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尼伯龍根
“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網(wǎng)吧中路鳴澤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好?!甭访鞣寝D身收拾好自己的背包。
“網(wǎng)管,下機?!?p> ……
“好極了,如老板所說,小白兔一號已經(jīng)進入了尼伯龍根。”酒德麻衣看著監(jiān)視器的屏幕。
屏幕中的路明非彎腰摸索著前進,明顯可以看見他渾身都在發(fā)抖。
“不是吧,你之前從樓上跳下來都沒這么不堪??!”路鳴澤的看著路明非說
“那,那那你TM的沒告訴我鐵軌通電啊,我,我渾身被電麻了”
“……”
“準備好,之后的一段時間我不能和你聯(lián)系?!?p> “喂喂,前面這么黑,我一個人怕呀!”
“放心,我排了車來接你?!?p> “喂,路鳴澤,喂喂?!甭访鞣且荒樸卤频目粗辐Q澤直接消失在隧道中。
“還派車來接我,真的假的啊?!?p> ……
……
“你去過尼伯龍根么?”
“沒有,那鬼地方誰樂意去?”酒德麻衣說,“不過小白兔二號去過。
“楚子航?
“對,他去過那個不屬于活人的地方,現(xiàn)在是召喚他的時候了。嗨小白兔,別睡覺了?!本频侣橐掳聪禄剀囨I。
幾行代碼被壓縮成一個小數(shù)據(jù)包發(fā)送出去,它會在北美轉一圈,經(jīng)過六個國家的網(wǎng)絡中轉,然后悄無聲息地混入諾瑪?shù)木W(wǎng)絡,最后進入楚子航的筆記本。
“這個小東西叫‘芝麻開門’,會幫他重新找到進入尼伯龍根的路?!?p> “只有一只小白兔能從狼窩里活著出來對么?”薯片妞問。
“是的,又帥又乖又禮貌但是有點冷血的小白兔會給又慫又爛又無能的小白兔鋪妤屠龍的道路然后死去,這個情節(jié)雖然有點俗倒也不失戲劇性嘛。”酒德麻衣懶洋洋地說,“反正一切都取決于編劇的意思,編劇的人是個后媽,只有他選中的人能活下來,剩下的就只有感慨運氣不好啰?!?p> “有點可惜啊,是個不錯的大男孩?!?p> “誰說不是呢?”
楚子航睜開眼睛,眼皮沉重,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幾天里他一直不斷嘗試做新的數(shù)學建模去分析地動數(shù)據(jù),但他還是沒能找到濾去雜波的辦法。
他需要一個精巧的方程式,他知道有,但歸納不出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呆住了。入睡前設置的計算已經(jīng)完成,結果清晰地凸顯出來,北都地圖上出現(xiàn)了清晰的紅色線條,縱橫交錯,組成一個很眼熟的圖形。
楚子航默默地從錢包里摸出一張北都市公交卡,背面黏著地鐵路線圖的卡貼,100%重合。
楚子航打開建模文件,建模參數(shù)的頁面一片空白,好像他根本就沒有輸入任何參數(shù)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但是他完成了計算。
北都這一年來新增的地動都在地鐵沿線,而那個失蹤的執(zhí)行部專員也曾關注北京地鐵的傳說。數(shù)據(jù)庫里還算留下了一些痕跡,這次計算調用的是夜里十一點到凌晨六點的數(shù)據(jù)。
夜里地鐵是不運營,不運營就不會有震動,但從分析結果來看,每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地鐵周邊都在微微地震動。
那里面藏著什么東西。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芬格爾卻不在床上,這個每天豬一樣吃了就睡的家伙居然溜出去了,也許他真的有些藝術家朋友要拜訪。
楚子航沉思了幾分鐘之后打開衣柜,取出了角落里的網(wǎng)球包,猶豫了一下,他又拎出了沉重的黑箱。
此刻外面狂風暴雨,一潑潑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北都難得有那么大的雨。
深夜零點四十五分,楚子航無聲地潛行在東方廣場地下一層商場里。這棟巨大的地標式建筑毗鄰長安街,云集著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悅酒店,地下直通地鐵王府井站,遠處有腳步聲緩緩逼近。
楚子航隱入柜臺后,直到巡夜保安的手電光遠去后才重新閃出。白天這里奢華又熱鬧,美女如云,走在這里絕不會讓人覺得不安,但此刻萬籟俱寂,它就顯露出地下室的本質來,沒有窗,空間封閉,那些給一切都染上漂亮顏色的燈都關閉了,只剩下少數(shù)幾根日光燈管亮著,照亮了玻璃櫥柜里的絨毛玩具。
那些可愛的家伙在這種燈光下都顯得有些走樣,臉上深深淺淺的陰影讓人產(chǎn)生它們在微笑或冷笑的錯覺。
中央空調關了,空氣冷而沉悶,通往地鐵的電動扶梯閃動著“禁止通行”的紅燈,兩側是某個時尚雜志的廣告,同一張女明星的大臉貼滿整面墻壁,指甲和嘴唇上都閃動著金屬的微光。
楚子航貼著墻壁緩緩前進,他已經(jīng)接近地鐵的檢票口了,這時前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
“這廣告還不換吶?”
“這個月底到期再換,你把玻璃上的灰再擦擦,我去把那邊的地掃一圈,待會兒下盤棋?”
楚子航從大理石墻壁的反光里看到兩個清潔工正在擦廣告燈箱,他們背后的卷閘門已經(jīng)落下鎖死,再前進就只有把卷閘門剪開。
楚子航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至今他還沒有向學院報告這件事,因為這個結論太奇怪了。
無論深夜里的地鐵站看起來多么陰冷,它只是一個歷史不到五十年的人工隧道,最初建造這個隧道系統(tǒng)的工人還有大批活著,天天人來人往,如果真有什么異常,沒有理由不被察覺。
深夜里地鐵站里必然有值班的人,就像前面那兩個清潔工,如果有空駛的地鐵,他們不可能覺察不到。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一條新的短信進來,“親愛的用戶您好,移動小秘書提醒您今天中午12:00在夏彌同學家共進午餐,請?zhí)崆鞍才艜r間?!?p> 楚子航?jīng)]有訂什么手機小秘書的服務,發(fā)信人就是夏彌,大概是她臨睡前的搗蛋而已。
楚子航猶豫了一下,調頭原路返回。時間還沒有緊張到那個程度,根據(jù)夏彌的消息,愷撒那組目前還在鶯鶯燕燕卿卿我我。
他今晚可以寫一份完整的報告給施耐德教授,然后做好各種準備,明天中午去夏彌家吃個午飯,然后再研究地鐵沿線的震動來源。
他連去夏彌家吃飯的衣服都買好了,就掛在酒店的衣柜里,他是個永遠守約的人。
這些天他的日程表上都是建模計算、計算建模的流水作業(yè),除了一件,“去夏彌家吃飯
這是流水中的礁石。
他從輕手輕腳走上臺階,日光燈管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他聽見瓢潑大雨打在屋頂。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
王府井地鐵站在負二層,東方廣場的地下商場在負一層,他在負一層和負二層的臺階之間,即使外面是瓢潑大雨,也不該打在他頭上的屋頂。
肩胛上“胎記”好像被烈火灼燒那樣燙,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腳步聲,但所有腳步聲都在飛速遠離,好像狂奔著逃離這個空間。
日光燈管跳閃起來,空氣中滿是嗡嗡的電流聲。楚子航緩緩地轉身,轉盤重新開始旋轉了,上面是那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
就像是有過密約的鬼魂那樣,它回來了。楚子航仲手到網(wǎng)球包里,捏住了村雨·君焰的刀柄。
此刻頭頂開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從四面八方匯來,沿著大理石地面平靜地流淌,在臺階上變成一級級小瀑布。楚子航抹去臉上的雨水,提著黑箱緩步下行。
他聽見那個聲音了,來自地底深處的,鐵軌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