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昔坐的端正,絲毫沒有幾分鐘前的睡眼朦朧,只是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還是有意無意的流露出些困意。
“是困了嗎?”
彥池詢問的眼神投過來,沒有寒暄問候,兩人像是相識很久的朋友。
醫(yī)昔搖搖頭,“睡過了?!睆┏攸c頭,醫(yī)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還沒有口頭問候。
剛剛想好的寒暄,怎么這么容易就被帶跑了。
只是眼下再打招呼便顯得刻意,彥池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眼神看著醫(yī)昔的時候說不上炙熱。
“我是來討個眼熟,你應該是初次見我?!?p> 醫(yī)昔突然覺得自己剛睡醒的腦袋不夠用了,“不應該是第一次見嗎?”
醫(yī)昔回想一下,她確實是第一次見啊。
彥池低頭輕笑,“我來天宗國,很大原因是因為那日大殿上提及的婚約?!?p> 他緩緩開口,說明自己的來意,不等醫(yī)昔開口。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看醫(yī)小姐的神色,怕是我不拿出什么籌碼,是很難在醫(yī)小姐心中留下印象?!?p> 醫(yī)昔眉頭一皺,突然覺得這個人不好應對。
能活到成年的皇子,哪個又是簡單的,只怕眼前這個,更加不簡單。
彥池嘴角微微一抿,似乎從醫(yī)昔的眼神里猜到她的想法。
“不用想著應對我,只當普通閑談便是。”
醫(yī)昔挑眉,“不知彥公子要談什么?”
“還是第一次有人喚我彥公子?!彼χ匚?。
“既是異國,直接稱呼我名字,彥池便是?!?p> 醫(yī)昔倒沒古代那么嚴重的尊卑觀念,沒有推脫直截了當?shù)拈_口,“彥池?!?p> 這兩個字輕輕巧巧的從上下兩唇中吐出,輕飄飄的進了彥池的耳里。
原來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不需要其他的添附,就算喚一聲名字,都覺得那樣可貴。
“醫(yī)小姐,今日天色甚好,彈一曲可好?”
翩翩公子含笑請求,若不是醫(yī)昔向來懶得動手,迷迷糊糊的“好”幾乎脫口而出。
“不會。”拒絕的直截了當,彥池卻是絲毫沒有被當面拒絕的傷心。
“欺君之罪,醫(yī)小姐果真不懼?”
“既是直呼姓名,便該一概而論,何來欺君?”醫(yī)昔的大腦走上了正軌,懟的毫不猶豫。
彥池點頭,順從的讓人意想不到,這么說的話,正合他心意。
這個在朝廷上說一不二的君王,面對心儀的女子確實有著想像不到的用心。
“對,確實是,那我便喚你醫(yī)昔了,據(jù)我所知,你是會的,一手琴音縈繞,我可是記掛了許久?!?p> 彥池轉過頗為小心的接過身后人抱著的用布袋蒙著的長條物體。
“琴?”醫(yī)昔瞧出大體輪廓,有些意外,待露出真面目,醫(yī)昔才明白,為何彥池今日來,底氣那樣充足。
這是幾乎每個愛琴的人都無法拒絕忽視的存在,這把琴,名喚憫乎。
“你今日帶著它來,不該是只讓我過過眼癮吧?!?p> “確實是有求于你?!贬t(yī)昔收回黏在琴上的目光,隨意搭在扶手上,語氣隨意,“說吧?!?p> “醫(yī)宗以醫(yī)聞名,宗主的本領該是最好的,想請你出手,治病?!?p> 醫(yī)昔毫不謙虛,語氣小小的得意,“那你可找對人了,治誰,該不會是你吧?一國之君身患重病,哇塞,刺激?!?p> 由由站在醫(yī)昔身后為難的伸手悄悄提醒她,注意儀態(tài)。
醫(yī)昔整理好表情,重新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是說,又有難治的病,我很期待面對新的挑戰(zhàn)?!?p> “是我,身患重病,前來求醫(yī)?!睆┏攸c頭承認自己是患病之人。
醫(yī)昔驚訝,她方才只是胡亂猜測,沒想到還真猜中了,狐疑的眼神打量過去。
“你騙我的吧,瞧著你面色白里透紅的,不像是將死之人。”
醫(yī)者不避諱生死,帝王卻是最忌諱。
彥池攔下身后想要上前的侍衛(wèi)?!安坏脕y來?!薄安粫请[疾吧?”
兩人幾乎同時發(fā)聲,彥池的臉色瞬間變得肉眼可見的不自然。
侍衛(wèi)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又想著剛才的訓斥,實在是拿不準要不要上。
“醫(yī)昔,你知道生死對帝王是不能輕易提的嗎?犯忌諱?!?p> 醫(yī)昔點頭表示了解,悄悄捂住嘴巴,卻又忍不住小聲問:“是隱疾嗎?”
彥池緩緩吐出一口氣,否認。
“不是??磥砟悖拇_行醫(yī)甚廣?!彼D了頓,想了個恰當?shù)脑~形容她。
醫(yī)昔偷笑,還是擺著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甚廣是甚廣,只是聽聞,倒還未治過?!?p> 她看著彥池稍顯沉重的面色,展開了自己無窮的腦洞。
“醫(yī)者遍布天下不止我醫(yī)宗,炎國也是有不少醫(yī)術高明的名醫(yī),怎么,是絕癥?”
彥池本想醞釀自己好一個氣氛,深情吐露自己的心聲,突然后悔用求醫(yī)這個說法吐露。
他覺得要是任由這個女人繼續(xù)說下去,自己怕是該提前準備好棺材了。
正了正臉色,“相思病,只有你能治?!?p> 醫(yī)昔一哽,像是被猝不及防噎到的表情,“我不能我不能。”
頭甩的飛快,她還從沒這么謙虛過,在治病救人方面。
“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完,首先,這把琴是送你的,不為籌碼,我只是覺得它很適合你?!?p> 醫(yī)昔看了那把安安靜靜待在那的琴,艱難的收回目光咽了下口水,轉過頭:“其次呢?”
彥池滿意的勾起嘴角,醉人的嗓音輕輕道:“其次,我們是被長輩提過的,婚約,你知道的。”
醫(yī)昔又陷入搖頭狀態(tài),“我不知道?!?p> 彥池眼里盛開笑意,像暈開波紋的水面,層層蕩起漣漪。
“最后,我對你很感興趣,想和你把婚事定下來。”
醫(yī)昔心里震驚,都這么直接的嗎,說好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呢,你要稱職??!
怎么能這么輕易的把話說的這么明白,讓她都沒有插科打諢的余地。
“你是看我蠢才把話說的這么明白的嗎?”
彥池失笑,“當然不是,你對自己的定位很與眾不同。”
深呼一口氣,醫(yī)昔覺得有些缺氧,看著那人的挪揄,她怎么就覺得是呢。
“我……還不想成親,你懂的,所以……我,我治不了你這個病?!?p> “不治病,對贈琴之人,可否一曲相送?”
“你圖什么?”醫(yī)昔想不明白,懶得再猜測意圖,直接看著他問出口。
“我說過,它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