鞭策自己，也要學(xué)習(x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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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林心穿著昭公子命人制的狐皮大氅，把酒壚兌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林心每日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正好最近昭公子跟著皇上臘祭，也來不了，她在酒壚中親自指揮著重新布置，在了解了這些酒保原來的分工以后，又自己進行了精簡。
臘祭就是打獵，然后祭祀先祖，冬至后第三個戍日便是臘祭，臘祭的時間多數(shù)都在十二月，所以十二月也稱為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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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一早梁舒聞竟然來了，林心原是要去酒壚看看，初六她的酒壚就要開張了，林心還是有些緊張，但是梁舒聞來，自己只好留下陪他。
原來是莊抒語的遠房親戚文夫人來了，梁舒聞很不喜歡這位文夫人，說她話又多，總愛說三道四，奈何她是長輩，又不能不陪著拂了她的面子，只好逃出來。
阿寬與林心打了招呼就跑去后院幫忙了。
梁舒聞問：“聽聞皇上又提起攻打匈奴一事，辰齊可有與你提起？”
林心玩著案幾上的玉燈盞，對他說：“他也有六七日沒來了，我也不知道?！?p> 之前林心每日無事，有時候一等半個月，只覺心里難受，現(xiàn)在每日忙著酒壚之事，也覺日子過得快些，只是六七日，也還是有些難熬。
梁舒聞點點頭，道：“現(xiàn)在騎兵還是組建之初，定然是非常繁忙的，一切都是新的開始，要完善它，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林心聽他這樣說，問：“難道你們在這之前就沒有騎兵？”
“從前的騎士是非常少的，戰(zhàn)場廝殺大多是材官，或是戰(zhàn)車，但是與匈奴對戰(zhàn)，他們都是馬上攻擊，這戰(zhàn)車已無用處。”
原來在此之前，打仗都是雙方步兵肉搏，漢初又因為國家處于動蕩時期，資源很少，連大臣都只能坐牛車，直到這些年匈奴侵擾，他們又都是騎著馬來，這樣顯得我們的裝備就不足了。
后來昭公子來，林心也問了他這件事。
匈奴人騎馬射箭都是好手，他們根本不與我方近身作戰(zhàn)，每次打仗遠遠地騎著馬來一通射箭，而我們這邊沒有騎士，又無法追趕他們。
以前，大漢不僅沒有騎士，連戰(zhàn)馬都很少，在孝景帝時國家鼓勵養(yǎng)馬，頒布復(fù)馬令，一個普通百姓養(yǎng)馬就可以免家里三人的徭役，官府還借給私人母馬，用以回收小馬。
這些年雖然有騎兵投入，但是主要用途也只是偵測、騷擾等，一個部隊的騎士只占十分之一不到，并不能成為主力。
現(xiàn)在國家戰(zhàn)備的馬匹已有幾十萬匹，所以皇上要組建新的精英騎兵，這樣才能與匈奴一較高下。
昭公子還帶來一個消息。
臘祭結(jié)束后，皇上詔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慢，侵盜不已。邊境被害，朕甚憫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
幾天的庭議下來，皇上是鐵了心想打，大行令王恢十分贊成，并且又將聶壹的計策再一次稟告皇上，韓安國等人知道無法阻止皇上要戰(zhàn)之心，也不再說話。
自此，漢匈數(shù)十年之戰(zhàn)拉開序幕。
此中這關(guān)鍵的一役，便是聶壹獻策的馬邑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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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心的酒壚也開張了，酒保皆是以前那些，倒也十分方便，酒保的工資很低，包吃只得二百四十錢每月。
她雇了其中一個酒保的妻子煮飯打掃，告訴他們每個月會有考核，考核通過的會有五十錢的額外收入。
原本這些酒保就是很樸實的人，聽說干得好還能多拿錢，每日都又勤快又熱情。
醇酒一斗，五十錢，行酒一斗，十錢。
這個定價在林心看來有些高，一斗也就一只奶鍋那么點，這些百姓一月也才賺幾百錢。
但是買酒的人倒不少，林心以為是這一片的家庭條件都比較好的原因。
晚上她一個人的時候就先把賬整理出來，不過才剛開始兩天，很快就能搞定。
林心也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鞭策自己學(xué)習(xí)，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標(biāo)記下來，等昭公子空了給自己講解。
這兩日昭公子下午都有時間來看書，林心在屋子里研究自己做的酒曲，把溫度和發(fā)酵時長都控制在不同程度，看哪一個更好。
昭公子看到林心那么認真，也不再反對，他對正在忙碌的林心說：“過兩日便是正月上辛，我已經(jīng)告了假，這兩日早些休息，到時才有精神?！?p> 林心問：“正月上辛是節(jié)日嗎？”
“以往，上辛夜皇上都在甘泉宮祭祀日神，今年是第一年祭祀太一神，屆時整個長安城都會燃燈，解除宵禁，想來一定十分熱鬧?！?p> “解除宵禁？”
林心一聽整個人都來精神了，這當(dāng)然是最熱鬧的一天，這得多開心??！誰不想去湊熱鬧！
“到時跟緊我。”
林心看著他眼睛閃閃發(fā)光，重重地點著頭對他說：“我一直跟著你?！?p> *
正月的第一個辛日，便是上辛節(jié)，這就是上元燈節(jié)的由來。
午間昭公子就帶林心來到長安，晚了人太多，怕不方便進城。
他們先將東西放在預(yù)定的旅舍，便去酒肆吃東西，晚上若是累了，根本是回不去家的。
酒肆中燒得火熱，兩人將披風(fēng)解下交給可言，昭公子點了林心愛吃的烤鴨和烤雞。
這家的炙烤也非常好吃，特別是他家的酰醬，特別香，酰醬就是肉醬，又用烤肉裹著肉醬吃，真是奢侈，但是開心。
“公子，這家店的東西我都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