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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綏福祉

第二十一章 傳道授業(yè)

永綏福祉 風(fēng)動花枝 4130 2020-03-01 23:51:21

  時間如流水,轉(zhuǎn)眼又是兩周過去了。

  這兩周里,小狼與小長安越發(fā)熟稔,對柳氏和老人的接近也不抗拒了,獨獨喜歡對著林子沐呲牙咧嘴。

  林子沐也不客氣,捏著拳頭表示它再這樣自己就要燉狗湯了。

  小長安瞪他一眼,抱起了自家狼崽子就走。婦人也是笑,說林子沐一臉兇樣,連狗子都不親近它。

  林子沐摸摸自己的臉,不置可否。

  晚間老人又在給林子沐上課,講完今天,剛好講完一本書,老人開始給他總結(jié)起來,順便要他自己試著歸納所學(xué)。

  小長安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摟著自家小狼昏昏欲睡。

  婦人坐在桌邊分著線,不時抬頭看看兩人。

  老人放下書本,示意林子沐再溫習(xí)一會兒,然后對婦人道:“夫人,可能有些突然,但我和安兒預(yù)計著明日就該啟程了?!?p>  婦人一驚,放下手中的活計,震驚道:“這么快,索性還有一月過年,何不過完年再走?”

  林子沐也放下了手中的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老人。只有小長安依舊在一旁打著瞌睡,一人一狼,睡得格外酣甜。

  老人看了小長安一眼,笑道:“眼見著天氣稍微轉(zhuǎn)暖了一些,此時不走,再下大雪可就不好走了?!?p>  老人又看向林子沐,贊道:“給你也講完了一本書,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自己會總結(jié)推導(dǎo),其余的大多觸類旁通即可?!?p>  婦人還想要挽留,卻又不知從何留起,只得無奈的嘆了一聲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平日里有先生博學(xué)闊論,又有安兒這孩子玩笑嬉鬧,家里也是難得的熱鬧些。您和安兒離開了,我怕是一時還習(xí)慣不來?!?p>  老人也是道:“你都說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了,那還有什么可遺憾的呢?終究都要散場的。而且子沐對你的確是沒話說,有這么孝順的兒子,你這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婦人看著林子沐又是點頭又是嘆息,手中的活也不想做了,抱起小長安往里屋走去。

  老人看了林子沐良久,回過神,搖搖頭道:“今晚再交代些東西給你,你是個厲害要強的孩子,以后的路自己小心珍重。”

  林子沐低著頭,似是躲避老人打量的目光,他聞言方才起身朝老人作揖,嘴里恭敬道:“這些日子里多謝先生的教導(dǎo)?!?p>  老人扶起他,說道:“不必,左右是你母親修的福緣,你日后千萬記得就是?!?p>  “萬不敢忘?!?p>  說罷,兩人又坐回桌旁,老人開始進(jìn)一步的給他剖析。

  第二天一早,小長安醒來時就收到了自家?guī)煾傅碾x開通知,小長安不滿道:“師父~你就不能早點說嗎?每次都那么趕。”

  老人一邊給她攏頭發(fā),一邊道:“告訴你又有什么用?離開而已,難道你還要準(zhǔn)備幾天嗎?”

  小長安無言以對,跳下炕去,不理他。

  老人笑了笑,繼續(xù)收拾東西去了。

  婦人老早就起了,林子沐在后院練習(xí)老人教他的一套拳法。

  婦人見了小長安,輕輕的將她抱起,放在長凳上,打了水給她洗臉,細(xì)細(xì)的擦拭著。眼神一直落在小長安臉上,好像要把她的樣子刻進(jìn)心里。

  小長安不好意思,問道:“姨姨,你這么瞅著我做什么?”

  婦人笑道:“姨姨要好好的記住我們安兒,省得以后你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姨姨認(rèn)不出來?!?p>  小長安也笑:“這有什么,安兒會記得姨姨的??!”

  婦人捏了捏她的鼻子,佯怒道:“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不記得了,看姨姨不把你的小鼻子咬下來。”

  小長安裝作害怕的樣子,捂著鼻子道:“為了我的小鼻子,我可是萬萬不敢忘的?!?p>  婦人笑著將她摟進(jìn)懷里,半是感嘆半是遺憾道:“你這個小無賴喲,你要真是我的女兒就好了?!?p>  小長安也在心里嘆了口氣,林子沐是難得的孝順孩子,但終究是個男孩子,女人家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陪著說話作伴的人,孩子太過獨立要強,什么都自己扛著,母親在驕傲的同時,難免也會自責(zé)與失落。

  小長安沒說話,蹭著婦人的發(fā)絲,親了親她的臉頰。

  婦人的眼中覆上一層水光,但沒有眼淚落下,只有一個吻,輕輕地,柔軟的,好像還帶著香味,就像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母親那樣。

  小長安和老人用了早膳就離開了,離開前,小長安要林子沐彎下腰,在他的耳邊小聲道:“臭家伙,沒事就多陪姨姨說說話,老是自己忙自己的,你是要悶死誰呀?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巧了,我也不喜歡你,但我喜歡你娘,照顧好她??!還有,為了她,你也照顧好自己?!?p>  小長安說完不等他回答,馬上跳開幾步,當(dāng)著柳氏的面,又甜甜說道:“哥哥再見?!?p>  林子沐瞇著眼打量著她,似乎是在重新定義一個人。柳氏見他沒反應(yīng),以為他又在鬧什么別扭,往他的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林子沐猝不及防,被拍了一個趔趄,回過神來,看著自家娘親漸漸擰起來的眉頭,忙點頭笑道:“安兒妹妹再見,再來玩啊!”

  多么大眾又敷衍的告別??!小長安在心里笑著,面上還是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深情的叫著哥哥。

  看著林子沐漸漸破碎的溫柔面具,小長安終于一雪前恥一般,得意洋洋的離開了。

  去往鎮(zhèn)上還有幾十里路,要走上一個時辰的樣子,天氣依舊很冷,好在雪融了些,走路方便了。

  小長安將小狼放在懷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跟在自家?guī)煾干磉吢咧?p>  她一邊走,一邊仰頭問:“師父,我們不給姨姨一些錢嗎?”

  老人笑道:“我給她她也不會要,所以我用荷包裝了些銀子留在炕上?!?p>  小長安毫不意外的笑了,只是道:“師父你的荷包哪里來的,不會是自己繡的吧?”

  老人捏著她的小臉道:“好啊,你這丫頭,都學(xué)會打趣兒師父了?!?p>  小長安“哎喲”兩聲,連連求饒道:“師父,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感覺你什么都會一樣?!?p>  老人苦笑:“這繡荷包我還真不會,這是在春城的時候買來備用的?!?p>  小長安揉著懷里的小狼,點點頭,又問道:“對了,師父,我才想起來問?!崩先丝粗?,她繼續(xù)道:“我有師兄師姐嗎?”

  老人想起什么似的,答道:“我只收了你這一個徒弟,但學(xué)生倒是有兩個?!?p>  “學(xué)生更徒弟有什么區(qū)別嗎?”

  “學(xué)生就是向林小子那樣的,為師只傳授他們理論上的知識,只是那兩個小子教的費了些心思,林小子畢竟時日短了些?!?p>  “那他們現(xiàn)在在哪?”

  “在墳?zāi)估铩!?p>  “?。。??”

  “為師帶學(xué)生的時候不到四十,那時不過是一時無聊罷了,帶了兩個有些資質(zhì)的兒郎。第一個我教了他武功和兵法,畢竟是我的學(xué)生,學(xué)成后也干出了一番事業(yè),成了一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p>  “那他怎么死了?死在戰(zhàn)場上了嗎?”

  “對一個軍人來說,死在戰(zhàn)場上倒還算一種榮耀,但他不是,他死在皇帝手里?!?p>  “為什么?皇帝怎么舍得?”

  “帝王只有在攻城掠地的時候需要武將,稍微安定的時候則只恨殺之不急,越是戰(zhàn)功赫赫越死的快?!?p>  “那樣做,別人不會心寒嗎?”

  “心寒?伴君如伴虎,這個理兒誰人不知?可不伴著那只虎,又哪來的呼風(fēng)喚雨的權(quán)利?又如何一展抱負(fù)?學(xué)得文武藝,終究得賣與帝王家?!?p>  小長安眨眨眼,她不能理解這些,只繼續(xù)問道:“那第二個學(xué)生呢?”

  “第二個孩子沉著善良一些,我想著上次的教訓(xùn),就教了他醫(yī)術(shù)?!?p>  “行醫(yī)救人是好事,那怎么還會死呢?”

  “他四處行醫(yī),富人受些錢財,窮人分文不取,甚至還倒貼?!?p>  “這不是很好嘛?”

  “可惜改變不了什么??!”

  “嗯?”

  “窮才是最大的病源。他曾經(jīng)寫信給我取笑,說有一戶富貴人家火急火燎的抱著嫡子來求醫(yī),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我那學(xué)生說,那孩子不過是需要餓個兩頓飯,他是吃太多,積了食了??筛F人不一樣??!他們的病不只在身上,日夜勞累的身體上固然積累著大小病根,可關(guān)鍵是他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麻木了,沒有了希望,斷了生機,每天都是得過且過,吃不飽穿不暖,還談什么精神世界呢?”

  “這與他的死有關(guān)嗎?”

  “他是自殺的!”

  “??!為什么要自殺?”

  “因為他覺得這個世界太過壓抑,富貴人家一頓飯花的錢,就是窮人一年的伙食費。實在是看了太多太多的死人,太多太多的絕望,他救了許多人,可我,沒教過他怎么救自己?!?p>  小長安依舊不能理解,有些難過道:“那也不能死?。〔皇钦f,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嗎?”

  老人看著她,笑道:“安兒,生命是很寶貴的東西,但不是最寶貴的?!?p>  小長安不解:“還有什么比命還重要嗎?”

  “那就要你自己以后慢慢去追尋了?!?p>  “師父你又賣關(guān)子?!?p>  “這可不是賣關(guān)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定義,師父的是師父的,說了你也不明白。而你的,還得等你自己以后去發(fā)現(xiàn)?!?p>  小長安裝作認(rèn)真的樣子,兀自點著頭,只是四處打量的小眼睛早暴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老人也不惱,見她沒有看路,怕她摔了又哭,只得牽起她的小手。

  小狼叫喚了幾聲,小長安的注意力又被它吸引了,輕輕地揉著它。大多數(shù)時候小狼還是乖的,除了面對林子沐。

  想起林子沐,小長安不由道:“對了,師父,你覺得林子沐這小子怎么樣?身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他是不是有些太…太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不對勁?!?p>  老人奇怪的看她一眼,似乎是在說:你有什么資格說這話?

  小長安被他看得不自在,搖晃起他的手來。

  老人想了想,這才道:“若是這孩子能遇見年輕時候的我,沒準(zhǔn)還能是一個有些意思的對手?!?p>  “師父,你評價很高嘛!”

  “這孩子不是池中物,夠狠心,肯下功夫,能遇見我表示也不差氣運,資質(zhì)也是有的。都這樣了,只要不在還弱小的時候被人扼殺,你以后一定能聽見他的名號。”

  小長安驚訝:“有這么厲害?”

  “也沒那么夸張,這個時代什么樣的人都不缺?!?p>  小長安這才定了心一樣,拍著胸口,松了口氣似的道:“嚇?biāo)牢伊?,要是他以后真那么厲害,我見了他不還得磕頭喊爺了,那也太丟人了,更何況我小時候還跟他不大對付,他豈不是撕了我的心都有?!?p>  老人笑道:“他雖不是君子,但你這確是小人之心了。我不知道這孩子這些年來經(jīng)歷過什么,但他的心是封閉的,里面只有他娘。柳夫人實在喜歡你,他又怎么會針對你?頂多不理你。再說了,安兒,你有個好爹呀!有了個李維,你的起點不知比別人高了多少,那小子還早著呢!”

  聽到李維的名字,小長安笑了,又搖搖頭道:“不只哦!”

  老人看過來,她繼續(xù)道:“還有一個頂頂厲害的師父?!?p>  老人大笑,不由罵道:“你這小馬屁精,行了,也別太得意,起點是比別人高,但不代表終點也高?!?p>  “這又是什么意思?”

  老人嘆息:“多少世家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子弟不思進(jìn)取,只知守土,卻早已沒了當(dāng)初祖先打下基業(yè)的勇氣。實在是背后的家族太大,一舉一動都得小心,就是心有余也力不足,倒是白手起家的,反正也沒什么可失去的了,左右一條命,拼了就是無限榮華,雖然吃得苦多些,但最終那些世家子弟也只有匍匐在他腳下的份?!?p>  小長安依舊佯裝嚴(yán)肅的點頭,一本正經(jīng)道:“行了師父,徒兒知道了,徒兒會叫爹爹再加把勁,好讓我的起點再高些,干脆直接高過別人的終點算了?!?p>  老人被她這話氣笑了,佯裝生氣要來打她。

  小長安嚇得吐了吐舌頭,難得快速的往前跑。

  懷里的小狼打了個哈欠,吐吐舌頭,似是有些不屑這對幼稚的師徒,稍微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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