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跨年

　　男人已經(jīng)回家報喜。

　　果不其然，駝背老太還在家里等著他小兒子的歸來，正在院子里踱來踱去。大兒子已經(jīng)來喊過她幾次去吃飯，但是這個頑固的老太沒去，一直說等會去，等會去。

　　終于，男人打開了門，看到了他的母親，“媽，阿西生了個女孩?！?p>　　“好，好！孫女好！”老太十分興奮，“走，我們一起去你大哥家吃飯?！?p>　　“好的，不過等下，我們家的年菩薩還沒供奉呢，我先招待起來?！庇谑?，男人，還是簡單地清洗了桌子，把年菩薩的貢紙放在桌上，又拿出昨天阿西準(zhǔn)備好的雞，豬頭還有魚，另外桔子，蘋果還有甘蔗三樣水果，點起了蠟燭，燒起了3根香，開始做祭拜。

　　駝背老太把準(zhǔn)備好的淘米蒸屜鋪上紅紙，系上繩子，里朝外，掛在了門上，向鄰居們正式宣告丁家添了個女娃娃。

　　差不多供奉了1個小時，男人行了幾個大禮，就把蠟燭吹滅了。這時候，大哥又剛好過來叫他和母親去吃飯。

　　幾人一行在簡單收拾后，乘著夜色還沒降臨，走到大哥家。

　　昏黃的燈，還未澆水泥的地面，四周墻壁開殼的灰粉也都在訴說著這家并不富裕的農(nóng)村家庭的故事。但是總算一年到頭了，嫂子和侄子在等著他們，一家人齊了，年夜飯開始了。

　　今年是結(jié)婚后的第一年，想著老婆為自己生兒育女而在醫(yī)院里面過年，男人這時候心里也特別不好受?？曜訆A著菜，腦子里卻總總思緒想念著在醫(yī)院里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女兒。要不是他要回家來進貢年菩薩，還有落單的老母親，他這會應(yīng)該是抱著自己心愛的女兒親了又親吧。

　　“來，喝！”大哥酒杯端了過來，“恭喜你啊，大興，侄女出生了，你當(dāng)爸爸了！”

　　“謝謝大哥！“眼前的大哥比男人整整大了10歲，父親從他記事起身體就不好，家里的重活勞活基本上全是大哥包的，直到他成人分家，父親隨著大哥過，母親隨著他過。因此，男人對大哥也是十分的尊敬和順從。

　　這里見著是一片祥和的氣氛。雖不富裕，但是家人團圓。

　　而遠(yuǎn)在醫(yī)院的老婆、丈母娘還有孩子，此刻三人在一起，有點冷清，這個年有點特殊，不過盡管遠(yuǎn)在他鄉(xiāng)，但是孩子的陪伴還是給阿西帶來了莫大的幸福感。只是對母親的愧疚讓她遲遲高興不起來。她覺得她媽媽這時候應(yīng)該也在自己家忙活著這一年到頭最重要的年飯。

　　“阿西，別多想，我在這里跟你們母女在一起，多好??！”知女莫如母，多愁善感的性格就是遺傳了她，此刻阿西在想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噗……”

　　“拉臭臭了，”榮升為外婆的老媽，此刻做出一副像聞著很臭味道的表情，“囡囡乖，外婆給換?！庇谑牵率滞馄砰_始折騰起了小娃娃，開始給換尿布了。

　　此刻，病房的樓道里面也開始靜起來了，畢竟一個縣城一天生娃的也沒那么多，一個病房有一個已經(jīng)不錯了?，F(xiàn)在，大家都吃完飯，產(chǎn)婦都開始休息了。偶爾一兩聲娃娃的啼哭聲，在叫新媽媽們起來喂奶。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夜。

　　小微2個小時醒一次，阿西開始做月子了，外婆就必須爬起來把小微抱到阿西身邊，去喝奶?，F(xiàn)在是冬天，外婆還要看小微被子有沒有蓋好，被子有沒有蓋過，會讓小微窒息。

　　很快，跨年的鐘聲敲響了。窗戶外面的不遠(yuǎn)處，佛山那邊蠟燭光或隱或現(xiàn)，應(yīng)該是很多當(dāng)?shù)厝巳惆莘鹆?，祈禱新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與家人的身體健康。

　　外婆彎下腰親了親小微，對小微說，“寶貝，2歲了，新年快樂！”

　　阿西睜開眼睛，對她母親說，“媽媽辛苦了，新年快樂！”

　　而遠(yuǎn)在家中的男人，此刻也未眠，“老婆辛苦了，新年快樂！寶貝健康成長！”

　　可能還在做著美夢的小微，此刻偶爾婆婆引（當(dāng)?shù)氐囊环N說法，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寶寶會笑，叫婆婆引），露出甜甜的笑容，但她肯定不知道，出生到世上不過幾個小時，她已經(jīng)2歲了吧。直到長大了，她還不知道這是她賺了還是虧了。

　　終于，等來了天亮，外婆一晚上終于熬過了。這時候，男人到醫(yī)院了，原來他也一晚上沒有睡覺，看著天微涼，趕緊開著他的小船來到了縣城。盼著見他受累的老婆、辛苦的丈母娘以及可愛的寶貝女兒。

　　“媽，新年快樂！”他憨憨地拿出一個紅紙包，“給，給您的壓歲錢！”

　　“給我的啊，哈哈，謝謝！”丈母娘欣喜地接過了，心里也樂開了花。

　　“來，爸爸抱?！毙率职职纸舆^女兒，手腳無措，不知怎樣抱，女兒才會舒服。抱了會就遞給了丈母娘，“媽。不會抱，給您吧，還是。”說完，又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轉(zhuǎn)身坐到床邊，看著阿西，心疼地?fù)崃藫岚⑽鞯念^發(fā)，“辛苦了，想吃什么嗎，我去買？”

　　阿西向來體貼她這個憨厚的男人，兩人從別人介紹開始，她就知道男人家家境不好，她嫁過來是要跟著男人受苦一起創(chuàng)家業(yè)的。但是她愿意，因為她看中的就是男人的勤懇，在這種年代，只要肯吃苦，后面日子肯定是能越過越紅火的。

　　“不用，月子里要吃的清淡，等出院了回家再好好補補就好了?！卑⑽餍πφf。

　　丈母娘在旁看著，心疼女兒，也喜歡這個姑爺。

　　呆過了幾天。母女倆算在醫(yī)院里面跨了年。幾天的小微，2歲了。男人開始去結(jié)賬，打算出院。丈母娘昨天已經(jīng)回去，準(zhǔn)備出院的被子和衣裳，要好好保護阿西，不能落下月子病，還有在襁褓中的小微，在這大冬天，新生兒要是感冒了可難弄了。

　　下午，丈母娘到醫(yī)院了，男人已經(jīng)辦好手續(xù)，兩人利索的東西一提，現(xiàn)放回了船上。后外婆抱著小微，男人扶著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阿西，出了院進了船艙，準(zhǔn)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