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楓林城的引繩式半浮空船,在艙門即將關(guān)閉的時候擠上來一位乘客,是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少年。
在付完一百個星幣的船資之后,靠在門口閉上了眼睛休息。
船艙里黑暗而陰沉,空氣污濁不堪。
人們說話的聲音嘈雜不絕,還有小孩子在大聲的哭鬧。
“別吵啦,再吵就把你扔下去!”有人大聲的嚇唬著哭鬧的小孩。
沒想到小孩哭鬧的聲音卻更大了。
浮空船開始緩緩地移動,窗外也由白茫茫的雪花變成了黑沉沉的天空。船艙傾斜的時候,還能看見遠(yuǎn)處的秋林城,像是一團(tuán)傾倒在杯碟里快要化掉的白色冰淇淋一樣。
“叔叔,叔叔……”
溫涼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
低頭一看,只看見一個三五歲的小孩,顴骨深陷,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媽媽說,如果看見有好看的叔叔,就讓我把這個給他?!毙『⒛勰鄣穆曇?,如果不是溫涼用上了一絲靈力,幾乎就要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小孩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山山,五歲,健康,體質(zhì)128,智力105,靈力親和90。
溫涼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這樣一個小孩,想必也曾經(jīng)是一家人的幸福源泉,曾被當(dāng)做寶貝一樣對待過的,所以他才會對這個世界充滿信任。
可是在這艘亂哄哄吵嚷嚷的船上,所有人都是逃命去的,他們都以為到了楓林城生活便會好起來。
才這么小的一個小孩子,又有誰會要他呢。
溫涼猶豫了很久,望著那雙雖然深陷但卻明亮的眼睛,最后敗下了陣來。
他幾乎就要結(jié)果那張紙條了。
可是手伸出之后卻撫到了這個孩子的頭頂上,摩挲著他淺淺的頭發(fā),指著墻壁遠(yuǎn)處一個坐在地面打盹的人。那人的臉上有火燒的痕跡,已經(jīng)結(jié)了疤,如果是以前,這很容易痊愈,可是現(xiàn)在卻要靠運(yùn)氣了,如果恰好有一絲靈力飄蕩到他的身邊,被他捕捉到了,那就算運(yùn)氣很好了。
“看見那個人了嗎?”
“看見了?!?p> “你去找他吧。”溫涼將他推了過去。
小孩回頭看了幾眼。他的心中已經(jīng)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些什么,溫涼讀過一次后,便又覺得心酸。
溫涼只好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黑黢黢的深空里什么都沒有。
溫涼小的時候也很怕黑,可是婆婆和小連總是會陪著他,到后來他長大了,便也不怕了。
浮空船開了三天三夜,最后到達(dá)楓林城的時候恰好是早晨。
艙門打開,外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里也在下雪。
楓林城里沒有楓葉,只有楓樹的殘枝。曾經(jīng)萬山紅遍層林盡染的壯觀,都一去不復(fù)返了。
人群從船艙里涌下來,他們散落在雪地里,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溫涼刻意地跟在一個抱著孩子的男子后面,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直到看見了楓林城的城墻,才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
那個抱著孩子的男子在身后那人離開后沒多久,便在雪地里撿到了兩枚靈石。它們就靜靜地躺在雪地里,像是有人故意放置在那里的一樣。
他環(huán)顧了四周,可是一個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
***
“你真的會秋林城的玉龍抵天劍陣?”
“當(dāng)然,我曾經(jīng)是鯨魚幫的一名武師,在對抗星河幫的時候,隊(duì)伍被打散了,才想到來?xiàng)髁殖怯憘€生活。”
“行,我也不問你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只要你真的手里有活就行。這樣,每個月一千星幣,你覺得怎么樣?”
“行。但我要一個安靜的院子,我受傷了,想要清靜。”
“這簡單?,F(xiàn)在這楓林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住處。對了,請問你貴姓?”
“我姓溫?!?p> “行了,小溫,好好干!”
就這樣,溫涼成了楓林城里一家武館的教師,專門負(fù)責(zé)教授弟子們演練玉龍抵天劍陣。
這劍陣有一個妙處,平時演練的時候,不用靈力都可以。只要熟悉了靈力陣的結(jié)構(gòu),十個人互相配合,就能成功的揮出一劍,威力奇大。
更妙的是,這劍陣還可以互相疊加。兩個劍陣疊加起來,不說威力翻倍,增加個一二層總是有的。
據(jù)說秋林城的星河幫,仗此劍陣,所向無敵,幾乎快要統(tǒng)一秋林城了。
只是這劍陣還沒有傳到楓林城來。秋林城也是去年才出現(xiàn)在楓林城周圍的,雖然說兩城之間建立了一根纜繩互通,但究竟交流還不夠深入。
溫涼在這里拿的一千星幣的工資,算是所有教師里最頂級的了。
這些年來,星幣的價值在不斷的上漲。自從金鐵山飛走以后,便不再有新的星幣發(fā)行出來了。地面的人們根本不知道這種只能存在于虛擬中,依靠魂體頻率來進(jìn)行交換流通的貨幣究竟是怎么發(fā)行出來的。
結(jié)果,市場上的星幣越來越少。這種看不見摸不著,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東西,反而以稀為貴,漲起了身價來。
一千星幣,可以買十個奴仆,還是條件很好的,智力至少100以上。
溫涼在這家武館并沒有呆太久。差不多剛剛教會其中一個比較聰明點(diǎn)的,他就被另外一家武館,以每月一千五百星幣的價格給挖走了。
武館的老館主氣憤不已,站在溫涼的小院子里破口大罵:“見利忘義的狗東西,當(dāng)日見他連飯都吃不上了,才給他一口飯吃,鬼知道他那時候說的是真是假?現(xiàn)在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跑別人家去了!我有什么對不起他的嗎?親手給他挑選的院子,親手給他挑選的女奴,每日噓寒問暖,天天請?jiān)鐔柊?,就差沒把我女兒許配給他了!可他倒好,就為多了五百星幣,就跑了……”
不過溫涼在新東家也沒有呆多久,因?yàn)樗麜颀埖痔靹﹃嚨南⒁呀?jīng)在楓林城傳開了。
他走馬燈般換來換去,工資也很快漲到了五千星幣一個月。普通的武館已經(jīng)請不起他了。
平日里除了教學(xué)之外,他便在楓林城里閑逛。哪里人多往哪里湊。
當(dāng)然,人最多的是城東,那里的難民從四面八方涌來,甚至還有來自白霜城的。
某一天,楓林城最大的幫派“二月花會”開始滿城找他,可是,溫涼卻像是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只有在楓林城里流傳開來的玉龍抵天劍陣,證明他確實(shí)是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