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架的第二天早上,張順三和馮起若無其事的去學校,一切如常。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大家的反應跟沒有發(fā)生過這回事一樣。
打掃完餐廳一樓后,馮起站在昨天顏娟娟站的位置上若有所思,光潔白皙的臉龐,在陽光照射下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漆黑的眼睛里有著別樣的深邃。馮起心中在想:昨晚李小梨幫了自己和張順三那么大的忙,該怎么報答一下她呢?本來這個問題應該由張順三來考慮,可是李小梨明顯是因為自己才叫人來的。送點東西?送什么好呢,自己好像也沒有什么東西她能看得上,買禮物的話又怕買的太俗氣了,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要不讓張順三出錢,自己出面請她吃個飯?嗯,似乎可以;再或者讓張順三給她做牛做馬一兩年?……
張順三走過來打斷了馮起的思緒,他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往日精致的厚厚斜劉?,F(xiàn)在亂的好像在風中飛舞的稻草,亂糟糟的都快耷拉在眼睛上了,深黑色的瞳仁也沒了往日的風采。
馮起安慰張順三:“你別再擔心了,已經(jīng)沒事了。趕緊去把你頭發(fā)收拾一下,看著就像被驢舔了一樣。”
張順三用手隨便抓了兩下頭發(fā),郁郁寡歡的說:“和你說點正事?!?p> “嗯,說吧?!?p> “昨天把趙國彪打的那么慘,他萬一向學校告發(fā)了咋辦?”
“趙國彪,不能吧。像他那種經(jīng)常打架挑事的人還會主動去告老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那咋辦,人家要去告,咱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啊,難不成我和你一人去抱著他一條腿讓他別去告?”
“所以我們先串一下口供。如果他告發(fā)了,學校追查下來,我一個人承擔就行。要是還不夠,就我和你,千萬不能讓他們追查到李小梨。元昊沒怎么露面,不用管他?!?p> “行,可是趙國彪昨天應該知道人是李小梨叫來的。”
“我們就一口咬定李小梨只是恰巧路過而已,學校領導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女生帶頭打架,至于人,我就說是我找我哥叫的,也無從對證?!?p> “OK,就這樣說定了。我待會去給李小梨說一下?!?p> “對了,還有一件事,李小梨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怎么感謝一下她啊?”
“你出錢,我出面,請她吃個飯,再送件禮物什么的,以后她若有什么事,咋倆積極點就行。”
“等等,你出面,我出錢,錢我全出???”
“不然勒?這事本來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啊,難道還要我來出?”
“行行行,我算是看透你了,我出,我出還不行嘛?!睆堩樔靡环N奇怪的眼神看著馮起說,“那我先去閱覽室了,你去找一下李小梨,給她說一聲?!?p> “我剛聽顏娟娟說她要去打羽毛球?!?p> “突然覺得長時間坐著對身體不好,我還是先去活動活動再去閱覽室吧?!睆堩樔呑鰺嵘磉呁鹈驁鲎呷ァ?p> 馮起在各處找了好久,終于在一棵偏僻的柳樹下找到一個人蹲在那里和一群螞蟻玩的李小梨。
“玩的挺開心啊。”
“找我什么事?”李小梨頭也不抬,神情專注的不斷用石子樹枝阻攔一只螞蟻的回家之路。
“那個……給你說一聲,萬一趙國彪把昨晚的事告發(fā)了,我和張順三擔著就行,你千萬別站出來?!?p> 那只螞蟻很頑強,翻過一座座大山,越過一道道天塹,突破了李小梨布置的全部防線。歡快的在終于平坦的路面上向著蟻穴狂奔。在距離蟻穴十厘米的地方,被李小梨用一根樹枝削去項上人頭……
馮起雙手合十,輕頌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就這些?說完了嗎?”
“完……了吧?”
“我?guī)屠锬銈冞@么大的忙,就不打算感謝我一下嗎?”
“感謝,感謝,當然要感謝,這周五我做東,請你吃飯怎么樣?”
“為什么是你做東?張順三呢?這件事不是因他而起嗎?”李小梨還是沒有抬頭,繼而用剛才的兇器在那只死去的螞蟻旁邊挖坑,看樣子是打算毀尸滅跡。
“張順三他覺悟太低,不過我和他也就不分誰和誰了?!?p> “除了吃飯還有呢?”
“這個……這個……”馮起邊說邊在他各個兜里掏來掏去,他的四個衣服兜好像和哆啦A夢的一樣裝了好多東西。過了兩三分鐘,馮起終于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一毛錢。馮起把那張錢撕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遞給李小梨說:“這半張一毛錢你收藏好,十年之后拿著它來找我,如果和我手里這半毛能拼成一張完整的一毛錢,我就兌換給你一輛跑車。
李小梨聽到馮起這樣說才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看了一眼馮起,“你全身上下是不是一共就這一毛錢?”說著還是把馮起遞過去的半毛錢接過來小心翼翼的裝進兜里。
“呃……應該還有張一塊的,剛才掏半天沒找到,要不我再找找給你換一下?”
“還是算了吧,不用了,反正都一樣。不過十年之后我要是兌換不到跑車,就把你的腿打斷。”說完李小梨又開始投入的準備螞蟻的葬禮。
馮起倒吸一口涼氣,十年之后的事還是十年之后再說吧。
整個白天都相安無事,下午吃過飯回來上晚自習的時候終究還是東窗事發(fā)了。
吃完飯回來馮起剛回到座位上,還沒來得及坐下,同桌李楠就迫不及待的對馮起說:“你們昨天打架的事好像被學校知道了,今天下午趙國彪的媽領著趙國彪來學校找校長?!?p>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楠是馮起的同桌,自然知道馮起昨天參與打架的事。馮起問的是李楠怎么知道趙國彪媽來學校找校長的事,那個時候李楠也應該在生活區(qū)參加綜合社會實踐。
“我媽告訴我的啊?!?p> 馮起暗想自己可真笨,怎么把李楠的媽是我們學校英語老師的這茬給忘了。馮起趕緊通知張順三做好心里準備。
李楠還在旁邊訴說著她聽來的情況:“聽說趙國彪被打的老慘了,頭上扎了好幾個繃帶,腿一瘸一拐的……”
馮起回頭和李小梨相視一笑,心想這趙國彪和他媽媽也太能做秀了吧,昨晚雖然打的挺慘的,可并沒有把他腿打壞啊,至少趙國彪的腦袋是好好的一點傷也沒有,現(xiàn)如今竟然扎了好幾個繃帶,這是要訛人的節(jié)奏啊。不過事已至此就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走一步看一步了。
六點四十還沒上課,朱祥琮怒氣沖沖的走進教室:“張順三,你出來一下?!蓖瑢W們這時候都差不多知道了張順三昨天打架的事,據(jù)說是因為高二年級有個叫趙國彪的也喜歡顏娟娟,張順三知道了以后就帶著人把趙國彪狠狠揍了一頓……朱祥琮和張順三出去后,教室里嘰嘰喳喳的小聲討論著張順三打架事件的相關細節(jié)。
過了大約十分鐘后,朱祥琮回到教室,張順三沒有跟著回來。朱祥琮站在教室門口說:“參與了張順三打架事件的人現(xiàn)在自己站出來?!?p> 朱祥琮見過了一分鐘還是沒人站出來就說:“張順三絕對不可能一個人就把架打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誰要是參與了現(xiàn)在不站出來,回頭被查出來了一定從嚴處罰?!?p> 馮起心想,朱祥琮說的對,張順三不可能一個人就把架打了,我還是早點出去看看情況,幫張順三分擔一下壓力吧。
馮起正打算要站起來,后面一只手卻把他拉回座位。
李小梨站了起來,小聲的對馮起說:“你去了起不到什么作用,還是我去吧?!闭f完李小梨就在全班同學目瞪口呆的視線聚焦中一副心平氣和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向教室外走去。朱祥琮似乎就是在等李小梨一樣,李小梨起身后沒有再找別的人,就帶著李小梨出去了。
全班瞬間沸騰,竟然是李小梨和張順三打的人,李小梨為什么要幫張順三打他的情敵,這關系也太混亂了吧。
又過了十多分鐘,朱祥琮再次回到教室:“馮起,你也出來一下?!?p> 馮起跟著朱祥琮來到朱祥琮的辦公室,張順三和李小梨都在,還有趙國彪和他母親,以及三中的教導主任。馮起看著趙國彪頭上紗布里隱隱約約滲出來的紅褐色血跡,心中暗笑,這道具準備的挺專業(yè)的嘛。
到辦公室后,教導主任問馮起:“昨天中午是趙國彪帶人打張順三,然后被你回家的時候碰到了是嗎?”
“是,本來我和他都是一起回家,昨天中午我們班的陳尚德叫我去他家吃飯,就晚了一會兒,然后過去就碰到張順三被他們圍起來打,我就上去把他們勸開了。”馮起邊說心中邊想,看來這趙國彪死要面子死講“江湖規(guī)矩”沒說實話,可是既然這樣他為什么又要打扮成這個樣子配合他媽媽演這一出呢?
教導主任繼續(xù)問:“昨天晚上趙國彪又叫人圍堵張順三,結果被李小梨叫來的人打了是這樣嗎?”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張順三還有李小梨一起回家,就被他帶著人堵了,然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伙人把他打了,不知道是誰叫來的?!?p> “李小梨是北街的,應該從三中后門走,你和張順三是南街的,從三中前門走,你們回家的方向截然相反,為什么一起走?”
“……”馮起不知道如何解釋下去了。
“之前趙國彪惹了我,我昨晚就帶人把他打了,沒想到遇到他們兩個?!崩钚±嫱蝗婚_口解釋。
“趙國彪,是這樣嗎?”
趙國彪的媽媽也生氣又心疼的看著不成器的兒子,趙國彪低著頭悄聲說了句:“是。”
教導主任當然不會信李小梨的恰好出現(xiàn),李小梨肯定之前就和張順三預謀好了。然而,張順三是重點班的好學生,趙國彪則是個劣跡斑斑的問題學生,責任又主要在趙國彪,教導主任肯定要袒護一下張順三的。
“那也就是說責任主要在趙國彪和李小梨你們兩個身上了?”教導主任準備就此下結論結束此事。
趙國彪的媽媽趕緊搶著說:“不管責任不責任的,你看看他們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總得給個說法吧?!?p> “……”教導主任正要給趙國彪媽媽說些什么,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朱祥琮起身開門,原來是李小梨的爸爸來了。朱祥琮之前打電話叫的當事人家長。
開門看到來的是李小梨的家長,朱祥琮趕緊賠了個笑臉,把手遞過去說:“原來是李書記啊,讓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把人家孩子頭打爛了,家長找上門,也實在沒辦法,李小梨的媽媽……”朱祥琮電話是打給了李小梨的媽媽。
“李小梨媽媽加班,來不了。今天正好我在家休息就過來一趟,給你們添麻煩了?!崩钚±娴母赣H輕輕握了一下朱祥琮遞過去的手。
“哪里哪里,您太客氣了,快請進,李小梨也在呢。”朱祥琮趕緊讓開讓李小梨的父親走進辦公室。教導主任看到李小梨的父親來了,也起身握手讓座。朱祥琮則加緊手忙腳亂的端茶倒水。
李小梨的父親坐下后,先問了一下李小梨:“李小梨,你沒事吧?”
李小梨好像很討厭他的父親,淡淡地回了句:“沒事?!?p> 李小梨的父親不再理會李小梨,轉身看著鼻青臉腫的趙國彪,對她媽媽說:“實在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你放心,你兒子的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我們一定會照額賠償?!?p> 趙國彪的媽媽沒想到來的是縣委的李書記,顯得很局促,“聽您的。”
隨后,教導主任向李小梨的父親簡要說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李小梨的父親聽完后盯著張順三看了一會后開口問:“你就是張順三吧?”
張順三飛速答:“是。”
讓人沒想到的是李小梨的父親接下來非常詳細的問了張順三學習成績,家庭背景等一系列的情況,就是沒提打架的事。
馮起在一旁都快憋死了,差一點就笑出聲,李小梨的父親應該也判斷是李小梨幫張順三打的架才把人打成那樣,這是了解女婿呢,哈哈。
李小梨的父親問完張順三后,對教導主任說:“那王主任,要不就先讓孩子們回去上課吧,賠償?shù)氖挛覀冊俾塘??!?p> 李書記都發(fā)話了,教導主任就讓馮起李小梨幾個人都回去上課了,自然也不會再有處分什么的。
走出辦公室,馮起就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看樣子真把他憋了好久,馮起問:“張順三,朱祥琮沒把你爸也叫來嗎?”
“肯定叫了,應該一會就到了?!睆堩樔琢艘谎垴T起說。
馮起笑得更開心了,親家見面得節(jié)奏啊。李小梨和張順三都沒做出什么反應,雖然他們也看出李小梨的爸爸誤會李小梨和張順三的關系了。
快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馮起說:“你們說這趙國彪既然不說實話,那他又假裝成那樣演這一出是為了什么呢?”馮起從剛才就一直再思考這個問題。
“他不是假裝的,他腦袋真的被打爛了?!弊叱鲛k公室一句話也沒說的李小梨突然開口。
“可是我明明記得昨晚他的腦袋沒事???”
“我和他都是北街的,昨晚打完架回去的時候在北街又碰到他,看他活蹦亂跳的樣子,我就帶人又把他打了一頓,這次我親自動的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