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三天,每天中午雷打不動一頓藥膳,到點容時就開始催。
慕夕每次端著不同加工藥材的藥膳走進去時,在門口處時就看見容時將書放下,配合的墊高身子。
嘴角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一副分明很期待的樣子,慕夕簡直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不喜甜。
之前以男裝示人的時候,他分明對甜嫉惡如仇,半點不肯碰,寧肯吃辣都半分不碰甜。
又是一番日常投喂,經過多次練習,慕夕已經可以說是手法嫻熟了。
放下碗勺,慕夕開口道:“殿下,九弟下午或許要來探望你,母妃今天提的?!?p> 容時若無其事的點頭,“知道了,你放心,國宴這種事,以后不會再有。”
慕夕眼睛一亮,“殿下是說以后國宴,我可以不用去了?”
容時看著這個小丫頭一臉驚喜的樣子,自己明明是指刺殺啊,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本王這次若是醒不過來,你就是寡婦,你知不知道?”
慕夕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沒事,我有和離書,不會……”說著突然反應過來,悻悻的看著容時那自提到和離書就板起來的俊臉,
板起來也好看,慕夕出神的想著。
“你哪兒來的和離書?”容時沉聲發(fā)問道。
慕夕看著他那不依不饒的樣子,看來今天不問出個什么是不會罷休的了。
慕夕低下頭悶悶的說:“母妃給的?!?p> 容時聽過沉默不語,半晌后輕聲道:“她既給你,左右也是為你好,就放你那吧。”
慕夕收拾好瓦罐便要離開,容時突然出聲喊住她。
“慕夕,你是本王的妻子,天涯海角本王也不會放你,你最好不要打和離的主意!”
話喊的很霸氣,只有容時自己清楚心里有多害怕。
我不能再放過了。你是我可以名正言順,心生歡喜且甘愿與你終老一生的愛人,容時暗暗發(fā)誓。
慕夕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只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只是怎么聽這話,莫名有種被人追殺的感覺。
后背有些涼意,“那殿下可要努力些,爭取活的長久才好?!?p> 說完就步履不停的離開了,像是有人在追一樣的。
練武場,岳青操起一桿渾身透著黑色肅殺氣息的長槍,上下刺進。
一位穿著簡單的男子負手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的指點一二。
“白蛇吐信,蛟龍出水?!痹狼嚯S著他的指點翻飛著長槍,這桿長槍在他手里像是活了一樣,耍起來得心應手得很。
劃破空氣的聲音與手中風起云涌的招式相得益彰。
接下來是很有難度的一招,若舞梨花,手拋一把花瓣,長槍上下翻飛間刺中每一朵花瓣。
岳青不知想到什么出了神,本是很有氣勢,瞧著也是賞眼的舞槍變成了笑話。
只刺中前五六瓣,花瓣已然飄飄落地。
“今日就到這兒吧。”男子沉聲說道,看著滿地的浪跡暗自搖了搖頭,轉身便是要走。
岳青歉意的喊住他,“老師,我……”
“心中有事,不必勉強,想明白了再練?!蹦凶佑迫浑x開。
岳青吐出一口濁氣,額頭滿是汗珠,一滴自下巴滴落。
將槍收起來,想著心中所思不禁有些頹然。
眺望遠處天空目光沉沉,似若有所思。
容時坐起身來,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容商,這個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向來卻是恨他入骨。
“你當真如此恨我?就為了那個位子?”容時話里帶著不解和疑惑,或許眼底還有著些許的期望。
容商看著坐在榻上的兄長,他的傷口還未痊愈,面部尚看得出比較虛弱,這是他造成的,低下頭不敢直視。
他搖頭否認,“我并非想爭那個位子。”
容時似乎知道他的答案,并無多大意外。
“那你是想要我的命,還是你六嫂的命?嗯?”
語氣很平靜,又想起那驚險的一幕,小六差點就沒了。
他差點就失去她了,那是很久沒有過的,心從嗓子里跳出來的害怕。
這種淡淡的口吻說出容商不敢面對的事實,容商不禁有些羞愧。
這次是他鬼迷心竅,竟將目標對準一個女人。
“我……我都不想,這并非我本意!”
容商有些看不清自己心意了,明明,明明我對你恨之入骨,明明我見不得你好過,卻還是狠不下心。
容商眼角微紅,嘴唇有些顫抖,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容時。
“可我恨你!”聞言容時抬眸看著他,靜待下文,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何他的胞弟,向來對他恨之入骨?
“為什么自我出生,母妃父皇他們全是圍著你轉?為什么母妃向來對你要求嚴苛,對我卻不置可否?”容商情緒有些激動。
他緩了緩繼續(xù)說道:“就連二皇兄五皇兄他們有什么計謀,也從未將我放在眼里過,在他們看來,我這個爹不重視娘不疼愛的九皇子,完全沒有什么分量!”
聲音輕飄飄的,帶著淡淡的自嘲。
容時聽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要開口又不知如何勸慰。
容商說完自己這么多年耿耿于懷的心里話,感覺身上心里都輕松許多,他有些瘋癲的笑了笑自己。
笑聲爽朗,卻帶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
“是我失態(tài)了,這次是我對不起六嫂?!比萆探又匝宰哉Z道:“這些本與她無關的,是我狹隘了?!?p> 容時沉聲問他,“你怨我受父皇重視,恨我搶走了母妃寵愛,為何不對我下手?!”
容商不受控制的吼出:“我做不到!”容時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容商苦苦笑了笑。
眼里的熱淚終究是承受不住,順著臉頰慢慢滑下。
“你也是曾經護著我的六哥啊,我恨你,又下不了手殺你,你要我怎么辦?”
話里是深深的懷念和無助。
“你錯了,母妃愛你,比愛我,要多的多?!?p> 容商刻意營造的無謂的表情隨著容時的話,逐漸變得不可置信。
他顫抖著聲調,睜著眼睛看著他,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怎……怎么可能?”
容時慢慢凝起一個微笑,語氣平淡,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反問道:“怎么不可能?”
他看著容商多年來,一直遠離宮里的陰暗處,被保護的那么好。
容時也曾羨慕過,那個毫不知情卻沉迷在恨他的世界里無法自拔的九弟。
九弟,有什么不可相信的呢?你就是那么幸福啊。
“你可以去找母妃,問個清楚。”容時沒有再與他解釋的心情,談起這些,他又何嘗好受。
容商逃似的跑出去,容時閉上眼睛,消化這些難受的情緒。
想到明天中午,他的小六要給他來送藥膳,心里又回味起了絲絲甜味,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真好,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期待了,目光落在枕頭一旁的書上,執(zhí)手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