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云聽她所言,緩緩笑了。即便柳錦書不說,他也猜得到,她的愿望,必然和他有關。
此生相伴,恩愛不疑。這是她的愿望,也是他的。
他沒有繼續(xù)追問,只道:“今日你肯定累了,睡一會吧,有我在?!?p> “唔……”柳錦書這會子確實已經困意漸盛,只是她還是掙扎說道:“那你記得叫上素衣哦,她今日也陪我趕了好久的路了。我們去城里還要多久啊?我擔心她走不動啦!”
周景云心中動容。柳錦書雖說是千金小姐,卻總是替他人著想,即便是丫鬟,也能得她關心。
“別擔心,我讓身邊侍衛(wèi)帶著她,很快就可以到城里的?!敝芫霸瓶谥袊[了一聲,暗夜里果然出現(xiàn)一個暗衛(wèi)。
“成三,你去城里客棧訂三間干凈舒適的客房,備好晚膳。另外,叫成五帶著柳小姐的侍女去客棧,仔細點?!?p> 周景云吩咐完,感覺到柳錦書已經睡著了。她這一日,確實累著了。
“讓成六去柳小姐家報個信,就說她人和我在一起。我會護她周全,請他們不必憂心,明日我親自送她歸家?!?p> 暗衛(wèi)領命而去。
當日晚間,周景云帶著柳錦書住到了連城的“名門客?!薄?p> 直到他將柳錦書輕輕放在床上,她也沒有醒。
看她睡得那么熟,周景云雖然不忍心叫醒她,但是考慮到柳錦書沒有用晚膳,未免傷身體,最后還是溫柔地搖了搖她。
柳錦書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喚她,睜開眼睛,就見周景云坐在床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周景云笑了笑。又因著剛睡醒,說話間不自覺帶了絲撒嬌的味道,“景云哥哥,我們這是在哪里?”
“在連城的客棧,今晚先委屈你將就一下了。明日我送你回家,可好?”
周景云想著明日他可以先送柳錦書回去,再騎快馬折返,同大軍一道進京,拜見皇帝舅舅。
柳錦書雖然私心里也期望周景云可以陪伴自己回家,但她到底知輕重。她明白,作為將軍,周景云有他不得不肩負的重任。
所以,她搖了搖頭,“不用了,景云哥哥,你明日還要覲見陛下呢,晚了未免不好。我知道如果自己回去,你必然擔心,那你讓別人送我好不好?這里離京都只有半日光景,沒關系的?!?p> “不行,你一個人我如何放心?”周景云自然不愿,“聽話,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今日這樣出來,不也沒事嘛。本來我還想自己去臨城找你呢?!绷\書再接再厲,想要說服他。
這一次,周景云說什么都沒有同意,執(zhí)意親自送她。
柳錦書拗不過他,只能答應。
“那說好了,一定不可以耽誤你的正事,不然我以后再也不來找你了?!?p> “安心吧,我的騎術你還不知道?大軍行程慢,別說一個來回,就是兩個來回,我也趕得上。好了,不說這個了,是不是餓了?飯菜都備好了,起來吃點?!?p> 周景云說完,就站起身,立在床邊,等著柳錦書起來。
柳錦書見他一動不動立在那里,靜默半晌,方羞澀地小聲說道:“你先出去一下嘛?!?p> 雖然蓋著被子,身上衣服也齊齊整整,但女子起床這種私密事,柳錦書也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讓周景云瞧見,即便他是自己心儀之人。
周景云愣了一愣,方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面熱。他丟下一句,“我去把飯菜端來”,就立即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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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云陪著柳錦書用完晚膳后,又說了會話,才讓素衣進來服侍她盥洗。出門在外,也只能簡單打理,就歇下了。
周景云一直侯著她睡著,才起身離開。素衣原是在隔壁房間打盹,聽到聲響當即出來,就瞧見周景云輕輕關上了小姐房間的門。
她仍是有些懼怕周景云,低著頭不敢看他。
“進去守好小姐,我會安排侍衛(wèi)在周圍,夜里睡覺警覺些。若是她尋我,只說我去營中,即刻便回?!?p> 周景云所有的溫柔體貼都給了柳錦書,對別人一向冷言冷語。幾句話凍得素衣顫顫巍巍地回了句:“少將軍請放心,奴婢省得了?!?p> 話剛說完,素衣有些僵硬,內心不由暗道:我明明是小姐的丫鬟,怎么就聽少將軍的吩咐了,還答得那么干脆?而且,我當然會好好護著小姐了,這本是我應該做的啊。
周景云吩咐暗衛(wèi)守好柳錦書主仆,隨后他便趕去營中了。
慕容子致見他許久不回,已經準備著人去尋了。不想剛找來人,周景云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
“景云,你這是去哪兒了?”
“我一會就要離開,明日你和司徒徹率軍先行,進京前我會回來與你們會合。該怎么辦,你心中有數(shù)?!敝芫霸茀s不回答他的疑問,只交待了翌日的行程安排。
“到底什么事?眼下就要到京都了,你怎么說走就走?”慕容子致疑惑說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會按時歸來的。成三會留在你身邊,有急事派他來尋我?!敝芫霸撇辉付嗾f,柳錦書來尋他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是知交好友,也不能隨意說。
萬一慕容子致以后拿她打趣,小姑娘得埋怨他了。
不等慕容子致多言,周景云就離開了。
然而慕容子致是誰?雖然周景云半句沒提柳錦書,但他仍是有所猜測。
就憑剛剛周景云身上的馨香,慕容子致斷定他方才是見了女子。而且能讓香味沾身,那必然是有過親密接觸了。
試問,還有誰可以令周景云如此?讓他拋下大軍獨自去見的佳人,非柳錦書莫屬。
慕容子致低嘆一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景云這小子,顯然陷得太深,以后定然夫綱不振!我卻萬萬不能學他??!”
然而,世間諸事,又豈是你想要怎樣便能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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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柳錦書尚未起身梳洗好,周景云已經在門外等著她了。
“景云哥哥。”素衣給她挽好發(fā)髻,推開門,柳錦書就見到他立在一邊。
柳錦書見他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一碟點心,還有幾味小菜。
睡了一夜,她早就饑腸轆轆,這時聞到飯香,把肚里饞蟲都勾出來了。
“給你準備的早點?!敝芫霸剖疽馑椒块g的桌凳旁,自己也順勢走了進去。
“你去隔壁找成五?!苯涍^素衣身邊,周景云吩咐了一句。
素衣這時終于想到自己是小姐的丫鬟,即便害怕少將軍,萬事也應該聽小姐的吩咐。所以她鼓起勇氣,抬頭看向柳錦書。
柳錦書卻對素衣道:“去吧,記得用早膳?!?p> 素衣這才略帶糾結地離開。
柳錦書用罷早膳,周景云就帶著她離開了客棧。
成五準備了一輛馬車,雖然不起眼,內里卻布置地尤為舒適。
周景云陪著柳錦書坐在車廂里,成五駕車,素衣坐在一旁。
四人往京都方向行去。
柳錦書此前從未離開京都,因此對外面一切充滿了好奇。她忍不住掀開簾子,看著一路的景色。
八月底的時節(jié),草色已有些枯黃,少有綠意。不過正是因為平日里瞧見的多是精心打理的花草,這番景致倒也頗得意趣。
忽地,她瞥見不遠處有一座廟宇,周圍有些荒涼,但卻不像是廢棄的。這里離京都已經不遠,約摸一個時辰就到了,怎么有人在這里建了廟宇?莫不是土地廟?
柳錦書在京都寧安寺和雙祿寺都上過香,卻不曾見過土地廟,一時有些好奇。
周景云看她一直看著外面出神,怕她吹了風,拿了一旁的月白錦緞披風給她披上。
他也湊近窗口隨意看了一眼,見柳錦書盯著一間似廟宇的地方看了半晌。
他腦中回憶了一下,依稀記得聽人說過這一帶有間什么“月老廟”,仿佛靈得很。
周景云有些意動,他也很是疑惑,自己一向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事,更遑論去求神拜佛了。
然而,他不但聽信傳說,去鵲橋投了金鎖,現(xiàn)在還想去拜拜月老了。
身隨意動,他從后擁住柳錦書,在她耳邊親密低語問道:“是不是想去那看看?景云哥哥帶你去好不好?”
柳錦書猝不及防被他攬入懷抱,耳邊更是一陣熱意襲來,整個人不知說什么了。
自從兩人表明心意,私下里相處,景云哥哥總是這般對她,再不像從前那樣克制守禮了。
不過,雖然她很羞怯,卻也不忍心推開他,甚至……甚至心里還有些甜蜜呢。
周景云見她不說話,當下就做了決定。他敲了敲車壁,成五立即停下馬車。
“去旁邊那座廟宇。”
成五聞言立即調轉馬車,趕往月老廟。一炷香時間不到,馬車已經停在廟門前。
成五與素衣率先下了馬車,素衣站在一旁幫忙打簾。
周景云下了馬車后,柳錦書也跟著準備出來。她原是想要扶著素衣下車,卻見周景云伸出雙手,一把將她抱了下來。
成五和素衣默默低頭,只當自己沒看見這一幕。
柳錦書到底面皮薄,對于在外人面前這樣親密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她想著,這次回去,一定要找個機會和景云哥哥好好談一談,萬萬不可如此啦。
周景云放下柳錦書,二人相攜往月老廟走去。柳錦書直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廟宇門匾上書“月老廟”三字。
柳錦書有些驚訝,方才她一直以為是土地廟之類的,不想?yún)s是主管人間姻緣的月老神。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景云,他知道月老是哪位神仙嗎?
就這樣進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想著想著,步子不由得遲疑了起來。周景云見此情狀,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對她道:“既然已經來了,哪有見面不拜之理?得罪誰也不可得罪月老??!”
柳錦書頓時打消了顧慮。是啊,來都來了,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她與周景云對視一笑,進入了月老廟。
這里確實如柳錦書先前所見所感,雖然方圓五里沒什么人煙,但卻并未廢棄,一直有香火供奉。
供桌上瓜果點心齊全,看著是常有人拜祭的樣子。
兩人腦中皆閃過一個念頭:這里地處偏僻,來這里供奉的人卻多,莫不是非常靈驗?
廟內陳設簡單,供桌后就是月老像,左右各有兩根立柱,應是支撐廟宇所用。供桌前方的地上,有一左一右兩個蒲團。
周景云側身扶著柳錦書慢慢跪在右側蒲團上,隨后自己也屈膝跪在左側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