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知憶剛彈完琴坐到慕奕辰對面，他就剝了一個橘子給她。
林知憶沒有接過，而是去倒了一杯茶。
在她面前擺得有一杯茶，是慕奕辰為她準備的。
慕奕宸看著她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將自己為她倒的那杯端過來自己喝，剝的橘子也給自己吃。
“你真的要我陪在你身邊嗎？”
喝完一杯茶，她又慢條斯理地繼續(xù)為自己倒第二杯茶。
慕奕宸稍稍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反常的林知憶，半晌才回她：“嗯，我離不開你?！?p> 林知憶將茶壺放下，這是她倒的第五杯，慕奕宸一臉懵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是要干什么。
“那行，我要做皇后?！?p> 她從茶杯里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平靜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慕奕宸咬咬牙，不停地眨著眼，顯得有些為難，“李湘然她沒有什么過錯，若把她廢掉是不是不好？”
“你是在問我嗎？”林知憶繼續(xù)倒著茶水，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慕奕宸看了看她，眸光暗淡，“她沒有犯錯，若我把她廢掉，大臣們肯定是不允許的。而且她父親還是當今的將軍，根本廢不了。”
林知憶譏笑，“那我當皇后的時候，我又是怎么被廢掉的？按你的意思是，我就有錯了是嗎？”
當時，她還懷著孕呢，他就把她的家人都關進了天牢，不僅除去了她的封號，還誅了她九族。
若不是慕璟爍冒死救她，她現(xiàn)在的尸體都不知道被丟棄在哪兒了。
“我一直都沒有要廢掉你，只是你那日親手弄掉了我的孩子，我很氣，就把你廢了。你知道嗎，當時我想將你殺掉？”
他那日是真的想將林知憶處決的，可他還是忍著了。
就算是慕璟爍跪下來求他救救林知憶的時候，他都覺得這是她罪有應得。
她眸孔微縮一下，繼而又平靜地如同鏡面，“我知道。畢竟你心里沒有我?！?p> 慕奕宸知道她會這樣想，他也知道她一直都在誤會自己心里愛的人是李湘然。
以前希望她誤會，可現(xiàn)在他不想在再繼續(xù)被她誤會下去了，“我一直都有，我心里一直都有你，你要相信我?！?p> “相信一個總是欺騙我的枕邊人？我林知憶該不會瞎了吧！”
“……”
林知憶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干笑道，“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囂張跋扈，喜歡把人逼到死覺還不愿放手的人。
總是挑些最傷人的話來傷害別人，凈挑一些他們不喜歡聽的話來講。
“憶兒……”他欲言又止，聲音里充滿了苦澀。
“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叫我，只要你還想讓我在你身邊的話。”
這種親密的叫法對他們現(xiàn)在的關系已經(jīng)不適合了。
憶兒，奕郎，是他們之間最好的關系，可這種關系被慕奕宸親手撕毀了。
他撫上林知憶正緊緊握著茶壺的手，語氣里帶著幾分懇求，“我們可不可以放下所有，好好的生活呢？”
林知憶聽后，先是沖著慕奕宸哈哈大笑，而后一臉嘲笑地看著他，“你說什么呢？陛下，我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知道你您剛剛在說什么嗎？”
林知憶收回自己被他握著的手，理理自己的衣裳，對他的嘲笑也是一點都沒有避諱，“陛下是想讓臣放下那幾百個人的冤魂嗎？還是陛下想讓臣放下做皇后的野心啊？那些事可都還歷歷在目呢！慕奕宸，這些是事實，不是虛構！你怎么能讓我放下所有陪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呢？”
“……”
“你知道嗎，我永遠忘不了我兄嫂死去的場面，我永遠忘不了我兄長是怎么死的，我也忘不了你是如何把我爹娘押去嶄臺的！這些我都忘不了，你又怎能要求我去陪你好好地生活呢？”
慕奕宸沉著臉，坐在那兒一言不發(fā)。
林知憶整理好自己激動的情緒，眼睛瞟向夜空，淡淡地說，“慕奕宸，我問你一件事兒，請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能有一句假話?！?p> 慕奕宸抬起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久久嘴里才蹦出來一個“好”。
“你會不會武功？”
“會?！?p> “跟知恩相比，你高還是他高？”
“我?！?p> “那日你帶我去醉香樓被人毆打，為何不還手，任他們歐打？”
“不想讓你知道我會武功?！?p> 那日他帶她出去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她是不是慕璟爍或皇后的人，若是，他會將她處理掉，然后跟天下人說，她是被護夫而亡。
可那日那些打他的人真的不是他安排的，真的是他從那些人手里救走了以為姑娘，他們上來報復的。
可林知憶聽了卻覺得一切都是慕奕宸早就安排好的，打他的那些人也是慕奕宸雇人去演戲的。
難怪她還在想他們?yōu)槭裁纯梢蕴拥哪敲错樌?，原來是因為有沈雨幫他?p> “知恩被人追殺，是不是你安排的人？”
“是。”
“娶我是不是你的一步棋？”
“是。但我是……”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太子的候選人？”她沒有等慕奕宸把原因說出來，直接截了他的胡。
她是真的不知道，此刻他嘴里說出來的話有幾分真。
以前就是自己太信他說的話了，所以她林家才落到了如此地步。
“是?！?p> 當她問慕奕宸是不是一直都是太子的候選人的時候，她鼓足了勇氣。
她怕聽到他的肯定，可他回答的正是她怕的答案。
慕奕宸有感受到她身體明顯往下墜了一下，伸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
“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屋里點了麝香？”
這個答案太后已經(jīng)給過她了，可她想親耳聽慕奕宸說。
她要親耳聽，她要把自己心里給他留的最后一點兒位置，用仇恨去填滿。
不然，她總是會幻想慕奕宸不會那樣做，總會找一些原諒他的理由。
“是，但對你身體沒害，只是不會讓你懷孕而已?！?p> 老天爺，你真是待我極好啊，我想要的，搭上命都要不到，不想要的，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
老天爺，真是謝謝你的厚愛了……
在親耳聽到慕奕宸的答案后，眸子一瞬間猩紅，視線渾濁，聲線卻極其平靜，“既然你不愿我懷上你的孩子，你為何要碰我？”
不愛我，我可以原諒，你娶妾，我可以原諒，就算你滅了我林家，就算我恨你恨到骨子里，我也還是舍不得傷你一毫。
你碰了我，為何還要在我屋里點麝香？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為你生孩子，是不是？
你既然不想我為你生孩子，那你為何要將我圈在你身邊，不放我走呢？
慕奕宸，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這樣傷害我？……
“因為……”
“可是因為我是林家人？”
“不是。”
“我替你父皇擋的那一箭是不是也是你和陛下一起設計好的？”
慕奕辰不語。
“我要聽實話?！?p> “是?！?p> “我中的毒，你們身上是不是有解藥？”
“是?！?p> 那為何不救我？
是不是覺得我不配？
慕奕辰，你口口聲聲說離不開我，愛我，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xiàn)？
可以為了利益，把我推上深淵，讓我中毒失明，還險些喪命。
你說你愛我，卻在我屋里點麝香。
……
你是有多愛我呀慕奕辰，你是有多愛我才會這樣做？
你知不知道，在那場病中我差點沒有挺過來。
你手里有解藥也不愿給我，你這到底是有多愛我呀。
林知憶仰天大笑，滾燙的淚水在臉上橫流，有的還流到了她的脖子。
慕奕辰，你既然可以這樣對我，那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我不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我會讓你活地生不如死。
我要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慕奕宸看到她這樣，心如刀絞，可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這樣看著她。
“慕奕宸，你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呢？”
她優(yōu)雅地擦掉臉上的淚水，用一副極其輕浮的表情看著慕奕宸，嘴角的諷刺最為耀眼。
眼里的恨意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他的胸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慌亂地逃避林知憶射過來地的目光，慌亂地給自己倒杯茶，才剛剛拿到水壺，就被林知憶給拿了去。
她動作優(yōu)雅利索，拿過慕奕宸面前的杯子，聲音柔和，微笑著對他說，“陛下，這些應該是臣妾做的，讓臣妾給您倒吧。”
慕奕宸皺眉，看著像換了一個的林知憶，明明剛才的林知憶哭得那么傷心，那么絕望，那么憎恨他。
可現(xiàn)在，他死勁兒眨眼，看到的都是一個極其優(yōu)雅的女子，滿面含笑。
若不是她微紅的眼睛代表著剛哭過，他還真的看不出來，自己面前的女子就是自己深愛的女子。
這樣的林知憶，讓慕奕宸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抖。
開口說話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著，“其實這些事兒，我可以自己來的?！?p> 她微微扯了一下紅唇，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看得慕奕宸有些難受。
“陛下，臣妾給你講個故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