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對長安和天下的局勢向來不太了解,無憂思來想去也摸不出其中的門道,便也不再思索,只輕輕提醒著王喜財,“你繼續(xù)說吧”。
“最后再說回長安林府,這長安有幾大世家,林府便是其中之一,林家世代為官,當(dāng)今林家的老爺子林紳為戶部尚書,掌管天下賦稅財政。剛剛小的問您去林府的原因并非冒犯,而是林老爺子明日將舉辦七十壽宴,宴請了不少世家和江湖勢力,小的以為唐公子也是去參宴的?!?p> 隨后,王喜財便停下了腳步,一指前方道,“前面一百米處左轉(zhuǎn)便是林家大院,小的沒有通信,只能送您到這兒,還望無憂公子見諒。”
“戶部尚書……”無憂咽了下口水,“這得多有錢吶……”
“咳、咳,無憂公子”?
無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擺了擺手,從錢袋里摸了兩枚銅錢交于王喜財,“無妨,就到這兒吧,辛苦你了”。
隨后,無憂便提步前進(jìn),左轉(zhuǎn)后便見到一處大院,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遒勁有力地刻著“林府”二字,碧瓦朱檐下是一對石獅,威風(fēng)無比,門外兩排皆為守門之人,各個身姿挺拔,孔武有力,處處皆彰顯了林家的不凡和所得的榮寵。
“嘖嘖嘖,不愧是戶部尚書的府邸,真有錢啊……也不知小爺這貴客究竟是何人,想來能在林府,也不會窮吧”,小七仰頭贊嘆道,眸子里盡是羨慕的光彩。
“你好,我受你們林府之人相邀前來,這是信物,煩請通傳一聲”,無憂將那日華青玄給予的玉佩給了面前的守門之人。
守門之人細(xì)細(xì)檢查了一番玉佩,最后將目光凝在了玉佩中間不甚明顯的“玄”字,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神情道,“原來是青玄公子所邀之客,還請公子隨我前來”。
見到守衛(wèi)臉上戲謔的表情,無憂心生警惕,將手輕輕靠在了劍鞘上。但見守衛(wèi)除開最初時的異狀外又沒有絲毫異常,不禁略感疑惑。
“難道,這邀我前來之人有何異常?但于這偌大的林府,莫非還能折騰出什么來?”旋即無憂擺擺頭不再細(xì)想,想來相見了自當(dāng)知曉。
隨后,無憂便細(xì)細(xì)打量起了這林府的內(nèi)部,入目處佳木蘢蔥,奇花熌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銜,斜遠(yuǎn)處竟有假山相映,一帶清流于其間垂落而下,不由再次感嘆這林府的富有和氣派,一邊感嘆的同時,無憂的目光卻似無意間掃過了幾處暗甬小道。
“前面那室,便是青玄公子的住處了,林府近日往來眾多,唐公子又未提前通傳,只能委屈您與青玄公子共處一室了,稍后我們會添個小塌前來,還望見諒”。
守衛(wèi)說完便匆匆返去大門處了,只留無憂一人在原處愣神。
“小爺居然要和一個男子共處一室,雖不同塌,但也有辱清白啊…”
“不過昔日見他,儒雅有禮,有君子之風(fēng),想來也不會對我做出什么……”
“算了,我就先把自己當(dāng)男的好了”,暗暗安慰自己兩句,無憂整了整衣衫,便行至了當(dāng)下的門前,輕敲兩下,門便被人拉開了。
“你來了”。眼前的男子對于無憂的到來似乎并不意外,看到無憂一身青布小衫,儒雅清靜,與那日所見的頑劣完全不同,不由笑道,“請進(jìn)吧”。
無憂卻遲遲立在了原地,只見眼前之人一襲青色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云寬邊錦帶,上掛白玉腰佩,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狐貍一般,長眉若柳,面含笑意,妖邪和正派之氣同顯于一個人的面孔,無憂不由看呆了去。
她一向不否認(rèn)自己對于美色的偏愛,無論男女。
“可是,與上次在酒館處所見,好像有些不同……”無憂有些疑惑,又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華青玄的面容。
可是華青玄的臉上似籠了一層薄紗,她越是想細(xì)看,便越是看不真切。無憂帶著些許疑惑,輕聲問道,“華青玄”?
“是我”。華青玄似是猜到無憂會這樣問他,不由一笑回之,“姑娘若有疑惑,煩請進(jìn)來說吧”。
無憂許久沒聽人喚過她姑娘,一時竟有些反應(yīng)不及,緩了會兒后才慢慢移步至了室內(nèi),慢慢放松了下來,翹起了小二郎腿。
華青玄將門輕輕攏上后便盤步坐下,一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看向無憂,“姑娘若有疑惑可以盡管問詢,我會一一為姑娘解答”。
無憂思索了一會兒才問道,“其一,我昔日在酒館見你時,好像和今日有些不同?其二,你當(dāng)時曾于酒館處說知曉一些我的身世?!?p> 華青玄唇角一彎,“在下不才,行走江湖,習(xí)了些易容易音之術(shù),可稍稍變換些許臉面和音色,當(dāng)時也易了容,所以有些不同”。
“至于你的身份嘛…我也只是有些許猜測,不過在告知姑娘之前,在下也有一事相求”。
“哼,果然,天下沒有白砸的銀子。”在來之前,無憂便知這人一定也有其目的,所以也毫不意外,“何事”?
“哎,說來慚愧?!比A青玄雙眼微垂,似頗感難堪和委屈,“我自幼習(xí)文,身子骨弱,手無縛雞之力……最近恰逢林老爺子壽宴,我稍會些占卜玄術(shù),算得明日我會有打斗之禍,昔日見姑娘武功高強,還望姑娘屆時能稍救一番,我定會在壽宴結(jié)束后告知姑娘身世”。
華青玄眨巴了兩下狹長的眼睛,似是為了證明所言不虛,說完還咳嗽了幾聲。
見無憂沒有回復(fù),又忙補充道,“再補姑娘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無憂本想拒絕,一聽竟有如此報酬,翹著的二郎腿都抖了幾下。
“看來長安果然是小爺?shù)纳斨亍保瑹o憂心中轉(zhuǎn)過數(shù)念,雖知此人話中定有所隱瞞,卻也不點破,爽快道,“好,但我必須先知會你一聲,我雖愛錢財,但從小便膽小貪生,若遇我無法解決之人,我會自行逃掉的”。
華青玄聞言未有懊惱,似頗為理解,“姑娘還請放心,只是輕微打斗之禍罷了,且卦術(shù)常有不準(zhǔn)之時,說不準(zhǔn)我們都平安無事,無論如何,五十兩銀子都會到姑娘手里”。
聽聞此言,無憂心下大喜,只覺得眼前之人頗為上道,是不可多得的聰明人。
約莫黃昏,華青玄的門外卻突然有人來訪,無憂疑惑地望向華青玄,只見他微微起身開門,屋外緩緩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聽聞華公子近日有些咳嗽,我特意命人做了碗銀耳雪梨羹,潤肺止咳,還望公子不要嫌棄”。屋外的女子聲音溫婉間又帶著嬌俏,論是無憂也感受到了其中含有的絲絲難訴之情。
“多謝林姑娘。姑娘的好意,華某感念于心”。華青玄溫和回應(yīng),順手接過了羹湯。
“不礙事”,屋外的女子停頓了片刻,才又小聲問道,眼神中含著期盼,“我方才聽幾個不懂事的下人說,華公子與燕山華府有些關(guān)聯(lián),不知…”
華青玄淺淺一笑,未對此問作出回應(yīng),“天色漸晚,林姑娘早日回房歇息吧”。
聽聞此話,屋外的女子卻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便臉頰微紅,小跑著離開了。
“燕山華府”,無憂默念,隨后似無意般問道,“華公子與燕山華府還有些關(guān)系”?
“自是無關(guān)”,華青玄將剛才的羹湯隨手放置在了一旁,語氣間頗有些理所當(dāng)然。
“那你方才……”
“我剛才說什么了嗎”?華青玄笑瞇瞇得回道,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雙眼微微瞇起,慵懶而妖邪,早已沒了昔日小酒館和方才見屋外的姑娘時的儒雅。
“真賊”。無憂暗暗吐槽一句,也不再開口。
林府的夜寂靜如水,連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都清晰入耳。
無憂躺在了守衛(wèi)后面派人搬來的小塌上,卻久久無法入眠,不由陷入沉思,心里有些懊惱。
“我為何沒有再細(xì)問清楚這個人的來歷呢?他會易容術(shù),現(xiàn)在又究竟是真是假?不過看他那副文弱之身,應(yīng)該對我造不成什么傷害吧……”
“只是總覺得此人話不可盡信,哎,我定是被美色所惑,臭無憂啊臭無憂,你可別陰溝里翻船啊……”
“罷了,若真遇到什么事兒,我便棄他逃跑得了,天涯處處是芳草……”
沉思間,無憂卻轉(zhuǎn)向了華青玄睡的方向,他們二人之塌一大一小,無憂的塌正好位于華青玄右下方,可將華青玄的睡容盡收眼底。
只見此時華青玄似是睡得極熟,呼吸勻和輕柔,眼眸緊閉,睡著后的眉目顯得十分溫和,沒了白天時的妖惑。
“在酒館還從未見過如此俊美之人”。無憂一邊毫不顧忌地欣賞著華青玄的睡顏一邊心中暗暗贊嘆,卻不知為何腦海里竟閃過在船上遇見的蒙眼之人,心里暗暗想道,“若此人沒有失明,定是極為好看吧”。
“哎,姑娘目光灼灼,刺得華某怎么也睡不安穩(wěn)”。
卻見此時華青玄側(cè)了側(cè)身,纖白分明的手懶懶的撐著下頜,狹長的眸子好笑地盯著無憂。
無憂著實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了一跳,卻也并未害羞,仍舊直勾勾地盯著華青玄,“華公子當(dāng)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姑娘謬贊”,華青玄一邊謙虛地回道,一邊卻笑得開懷,神色間有些得意,笑瞇瞇地調(diào)侃道,“無憂姑娘一清白女兒家,看著我時目光卻似火灼灼,像是要吃了誰似的,難免會令得華某心生誤會,睡不安穩(wěn)。還望姑娘早些休息,明日中午便要舉辦壽宴了”。
說到這里,華青玄頓了頓,狐貍般的眼睛里漾起點點水意,調(diào)侃之意更濃,“當(dāng)然,若姑娘想和華某共臥一床,歡愉片刻,華某也是不介意的”。
華青玄聲音慵懶綿柔,似蘊著點點情欲,剎那間,房間里曖昧無比。
無憂終于被說得有些羞澀,小臉通紅,連帶著耳脖處都泛起了紅暈。瞪了瞪華青玄,低低吐槽了一句“臭騷包”,便攏著被子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