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曉雨康復(fù)

　　有了高層的支持，在向陽看來難如登天的區(qū)區(qū)亞溪河一座橋變得不再是事兒。陳副書記果真一言九鼎，沒過一周施工方就已經(jīng)進(jìn)場開干。這下樂壞了亞溪河的一眾村民，口口相傳贊嘆著向陽，還真有人家相中了這小伙子，托人帶話要給向陽介紹對象，膽大的女子甚至主動到學(xué)校幫向陽干點(diǎn)兒零活。

　　向陽平時嘻哈起來宛如情天大圣，動起真格的來頓時膽怯，如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躲在教室里不敢出來。如此幾番，慕者漸稀，也算落得幾分清凈。

　　不幾日，團(tuán)縣委給亞溪河小學(xué)送來了兩位大學(xué)生志愿者，男的叫趙一鳴，大連理工畢業(yè)，戴著眼鏡文文靜靜的理工男；女的叫陳美心，哈師大畢業(yè)。向陽大喜，沒想到來了兩個東北老鄉(xiāng)，親切感油然而生，同當(dāng)年的梁明秀一樣，用自己近半個月的薪水熱情招待，又引薦白粵川和陸曉雨，把此間故事娓娓道來，宛如一位長者。趙一鳴不善言談，陳美心卻是嘰嘰喳喳一張快嘴問東問西。兩人皆非嬌生慣養(yǎng)之人，在向陽的調(diào)配下很快進(jìn)入角色，教學(xué)上課之余幾人一起修葺校園搞建設(shè)，把這所深山中的學(xué)校打理得繁榮昌盛井井有條。

　　一月余，亞溪河上的石橋竣工，選定吉日舉行竣工儀式。向陽聞之大喜，顛顛兒地跑到橋邊，看著結(jié)實漂亮的石橋，心兒如灌了蜜一般甜，剛要引吭高歌一首，卻看見老金支書鬼鬼祟祟地從旁邊的工棚里鉆出來，還跟施工方的頭頭兒握手低談著什么。

　　向陽這邊大喊一聲，嚇了老金一跳，回頭看是向陽，趕緊回頭又跟那頭頭兒叮囑了幾句什么，跟向陽打了個哈哈，告訴他明天一定參加竣工儀式，順著山路回村去了。向陽心下納罕，走上前去問那頭頭兒老金來干嘛來了。那頭頭兒支支吾吾顯然沒說真話，有意無意攔著向陽沒讓他進(jìn)工棚。

　　向陽也沒刨根問底，回學(xué)校跟白粵川嘮叨：“老金這個老幫菜，跑到工棚跟施工頭頭兒不知道鬼鬼祟祟干什么勾當(dāng)呢?！卑谆洿ń邢蜿杽e把人想得那么壞，老金不是那樣的人。

　　向陽道：“老金不是搞貓膩兒的人，但他肯定有啥事兒瞞著我，我這眼里可不揉沙子，哪怕是金沙都不行?！?p>　　白粵川欲言又止，笑了笑作罷。

　　次日，石橋竣工儀式如期舉行，亞溪河村村民幾乎傾巢而出，畢竟這是惠及自身的一件大事。團(tuán)縣委趙書記、縣教育局肖局長親自出席，州委陳副書記因公務(wù)繁忙無法趕來，也特派州委一位張姓副秘書長參加。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和向陽、老金書記均作為嘉賓站臺。向陽依然為昨日老金行徑耿耿于懷，斜眼看了一眼老金，老金倒沒有了昨日的躲躲閃閃，反倒意味聲長地看了向陽一眼，搞得向陽心里倒沒底起來。瞟了一眼臺下的白粵川和林巖，個個兒眼中帶著那種意味深長，讓向陽感覺這中間肯定有什么事，可又不知道問題在哪。

　　竣工儀式由團(tuán)縣委趙書記主持，張副秘書長致辭，雖是一套固有辭令，卻飽含真情鏗鏘有力，把現(xiàn)場氣氛營造地極為熱烈，連向陽這般對俗套不敢興趣之人，都被感染地心潮澎湃蕩漾。

　　儀式將要進(jìn)行完畢之時，趙書記加重了語氣道：“這座橋的修建，是惠及亞溪河村廣大村民的一件大好事，村里為了感謝州縣鄉(xiāng)黨委政府以及大力促成此事的向校長，特意敬獻(xiàn)一塊匾額。下面，請各位嘉賓為新橋竣工剪裁揭牌！”音樂聲響起，臺上嘉賓來至被紅綢遮蓋的匾額處，在趙書記的指揮下，其余眾人剪彩，張副秘書長和向陽揭牌。

　　隨著兩人將紅綢拉開，一塊醒目、大氣、精致的藍(lán)底金字匾額展現(xiàn)在大家面前，黝黑的邊框好像黑色的土地，藍(lán)色的底色猶似湛藍(lán)的天空，那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如同金色的太陽，與響晴薄日青山綠水映照，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向陽橋”！

　　人群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和掌聲！

　　向陽一下子怔在那里，鼻子酸酸的，熱淚瞬間涌出——這是一份何其貴重的情意！向陽對著臺下淳樸的鄉(xiāng)親們深深鞠了一躬，又轉(zhuǎn)回身向嘉賓深鞠一躬，這才明白老金昨天那看似鬼祟的行為，其實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他搗了老金一拳哽咽道：“金叔，你這是干什么啊，我哪受得起這個??！再說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下呢？”

　　老金呵呵笑道：“向老師，你受不起誰受得起啊？我們山里人見識淺，但分得清是非好壞，你對孩子們、對我們村里的好，我們心里記著呢！我知道你的脾氣，提前告訴了你你肯定不同意，所以就擅作主張了，聽白技術(shù)員說，你昨天還說我是老幫菜？老幫菜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話吧？”

　　向陽笑道：“哪能呢，老幫菜就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尊稱，尊稱。”說著，找尋到臺下的白粵川，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粵川若無其事，笑著對林巖說：“這貨心里早樂開了花了，還在那兒假惺惺推辭呢，沒看見眼淚都笑出來了。”

　　林巖嗤笑了一聲，若有所思道：“向陽橋，你還別說，還挺有寓意的，走向陽光，意味著孩子們通過這座橋走向希望的未來，村民們通過這座橋走向富裕的生活，是不是啊老白？”

　　白粵川笑道：“既然是走向陽光的意思，那為啥非得叫向陽橋，不叫走光橋呢？”

　　“老白你這人真齷齪，忒俗了！”

　　禮花沖天，鞭炮齊鳴，震得大地微微顫抖，把這喜慶的氣氛推向了高潮。村民們退出了老遠(yuǎn)，孩子們可不管這個，在煙火中奔突笑鬧。就在大家都被煙花禮炮吸引的一刻，一直靜靜站在白粵川身邊的陸曉雨卻挪動腳步，在彌漫的煙霧中走上了石橋，扶著橋欄直勾勾盯著橋下的潺潺流水，臉憋得通紅，嘴唇劇烈抖動著，眼淚汩汩涌出。

　　白粵川這才看見，叫了一聲就要沖上去，卻被林巖拉?。骸袄习?，別上去，別上去，曉雨這時候有些反常不是壞事！”說著，沖向陽打了個“噓”的手勢。

　　向陽就在陸曉雨身后，看見林巖的手勢，馬上明白了，站在原地做好準(zhǔn)備，一旦有什么突發(fā)情況馬上就可以沖上去。

　　陸曉雨抬起頭來，閉著眼睛仰頭向天，終于哭喊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弟弟的名字：“曉栓……曉栓??！姐對不起你啊……”緊接著，撲通跪在地上，抱著橋欄放聲痛哭！悲愴的哭喊穿過鞭炮的鳴響，回蕩在山間，聽得人心肺俱裂。大家的目光都從那沖天的煙霧中收回來，看著扶欄痛哭的陸曉雨，都想起一年前那個清晨，那個活蹦亂跳的陸曉栓被洪水奪去了生命，想起這個不幸的家庭雪上加霜，不禁暗嘆痛思。

　　林巖踹了哭得稀里嘩啦的白粵川一腳道：“老白，你個死人，趕緊去??？”白粵川如夢方醒，沖上去拉起了悲痛嚎哭的陸曉雨！

　　陸曉雨緊緊抱著白粵川，哭道：“白粵川，我對不起曉栓??！”白粵川心是碎的，卻又是無比的幸?！@一年多來，他多么希望陸曉雨有一天能夠叫出自己的名字，這一天，終于等來了！

　　向陽和林巖、葉紫目光相遇，俱是眼中有淚，凝重地互相點(diǎn)頭——陸曉雨，終于邁過了心里的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