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威廉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詭異地化成了一灘灘水漬，然而他只是悶聲哭泣著，卻始終沒有什么動作。
奇拉爾沒有放下張開的雙臂，只是臉上的神色從感動變成了嘲諷。
“動不了吧?！逼胬瓲栒f：“只要我不開口，你就動不了，對么?！?p> 威廉悲戚地說到：“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我只是、我只是太過悲傷，三百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忘記了怎樣走路了……”
“但是你卻沒有忘記怎樣說話。”奇拉爾打了個響指，數(shù)百個微小的法陣憑空出現(xiàn)，一枚又一枚整齊排列的魔法飛彈懸停在半空中，魔力實體協(xié)同共振產(chǎn)生了一種頗具美感的共鳴之聲。
“你、你要干什么？”威廉慌張地擺著手：“我、我真的沒有惡意，請不要這樣，我只是想要幫你，想要出去看看而已！”
奇拉爾咧嘴一笑，手臂一揮：“歐斯！”
數(shù)百枚魔法飛彈破空而出，匯成了一副巨大的流光幕墻，聲音在空間中激蕩，大片塵埃飛起，威廉的慘叫聲一時不絕于耳。
漸漸的，煙霧散去，威廉仍舊坐在那里，向著奇拉爾怒目而視：“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奇拉爾說：“只是證明兩個事實而已。”
“第一，這里仍然在我的冥想中，只是來到了我更深層次的靈魂世界而已。”
“第二，你不是威廉，更不是齊禮，你到底是誰？”
聽完這番話，威廉的神色反而平靜了下來：“嗯，你果然非常聰明，可是我不清楚，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綻，照理來說齊禮的記憶全都儲存在我這里，你不可能察覺其中有什么不妥?！?p> 之所以會對于威廉的身份有所疑惑，是因為奇拉爾之前的一個小小的舉動讓他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異樣，他上身重心向后靠的時候，心里想的是：如果能夠有個東西可以依靠就好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拖住了自己的后背，之后改變重心也更是能證明這一點。
之后再聽這個威廉說話的時候，他又暗中嘗試了幾次，比如讓自己長出一條尾巴，長出濃密的胸毛，雖然外界看不見，但是他自己知道這確實是成功了，也因此確定此刻他仍舊存在于自己的靈魂世界中，而不是處于一個名叫“威廉”的獨立的靈魂里。
不過這些東西奇拉爾當然是不會對對方說的，他心念一動，身下幻化出一張柔軟的沙發(fā)來，他身體一松坐在其中，好整以暇地問說：“不不不，你表演了那么久，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畢竟你對我了如指掌，但是我對你還幾乎一無所知，這不公平，對么?！?p> 威廉的身體忽然軟化，就好像是化掉的雪糕一樣，一層外皮從他身上流淌下來，露出了內(nèi)里黑發(fā)灰瞳的面孔，奇拉爾眉頭一挑，因為那是自己的臉。
威廉開口說話，他的嗓音此刻也和奇拉爾一模一樣：“我？我就是你啊，我是你的內(nèi)心，你無意識的臆造，一個比你更適合這個軀殼的存在，一個比你更加完美的你自己?！?p> “不，這不是我。”奇拉爾聳肩說到：“我相信你擁有我很多記憶，但你絕對不是我自己?！?p> 頂著奇拉爾的臉的威廉問說：“你憑什么這么認為，你只是不愿意面對你的內(nèi)心而已，你不愿意承認我比你更強大，剛剛幾百發(fā)飛彈都傷不了我這就是明證！”
奇拉爾失笑道：“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我之所知道你不是我，就是因為你不夠完美?！?p> “如果你是完美的我，那么你的存在形式應該是我的潛意識中對于完美自我的向往。我還不太明確我心中的完美自我是什么樣子，我只知道那至少不會像你這么愚蠢。”
威廉憤怒地吼叫說：“你竟然敢說我愚蠢??？”
“對，愚蠢。”奇拉爾點頭說：“如果你不主動現(xiàn)身，我其實是察覺不了你的存在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我成功獲取了天庭框架的權限，齊禮留給我的知識和記憶被溶解后，你猜形成的，對吧?！?p> 威廉沉默以對。
“我就當你是默認了。由于你剛剛誕生沒有多久，因此即便是獲得了我的、齊禮的以及威廉的記憶，你還是沒有能夠發(fā)展出足夠的智慧，所以才會昏招迭出，在我感覺到不對的時候主動跳出來，想要奪取我身體的控制權，而不是選擇默默蟄伏發(fā)展?！?p> “從你存在的形式來看，按照齊禮的說法，我也許可以叫你心魔?！?p> 威廉點點頭承認道：“沒錯，你可以叫我心魔，我就是你的心魔?！?p> “不，你不是我的心魔?！逼胬瓲枔u頭嘆息說：“說你蠢，你還真不聰明，我說什么你就承認么？”
“或者說，你不單單是我的心魔，你還是齊禮的心魔，你是以齊禮的心魔為主體、又融入了我的潛意識而構成的心魔?！?p> 奇拉爾這時候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對方，他似乎是在說服自己：“你是齊禮的心魔，所以第一時間你選擇以威廉、也就是齊禮的上一個宿主的面貌出現(xiàn)。”
“齊禮本性善良，從他最終救我一命并且寧愿自己可能再也無法復活也沒有選擇占據(jù)我的軀殼，便足以說明他的品格是如何的高尚，因此一直對于占據(jù)了威廉的軀殼心存愧疚，有你這樣一個心魔不足為奇?！?p> “齊禮化成一枚印記，按理說你本該消失，但是隨著他留下的知識被我完全吸收，但是卻不能消化，為了讓我能夠承擔這種分量的知識，天庭框架將絕大多數(shù)齊禮留下的能量分流給了我的潛意識，也間接造就了你的再次蘇醒。”
“我想我說的對吧?！?p> 伴隨著這一句鏗鏘有力的質(zhì)問，原本變成了奇拉爾容貌的心魔再度化成了威廉的樣貌，他痛苦地嘶吼著，卻無法抵抗這種轉(zhuǎn)變。
“你！你做了什么?。。。。 ?p> 此刻奇拉爾的眼睛清澈而寧靜，不含有一絲雜質(zhì)：“我只是定義了你的存在而已?！?p> “畢竟，這里終究是我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