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剛停,地面才稍稍有點(diǎn)濕潤,似是天哭淚痕處。路邊雜亂的枯草上的白跡,則是初雪唯一的留痕。
遠(yuǎn)處,似乎有些喧囂,是城西城隍廟的位置。正常時節(jié),人們不太愿意往那個方向走,因?yàn)橐粔χ舯闶切〕堑膩y墳崗所在之處。
但如今時節(jié)卻是熱鬧,不知哪任縣官想出的好主意,將城隍廟建在這般位置,即合情理,又處世安民,將原本的鬼域時不時變得燈火通明。
人多了,就不怕鬼了。
每逢佳節(jié),慶典,城西廟會總會開張,無數(shù)鄉(xiāng)民游賈紛紛而來,或支起小攤,或卷曲一角,稍稍平整身前的土地。
“公子,廟會!”書童模樣的少年異常激動,搓著有些紅腫的手在書桌后面來回走動。
“知道了,”年輕書生坐在書桌前晨讀,右手持書,左手撫著火盆,煙霧有些嗆鼻,但忍了忍便繼續(xù)讀書。
“讀書有什么用?還不如去玩。”看到年輕人無動于衷,書童開始嘟囔著一些只有自己能聽懂的話。少爺心善,待自己親切,不會為了小事責(zé)罰。自己也算盡心盡力,所以一些小毛病都能被少爺包容。
“治國,安家,平天下。先生說過。講課時你不好好聽。先生說的都是至理名言!”青年搖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樣。
“少爺,我一個書童治啥國??!表少爺斗大的字都不會寫,他書童的學(xué)識連老爺都稱贊??杀砩贍攧偧肮诰瓦x中旁邊縣城的縣官,書童還是書童?!睍行庌q,其實(shí)他并不是爭辯讀書的好壞,讀書自然是好的,沒看到表少爺對那個書童言聽計從嗎?但,自己的目的只是逛廟會,平時自然是盡力輔助少爺讀書。
“你呀你,歪理真多?!鄙赞D(zhuǎn)身,看到對方早起為自己晨讀準(zhǔn)備而凍的紅腫的雙手,青年有些心軟。
將書合上,默背早晨剛熟讀的篇章。
君子曰:學(xué)不可以已。
......
整理好書本,將身旁的茶倒入火盆,然后起身,走出。
走到門前之時,回頭看著因著自己背書還在走神的書童。
“還不走?”
“啊,什么,好的?!鄙倌戤惓s@喜。
是啊,新年廟會。
今年最后一次廟會了。
“要坐馬車嗎?少爺?!睍贿呎頃浚瑢⒁磺袣w位,一邊問著。
“不了,走路散散心?!鼻嗄晷Φ?,初雪之日,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說著已經(jīng)邁入庭院。
庭院有些肅蕭,白雪落在已枯萎的花草上,角落種著冬季也存活的蔬菜,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當(dāng)書童將大門鎖上,前方只余一個背影,迅速追上,只是有些氣喘。
身旁即是表少爺府上,只見雕梁依舊,桃符尚新,燈籠高懸,人煙鼎盛。
“要叫表小姐一塊出來嗎?”書童笑著問。
“隨意,”雖然口中說著隨意,青年的腳步已經(jīng)停下。
書童如進(jìn)自己家門,中門房身邊闖入。門房原想發(fā)怒,定睛一看,便笑著要要頭,“同樣是書童,你與你哥區(qū)別甚大啊,小吉?!?p> 書童回首扮個鬼臉,便徑直入內(nèi)了。
看向雪旁公子,仰頭默思,立直如松,氣質(zhì)淡雅,不得不驚嘆,公子如玉。同樣是書生,自家少爺和表少爺差距倒是也這般大。怪不得老爺如此看中,不在意對方門廳已經(jīng)微微衰敗,將小姐聘于表少爺。
未過多久,書童與一名穿著有些圓潤的丫鬟打打鬧鬧的跑了出來,后面跟著一名穿著素雅的女子,雖素雅卻不失精致。
“恰巧近日老是在宅子里悶著,有些急了。幸好表哥來了,一起去廟會看看。”女子聲音清脆,卻是先說出相邀的話。
“甚幸,”青年說著簡單的話,嘴角的笑意卻是遮擋不住的。
娶妻如此,三生有幸!
兩人并肩走著,女子稍稍的落后小半步,卻不讓人察覺。
突然,青年停下,將女子頭上因慌亂有些插歪的素釵扶正。
女子低頭,雙頰微紅,看到躲到旁邊和書童偷偷的笑的丫鬟,眼睛微瞪,甚是可愛。
纖手前伸,將兩小招來,從袖間掏出兩封紅包:“表哥給的,先去玩吧,我們一會便到?!?p> 偷偷的瞥向青年,看到對方?jīng)]有生氣,雙眼便如月牙般彎起。
前方,兩小兒掏出銅板,手上立即出現(xiàn)了糖葫蘆,一邊吃著,一邊打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