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滄瀾水之巔時,天色已晚,一切都比何忘生想象中要順利,還有五日,何忘生心中默默想著這五日,到底是短了點(diǎn)還是長了點(diǎn),說長,它確實(shí)短了點(diǎn),只有五日的相處,還不知道陳今安的喜好,不知道他的忌口,不知道他不可觸碰的底線,發(fā)現(xiàn)自己還對他一無所知,說短了點(diǎn)倒也不短,至少他怕陳今安忘記他,他也怕陳今安不能忘記他。陳今安發(fā)現(xiàn)何忘生在發(fā)呆,惡趣味一時上頭,想要用腳去踹何忘生的屁股,結(jié)果剛抬起腳被背后的羲和一腳,就這樣羲和踹了陳今安一腳,陳今安一腳踩在何忘生的屁股上,何忘生黑著臉轉(zhuǎn)過來看著陳今安,羲和一臉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陳今安:“小花花啊,你聽我解釋一下唄?!焙瓮骸皯械美砟恪!标惤癜埠莺荻⒅撕停撕吐柭柤?,嘿,這個無量神君真的是一點(diǎn)都沒有肚量啊。羲和:“我們?nèi)ゴ髲d,所有人都在等我們吃飯呢,請吧,二位。”兩人跟著羲和一路走著。陳今安不禁感嘆這風(fēng)神的殿宇著實(shí)素雅,一看就是個迂腐還要彰顯優(yōu)雅的老古板,真是苦了小魚兒了。
到了大廳后,正主位上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風(fēng)神了,微微瞇起笑著的雙眸,一身白芍色的淺衫,笑容柔和,一張臉說不上絕色但絕對是干凈明朗啊,渾身上下透著風(fēng)清月明的氣息,陳今安不禁感嘆道這池中央放黃金獅子的風(fēng)格與這主人本人相差有點(diǎn)大啊。見三人進(jìn)門,封熙歡微笑著起身迎接:“斯是陋室,還望各位海涵,將就一下小住幾日。”羲和:“不用跟他們客氣,熙歡你看他們倆像是講究的人么?!狈馕鯕g看了眼兩人:“嗯,確實(shí)不像呢。”陳今安滿臉黑線,真是一點(diǎn)都不客氣啊,封熙歡引三人入座,魚兒蹦蹦跳跳跑了進(jìn)來,看見羲和頓時眼睛一亮:“哥哥,你們來啦?!标惤癜埠瓮c(diǎn)點(diǎn)頭,封熙歡招呼小魚兒坐到身邊來,都坐下來了,便開始吃晚飯,熙歡笑著說道:“魚兒,明天開始就要辟谷了,你可有準(zhǔn)備好?!濒~兒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吃著吃著,轉(zhuǎn)頭看向羲和,羲和疑惑地望著魚兒:“何事?”魚兒:“沒什么,就是覺得哥哥以后定要常來看魚兒。”羲和溫柔地看了眼魚兒:“哥哥定是要常來陪魚兒的,對了,熙歡,魚兒的名字可有想好?!鞭D(zhuǎn)頭看向封熙歡,封熙歡:“沒有,慢慢來吧,不著急?!濒撕停骸澳憔褪莻€慢性子,魚兒都這么大了,這一百年,我那是被閻烈困住了沒辦法,你說你都不知道在干嘛。”封熙歡撇了撇小嘴:“我這不時不時地給枯顏將軍送點(diǎn)茶喝么?!标惤癜策@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那茶是你送的啊,難怪我說怎么鬼鎮(zhèn)哪里來的茶葉?!狈馕鯕g笑笑:“也是閑來無事,煮煮茶啊。”羲和:“真是閑著也不肯干正事啊。”
只有何忘生和魚兒正專心致志地吃著菜,偶爾交流下口感:“雞肉有點(diǎn)老了?!濒~兒:“是的,蒸煮時蓋張荷葉會更香。”何忘生:“將筍放在魚肚子里會更能保護(hù)筍的鮮味。”魚兒:“忘生哥哥,我欣賞你?!焙瓮骸澳阋膊徊畎?。”兩人還碰了碰碗,陳今安嘴角抽搐:“怎么感覺這氛圍這么奇怪啊?!焙瓮o陳今安夾了一塊肉:“多吃點(diǎn)?!边@下,氛圍更奇怪了,羲和與封熙歡還有魚兒齊刷刷地看向了何忘生和陳今安,封熙歡忍不住問道:“你們兩這是?”何忘生:“別問,問就是父子情,多長點(diǎn)肉好抗雷劈?!编坂停◆~兒差點(diǎn)將飯菜噴出口去,吃完后,封熙歡對大家說:“諸位除了魚兒,睡不著就隨便走走,要睡就自己安排,后山有蘭池溫泉,可沐浴,不過只有兩間房了,封某向來獨(dú)寢,大家隨意就好。魚兒明日開始不得遲于酉時就寢,明日不得遲于卯時晨起,封某就先回屋了。”魚兒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對羲和說:“哥哥,你就將就一下和魚兒睡吧?!濒撕停骸昂汪~兒睡不將就,和某些人一起就真的將就了,我們走吧魚兒?!标惤癜舶琢艘谎埕撕停骸拔覀冞€不愿意和你睡呢?!濒撕停骸白詈貌贿^?!焙瓮骸皶r間不早了,我們也走吧?!标惤癜玻骸澳氵@么急拉我干嘛?!焙瓮骸袄Я恕!标惤癜玻骸拔覀兿热ハ磦€澡再睡吧,這么早我睡不著?!焙瓮骸靶?。”兩人便朝后山方向走去。
這個風(fēng)神的園林造詣是真的不敢恭維,但這蘭池溫泉倒真的是別有洞天,一汪秀波煙云繚繞,遠(yuǎn)山近在咫尺,因?yàn)樽湓趹已逻吷?,但池子的另一邊仿佛懸在了空中兩邊的槐樹上綻放著潔白的花朵,風(fēng)一吹,花瓣徐徐飄落,陳今安還在陶醉于美景時,何忘生已經(jīng)脫光了衣服,慢慢走進(jìn)池水中,月光灑在何忘生的頭發(fā)皮膚上,讓何忘生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潔白無暇的皮膚,青絲苒苒,如果單看背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偷下凡塵的仙子,此時的何忘生正如那一株白月下的朱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陳今安不禁看癡了,何忘生見陳今安一臉花癡地站在岸上看自己,心中有點(diǎn)不悅,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家伙倒好,說要沐浴的,自己都已經(jīng)脫好了,怎么還不下來。何忘生突然猛地一拍水面,驚起的水滴紛紛向陳今安散去,陳今安這才回過神來,此時已全身濕透:“好你個何忘生,你丫壞透了?!焙瓮骸罢l讓你站岸上不下來的,怎么的,你是不想洗了,還是要看我洗啊,快下來,幫我搓背?!标惤癜矏汉莺莸孛摰袅藵翊鸫鸬囊路骸敖o大爺我等著?!背瓮诉^去,一個沒留神,在被池邊的鵝軟石一滑,整個人向前撲了下去,何忘生一把撈起陳今安:“你這么心急撲過來啊,小爺我不就在你面前了么?!贝藭r陳今安一個沒站穩(wěn),猛地向前傾,親在了何忘生的嘴唇上,兩個人紛紛再次滑入水中,池水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過了會兒,何忘生抱起濕發(fā)漉漉的陳今安,月光下,陳今安的臉頰可能因?yàn)槿毖醵鹆思t暈,眼睛因?yàn)椴恍⌒倪M(jìn)了水而有點(diǎn)迷離,這個樣子反而更加誘惑,水汽讓何忘生那一雙潑墨琉璃眸子蒙上了一層水汽,空氣中莫名地帶著點(diǎn)曖昧的味道,何忘生開口打破了這個相持不下的“僵局”:“我們回去睡覺吧?!标惤癜颤c(diǎn)點(diǎn)頭。
兩人上岸時發(fā)現(xiàn)原來岸邊不起眼的石頭是炙靈石,已將衣服都烘干了,看來這封熙歡也著實(shí)是個會享受之人,兩人穿好衣服后,陳今安忽然腳下一軟,何忘生,連忙扶住,緊張地問:“怎么了。”陳今安:“可能剛剛有點(diǎn)缺氧了。”何忘生看了眼陳今安,打橫抱起了陳今安,陳今安低聲道:“喂,何忘生,你干嘛,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的?!焙瓮骸皠e說話,等下把別人都吵醒了?!本瓦@樣,何忘生一路抱著陳今安回到了房間。何忘生將陳今安輕放在床榻里側(cè),蓋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自己也躺了進(jìn)去,隨掌熄了燈,陳今安:“你你就這么和我一起睡啊?!焙瓮骸安蝗荒兀阋宜匕暹€是屋頂?”陳今安:“那倒不必,這樣也還好?!焙瓮骸伴]目,睡覺?!标惤癜驳纳镧妬碚f,這個時間點(diǎn)根本睡不著,起碼要子時,再加上剛剛才經(jīng)歷了如此刺激的“一戰(zhàn)”,再加上床榻太窄,陳今安忍不住扭動了下腰肢,何忘生一把摁住了不老實(shí)的陳今安,溫?zé)岬臍庀⒃陉惤癜捕吙M繞:“別動,不然我忍不住了?!标惤癜擦ⅠR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慢慢的,兩人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何忘生早早起了做了荷花糕,回憶里赤帝最愛的糕點(diǎn)也不知道陳今安是否喜歡,因?yàn)槲兜狼逑阏T人,一不小心被其他三人吃了精光,小魚兒嘴巴塞的滿滿的嘟囔著嘴巴說:“師傅,魚兒就從明天再開始辟谷吧,忘生哥哥做的點(diǎn)心太好吃了?!狈馕鯕g:“就明天再開始吧,美食當(dāng)前不可辜負(fù)啊?!濒撕停骸巴魈爝€做么,他們兩明天不吃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們多吃點(diǎn)。”何忘生:“還有個沒起的呢,你們就把糕都快吃光啦?!必砣死^續(xù)不理,繼續(xù)拼命搶著,何忘生只好再做一份。做好后,端去找陳今安,剛到門口聽見尖叫聲,何忘生立馬進(jìn)門,原來是陳今安,此時陳今安的上半身除了臉,布滿了紫黑色的死咒,陳今安驚恐地對何忘生說:“我是怎么了?”何忘生放下糕點(diǎn),安慰道:“別緊張,以后是要長滿全身的?!标惤癜驳纱罅搜劬粗瓮骸罢J(rèn)真的么?何忘生,長滿全身嗎?”何忘生點(diǎn)點(diǎn)頭,還瞟了一眼某個館建部位,陳今安順著何忘生的眼神看過去,看了眼自己的“小兄弟”,欲哭無淚啊,連這里都不能幸免。。。何忘生拿過荷花糕遞給陳今安:“多吃點(diǎn),萬一以后吃不到了?!标惤癜卜薹薜貙⒑苫ǜ獯蚵涞降厣希骸澳阊镜模也怀?,就不吃?!焙瓮骸昂冒桑俏页鋈チ?。”何忘生端著糕點(diǎn)走在外廊上,心想難道他不喜歡吃糕點(diǎn)?回頭問問他想吃什么吧。何忘生走后,陳今安心里空落落的,想著這么對何忘生是不是太過分了,等下要好好找他道歉。
陳今安起床洗漱了一番去找何忘生,只見何忘生正在廚房轉(zhuǎn)悠,陳今安過去拍了下何忘生的肩膀:“喂,你不會是要偷吃的吧?!焙瓮骸拔抑皇窃谙肽阆矚g吃什么食物?!标惤癜餐蝗恍睦镉悬c(diǎn)過意不去,愧疚地說:“對不起啊,早上不應(yīng)該這么對你的?!焙瓮策^頭去,淡漠地說:“不用?!标惤癜布{悶了,怎么感覺這個人好像生氣了呢,怎么回事啊,何忘生回頭看著陳今安:“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做。”陳今安:“我其實(shí)很早就辟谷了,也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要說喜歡,那就是像梨花香那樣的美酒吧?!焙瓮骸斑€有么?!标惤癜矒u搖頭,何忘生:“酒的話好說,梨花香太過濃郁了,我給你釀個清荷醉吧?!标惤癜仓貜?fù)道:“清荷醉?這不是傳說中的?!焙瓮c(diǎn)點(diǎn)頭,陳今安一把抱住何忘生:“何忘生我該說什么好呢,死而無憾了啊?!焙瓮π?,此時小魚兒在喊:“今安哥哥,忘生哥哥,你們快來幫忙啊,做水車?yán)??!?。。。。就這樣平淡地過了四日,第五日陳今安醒來。眾人驚異,此時的陳今安面色憔悴的可怕。
死咒已布滿了全身,就連指甲蓋里都是,陳今安整個人都開始冒煙,死咒開始發(fā)出微弱的電流,電流之間互相試探交匯,電流地流動讓陳今安變得異常虛弱,陳今安努力撐著眼皮,看向何忘生:“我發(fā)現(xiàn)你越來越有仙氣了,以后一定要得道成神啊何忘生,我感覺我快不行了,貘靈珠要么別浪費(fèi)了,去放在清荷醉里,讓我最后喝口酒吧?!焙瓮粸樗鶆?,一旁的小魚兒不停地啜泣著,陳今安:“何忘生啊,小花花,嗯~最后再讓我喝口酒嘛。”何忘生:“好。”何忘生在清荷醉里放了安神草,陳今安喝了后慢慢地睡去了,何忘生拿出了貘靈珠,一旁的羲和忍不住攔住他:“你真的決定好了么?!焙瓮α诵Γ骸八恢笔俏冶厝坏倪x擇。”說完一口吞下了貘靈珠,何忘生運(yùn)行靈力,一只手緊緊地握住陳今安的手,所有的死咒盡數(shù)傳到了何忘生身上,此時陳今安醒了,原來安神草的作用對陳今安來說藥性是大打折扣的,他疑惑地看著滿身是死咒的何忘生,何忘生迅速地跑了出去,陳今安立馬從床上跳了下來,眾人一路跟著何忘生來到后山。
突然何忘生周邊出現(xiàn)了一個巨型雷牢,陳今安等人想靠近,何忘生用力喊出:“不要過來。”陳今安:“這到底怎么回事,何忘生,你給我說清楚?!焙瓮乜粗惤癜玻骸斑@是我的選擇,也是我要的結(jié)果。”陳今安:“你什么意思,我允許你擅自替我去死了么?你憑什么讓我虧欠你?!毖壑泻鴾I,何忘生燦爛地笑了起來,陳今安從未見過何忘生這樣的笑容,像是個饜足快樂的孩子,陳今安止不住地流淚嘶吼著:“你笑什么笑啊,你要死了你知道么?!焙瓮鷾厝岬乜粗惤癜?,滿眼溢出來的寵溺,此時雷牢中閃電匯集成一根根雷電枷鎖,緊緊鎖住了何忘生的身體,砰一聲巨響,何忘生下沉入一個雷坑,陳今安想跑過去被羲和一把拉住:“別過去,否則他的一切都白費(fèi)了?!痹捯魟偮?,三千萬道雷電齊發(fā),直直地打入了雷坑里,陳今安此刻仿佛不會呼吸了,他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雷劈成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齏沫。
曾經(jīng)以為知道自己要死了最難過,如今原來這種望而無能的感覺才是最要命的,雷劫過后,那個坑里連渣滓都沒剩,他早就該料到何忘生有事瞞著他,不然為何連姝妤都不帶,還教自己馴養(yǎng)千瞳,明明是他的傭獸啊,而且為何要教一個快死了的人呢,原來他早就準(zhǔn)備好替自己去死,他憑什么這么做,原本自己已經(jīng)在克制那份愛他的心意了,如今再也抑制不住涌出來的悲傷,陳今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