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月宴行笑吟吟的從山外趕來。
顧深朝見狀心知宴行青菁絨花已經(jīng)順利到手了。
此時離云川神君生辰還有九天,宴行風塵仆仆的回來,舒心的從溫泉泡了半天,便要拉著顧深朝往玄月山趕。
顧深朝攔住著急忙慌的宴行,“從東澤山趕到玄月山不過三日有余,你如今急忙去了可想過住在哪里?”
宴行壞笑一聲,“當然是住在云川神君隔壁的廂房啦?!?p> “玄月山比東澤山還要大上兩圈,你這個小山頭都有內(nèi)圍外圍之分,何況玄月山。到時候內(nèi)圍撈不到住,萬一同東海敖池太子當上鄰居可怎么辦?”
宴行沉默,滿腔熱血以冷然。過了這么久他還是不敢面對那個人?!耙贿@次生辰宴我還是不去了吧。有什么東西小徒兒幫我交給云川神君就好?!?p> “師父要逃到什么時候?這事總是要面對的?!鳖櫳畛粗缧杏行┓杭t的眼眶,心知這是宴行的心結,一個他無比想逃離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心結。
“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我不想看見他,不想。”宴行渾身冰涼,他還是不能直面那個人,甚至聽到他的名字都會痛徹心扉。
前幾日顧深朝隱約提到那個地方,他的心都忍不住的顫抖,如今聽見此人的名字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自己該怎樣面對。
宴行從頭到腳開始冰涼,腳下軟綿綿的觸不到地面,他的耳畔傳來tong tong 的急促心跳聲,小腿止不住的顫抖。這就是如今的他,聽見那人的名字就會如此,更不敢想如果直面那個人會怎樣。
顧深朝看著宴行的樣子,那張總是言笑晏晏的臉上透出一抹無奈又帶些后悔的神情?!耙苍S他知道錯了呢?”
宴行急速搖頭,“不可能的,他不會的,他沒有心?!?p> “好,那便不去了?!鳖櫳畛霙]有什么不可能的,當初的他是什么模樣,現(xiàn)在的他又是什么樣子。怕是當初的臣民到了他面前也不敢相認。
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當時的他看見蒼瑤滿身鮮血的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后悔做了那個局,局中牽扯了本應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過完一生的巫女進來,甚至為他犧牲了生命。
如今的敖池也應該是后悔的,他們還好好活著,他們還有機會彌補錯誤。
可他顧深朝呢?
蒼瑤死前以輪回起誓與他生生世世不得相遇,他尋了她千年。
一開始的命吉真君還次次為他占卜卦象,到后來命吉真君也不耐煩了。“你每次都讓我占卜同一個女子的命運,每世她的人生都是完滿。雖總是孤身一人,卻每次都生在大富大貴之家,身邊不缺人照顧。你若是真對她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去尋她,給她一個家?!?p> 顧深朝找過,哪怕命吉真君算出蒼瑤轉(zhuǎn)世的具體人家,他去之前那戶人家絕對會遭遇天災人禍,全家死于非命。
顧深朝不信邪的找過三次,三次皆是如此。他知道蒼瑤恨他,恨他的欺騙,卻沒想到她會恨他到如此,哪怕死于非命也不愿見他。
時間久了,他也放下了尋她的執(zhí)念,只要知曉她過得好,他就安心了。
他犯的錯無法彌補,可宴行他們還有機會。
經(jīng)歷過痛徹心扉,才知真情可貴。
啟程前顧深朝將宴行從床上拖起來,拉著他坐上九翼雷虎,前去玄月山。
宴行百般不愿,推推搡搡不愿去,可他生的沒有顧深朝高大,全程幾乎是顧深朝提著他后頸的衣衫拖到九翼雷虎身上去的。
宴行快哭了,他知道顧深朝要他直面問題,可他不想??!他不想面前那個人。本以為裝睡能逃過一劫,沒想到顧深朝無恥到令人發(fā)指,居然將衣衫不整的他從床上拖起來。為了他東澤山山主的臉面,宴行只好在九翼雷虎的背上整理好衣衫。
幽怨的瞥了一眼顧深朝,后者對他微微一笑?!吧街鲝氐仔褋砹耍俊?p> 宴行轉(zhuǎn)身背對著顧深朝,他不想理這玩意。
顧深朝也不在意,拍拍九翼雷虎的屁股?!皢⒊塘??!?p> 到玄月山的時候,正好是宴會開始之時,避免了住在哪里的尷尬問題。
其實還是能早點來到的,中途如果不是宴行偷偷摸摸想返程,沒準還真能圓了他當初住在這里的心愿。
給看守的侍衛(wèi)遞上請?zhí)?,侍衛(wèi)給他們放行。
“哎,這玄月山就是不一樣,還有專門看守的侍衛(wèi)?!毖缧蓄H有些酸溜溜的說到。
顧深朝意味深長的看了宴行一眼,“是啊,比起您那個小山頭,這里算得上是十分豪華了。”
宴行只當顧深朝是嫉妒他有個小山頭,對他的話毫不在意,繼續(xù)興致勃勃的看玄月山的景色。
對比一番宴行發(fā)現(xiàn),好像自己那個山與這里比起來小山頭都算不上,稱為小土坡還差不多。心里暗暗感慨了一番貧富差距,像他這種資歷尚淺的神仙,自然是比不上成仙萬年的老神仙財富搜刮的多。
顧深朝見宴行這個樣子,十分懷疑當初他興致勃勃的對自己說,他對玄月山山主云川神君一見鐘情的事情。
不是對云川神君整個人一見鐘情而是對他口袋里的錢一見鐘情了才對。
看不得宴行那副小財迷的樣子,顧深朝將他東張西望的頭扳正?!吧街?,您要矜持?!?p> 宴行拍開顧深朝的手,“怎么回事?來到這師父都不喊了,直接喊山主了?”
顧深朝桃花眼微微瞇起,頗有些咬牙切齒。“你還好意思講,只不過是從扶桑境那邊把我撿回來,趁我神志不清之時連哄帶騙讓我拜你為師,結果一千多年了,什么都沒教我全靠我自學成才,還敢厚著臉皮稱是我的師父?!?p> “那又怎樣嘍,反正如果我不把你撿回來,你就死在那里了。是我救了你一命,還不感恩戴德的跪下來叩謝我?!毖缧杏行湴粒杨櫳畛瘡姆錾>衬沁厯旎貋?,簡直就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自從把他撿回來后,不僅自己的小土坡從入不敷出到現(xiàn)在的富甲一方。當初他發(fā)愁這個月又開不起俸祿,山上的飛禽走獸都要嫌棄這地貧窮要離開。這種情況直到顧深朝過來,他這個徒弟不僅管理事務方面有一套,經(jīng)商更是有一套。
美得很,美得很。
忽視顧深朝意味不明的眼光,宴行繼續(xù)往前走。
玄月山內(nèi)不準使用飛行法術,二人走了一會兒子才到內(nèi)門。
宴行又開始酸溜溜,“這仙和仙就是不一樣哦~”
顧深朝假裝沒有聽見他話里的深意,替宴行送上拜禮。
灼明殿內(nèi),這場宴會開的盛大,各仙之間總會有個親疏,現(xiàn)在正三五一團說著話。顧深朝二人乃是資歷尚淺,又是半路出身的神仙。相熟的仙沒有幾個,只得尋個角落,等著云川神君前來。
沒過一會兒,周圍的光線暗了下來,半空中突然涌現(xiàn)月華點點,幽藍色的月光映的整個大廳都明亮起來。隨著悠揚的琴聲,殿門打開,光線從門前四散開來,俊男美女依次排開,云川神君身著幽紫色祥云暗紋金絲長衫,面如冠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非但沒有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反而還多了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
他踏著光從殿前走上主座同眾人打了聲招呼,宴會正式開始。
顧深朝看著臺前的戲曲,深感無趣。這些活了千萬年的神仙,如今也像凡間取經(jīng),聽起戲來。也著實委屈了這些仙子,竟能將這些腔調(diào)學了個七八分。
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顧深朝心里盤算著如今的蒼瑤也應十七歲了,等會兒子見了命吉真君再去求他卜一掛。
這個宴會對他來說唯一值得開心的就是不用去南極仙翁那里去尋命吉真君。不是他不想去,實在是南極過于寒冷,對他這個當初的南方人不算友好。
期間宴行神神秘秘的湊到他跟前,給了他一壺桃花釀,說是云川神君新收小弟子的拿手絕活。顧深朝接過酒擺擺手讓宴行趕緊離開。
宴行心里暗暗鄙視,到底誰才是師父。
顧深朝對這酒不感興趣,卻也聊勝于無。到了一杯,登時酒香四溢。周圍的神仙紛紛向他看來,想著這是什么酒,能不能討一杯來喝。
顧深朝卻是愣了,這個香氣似曾相識。
輕抿一口酒水,熟悉的感覺隴上心頭,他忍不住輕聲低語:“阿瑤,是你嗎?”
此時的宴會又暗了下來。臺前的戲曲早已經(jīng)撤了身影。
十幾個如玉般的少女,踏著霞光走向臺前。灼明殿內(nèi)僅有的光線全都打在臺前,少女們身穿月白色舞衣翩翩起舞,腳腕上系上銀鈴,隨著身影叮鈴作響,羅衣姿風引,輕帶任情搖。
歌聲響起,紅衣少女從后方踏入舞陣,皓腕凝霜雪,雙瞳剪秋水,盡管她的臉上帶著一層面紗,可還是能看出來,是個美人。
顧深朝的眼睛直愣愣盯著臺前少女,周圍嘈雜喧鬧的聲音全都在他耳畔靜止,只能聽見砰砰砰的心跳聲。
“阿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