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可是您與皇后娘娘的大喜之日啊,不便留在外宮里。”
從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言行舉止里,他真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她說的話也都在理,若對她發(fā)脾氣,指不定她又會怎樣傳呢。
所以,他看了看搖曳的燭火,心里焦急。
“你剛才是在想我嗎?”
林知憶搖頭一點兒都不顧及他的感受:“陛下慢走?!?p> 慕奕宸立在那兒,嚴(yán)肅地問著她:“你心里有沒有過我?哪怕……只有一刻?!?p> 林知憶看著他,良久,認(rèn)真地回答他:“我鬧了好久我才明白,我愛的是以前的你,我好像對現(xiàn)在的你沒有絲毫感覺,我放不下的是那段感情,不是你?!?p> 看著她如此平靜地說著這么絕情的話,心里莫名一痛,又像是心里被冷風(fēng)刮過,冷嗖嗖的,空落落的。
她極其認(rèn)真地說,她鬧了好久她才明白,她愛的是以前的那個他,那個沒有任何勢力的他,那個需要她來保護(hù)的他。
她還說,她好像對現(xiàn)在的他沒有絲毫感覺,她放不下的是那段感情,不是現(xiàn)在的他。
自她從牢房里出來,她就變了,什么都變了。
變得開始對他不聞不問,不管他身邊有誰,她都沒有一絲波瀾。
以前,她誤以為他在外面有了人,還跑到花樓拋繡球,為了把他吸引過去,收買了那兩個人。
然后他發(fā)現(xiàn)破拋繡球的那個人是林知憶后,他不顧那些人的阻攔,跑上去把她抱了下來。
他還承諾過她,只要她還是只會彈琴的那一天,他就不娶妾。
可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的他,把那個愛自己的人給弄丟了,他才發(fā)現(xiàn),他早已愛她入骨。
“那你現(xiàn)在……心里可有人?”
“有?!备睫儒废啾龋龥]有一絲猶豫。
“誰?”慕奕宸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了這么一個字,手握成拳,骨節(jié)分明。
仿佛空氣中,都響著因他手用力而發(fā)出的噶噶聲。
“慕璟鑠?!彼故呛芴拱?,沒有一絲忌諱。
他猛然側(cè)頭,眼眶濕潤,表情猙獰:“你倒是很坦白嘛?!?p> 下一刻,林知憶下顎被男人箍得生疼,他忍耐著自己的怒火,還有他心里的那面陰暗:“你當(dāng)我慕奕宸是什么人?你都已經(jīng)是我慕奕宸的女人了,你怎么還能想著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沒一會兒,滿臉通紅,不斷咳嗽。
“而且,你都懷過我的孩子,你怎么還能想著其他人,怎么呢?”
這話像微風(fēng)乍起,迎來層層漣漪,然后又恢復(fù)最初的平靜。
看著他恐怖的猙獰面目,心也跟著平靜。
暫時會忘掉一切騷動不安,就像漣漪過后終歸平靜一樣。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動心了。
幸好看到他猙獰的面目,還有那日太后的話,她才沒有陷進(jìn)去。
當(dāng)他問她,她都已經(jīng)懷過他的孩子了,怎么可以想著別的男人時。她很想告訴他,因為她以前瞎過一次,不想再瞎一次。
可他捏地緊,她不能開口說話。
看著手下的人沒有再反抗后,他才漸漸恢復(fù)意識,看著臉色充血的林知憶,驚地他趕緊松開。
得到新鮮的空氣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為什么心里會有他?”
林知憶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本不愿回答,被他揪得她的手臂生疼。
用著不易反抗的命令語氣:“說!”
“我這條命,是他給的?!?p> 若不是慕璟鑠,她恐怕早就死在牢里了,那里還會在他身邊受罪。
“你的意思是,誰救了你,你心里就有誰,是嗎?”
林知憶是真不明白慕奕宸這是什么神邏輯,他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為了能讓自己快點結(jié)束與他的糾纏,點了點頭。
慕奕宸看到她點頭后,冷凝的臉才稍稍緩和一點兒,聲音也沒了剛才的怒火,但依舊冰冷。
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強(qiáng)迫著他看向自己:“你給我慕奕宸記住了,你這輩子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我,慕奕宸!”
說完,加大力度,命令著她:“你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重復(fù)一下我的話?!?p> 林知憶不理,慕奕宸另一只手又搭上她的脖子,覆蓋住上面的紅印。
一股危險的氣息慢慢將她籠罩,逼迫著她:“我只有一個男人。”
慕奕宸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手勁兒加大,她又說道:“我林知憶只有一個男人,他叫……”頓了頓,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他的名字,“慕奕宸!”
話語剛落,他就摁著她的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后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聽著他快速跳動的胸膛,她有一絲波瀾,想著此刻自己能一把從這里刺進(jìn)去,他會不會當(dāng)場斃命。
“我很怕,憶兒,我真的很怕……”
喃喃的低語中,帶著一絲恐慌,害怕,還有一絲,無奈……
無奈?
當(dāng)林知憶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奈后,心中一陣嘲諷。
這或許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吧,不愛,也可以為了那份強(qiáng)烈的占有欲裝得很愛她。
幸好太后告訴她,他愛了李湘然很多年,心里一直住的只有李湘然,沒有她林知憶的一丁點位置,恐怕她就淪陷了。
淪陷在他挖好的陷阱里,讓她一次比一次跳得深。
慕奕宸,你不愛我,請不要傷害……
我也曾以為你那顆冰冷的心,可以被我捂熱,可終究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不僅沒有把你捂熱,還賠了整個林家。
就剛剛,我還差一點,就那么一點,我又要淪陷了,還好我的潛意識在告訴我,你只是想從我這里拿走那顆曾經(jīng)為你狂跳的心。
其實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更別提愛我了。你只是想把我那顆心得到后,又狠狠地遺棄掉,讓我獨自一個人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流淚。
慕奕宸,明日的宣冊、鳴鞭、大臣跪拜、妃嬪恭迎……所有的流程,你應(yīng)該都安排得很完美吧。
畢竟,你愛了她那么多年,或許在我還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你就想把我拉下來了,讓她取代我吧。
你是不是想在她的記憶深處,給她一個最甜的夢,以及,最美好的回憶。
你可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也是你承諾過我的,只要我還只會彈琴,你就不會娶妾。
哦,是啊,你娶的不是妾,而是妻。
她才是正室,而我……卻是一個妾室。
我說過,我這輩子不會做別人的妾室,當(dāng)然,也包括我深愛過的你。
明人是你娶妻,也是我們的結(jié)束。結(jié)束這段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情,我會跟以前的自己,說聲再見。
閉上眼,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李湘然封后大典的場景。
幻想中的陽光很好,均勻地灑在藍(lán)底紅花的地毯上。李湘然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了云頭。
頭上的金冠越發(fā)得沉,重重地壓在脖子上。她努力抬起頭來,保持著皇后的儀態(tài)。
鮮花滿地,禮樂奏響。初春的風(fēng)刮在臉上,柔柔的有些微癢。李湘然終于踏上臺階,見到了慕奕宸。
侍女松開了手,垂立在兩側(cè)。
慕奕宸穿著玄衣纁裳,立于眾大臣之前,卓犖不凡,傲然天下。
他沖著李湘然微笑,從寬大的袍袖里伸出右手,牽上李湘然的手,這可是他日日夜夜都想牽的呀,現(xiàn)在終于能如愿以償了,面上不再是對著林知憶時的那張冰臉,而是一張從來都沒有對她展現(xiàn)過的開心,幸福。
看到他們?nèi)绱硕鲪?,如膠似漆,林知憶流淚了。
不是羨慕,而是愧疚與感動。
覺得他們這對兒金童玉女被自己拆散這么久才走到一起,實在是有些虧欠他們。
被他們這么真摯的愛情給感動哭了。
若她早些知道,自己阻攔他們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她一定會在嫁給他時,拼盡全力地反抗,就算與林家斷絕關(guān)系她也不怕,起碼,她保住了林家。
他們相愛沒有錯,可為什么在他娶她的時候不跟陛下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呢?
為什么非得踩在林家的尸體上,向世人證明他們有多相愛呢?
為什么要傷害她呢?
就因為她曾囂張跋扈,老天爺派慕奕宸與李湘然來收拾她?
可讓她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第二日,她的殿里是整個皇宮最冷清的,沒有幾個人,偌大的梧華殿里就只剩林知憶與玉潭兩個人。
宮里的人幾乎都去前殿了,去看這盛大的封后盛典。
據(jù)說,這次封后大典比她的還有盛大呢,看來,慕奕宸果然很在意李湘然啊。
“娘娘,您該吃藥了。”玉潭端著一碗藥來到她的床邊,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自己的聲音大了把她給嚇著了。
起來,看著那藥,開口道:“這藥以后不要再為我熬了,我不需要了。”
玉潭一臉擔(dān)憂:“娘娘,這藥您不喝,你的身體怎么辦?。俊?p> “它自己會好的?!?p> 玉潭欲言又止,頓了頓,點點頭。
她們兩個都知道,沒有藥,她的頭還是會痛,喝藥,她會好。
玉潭看她整日喝藥像喝水一樣,一天幾碗。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她懂,所以,她沒有勸林知憶繼續(x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