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問天眼皮一跳,看孟曦那從容淡泊的模樣,哪有半分歉意,心中恨急,卻又無話可說。
也不敢真的讓堂堂少主向他道歉的,即便是言語間,他悄悄抬頭看了看上頭神色不明,于是他道:“如此說來,是屬下想岔了,不該胡亂揣測,屬下知罪?!?p> 孟曦瞧著朝服上的暗紋,沒再開口,而站在上面的孟韞靈也靜靜地觀看著這場鬧劇,眉頭卻悄悄皺了起來。
顯然,她也沒料到,這盛問天不過是出城了幾日,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不過聽了他人幾句便敢與孟家之人叫板。
私心里,孟韞靈也希望孟曦能給他一個教訓(xùn),如若不然,她日后還如何坐穩(wěn)黃泉路路守大人這個位置。
一時間,大殿之中安靜了下來,盛問天看著殿中平時與自己交好的人,竟是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他說話,不禁又在心中暗暗記恨。反觀底下的人,此時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免得一不小心惹禍上身。
正在這時,與昏闊天站在一處的厲狄站了一出來,只見他一身湛藍(lán)的朝服,高挺的身姿,莫約三十歲,面無須發(fā),頗為俊朗,只是神色間頗為冷漠,周身帶著寒意。
他道:“大人,少主,既然此事是個誤會,說開了便是,想來盛堂主也不是有意為之。”
說完,他便自發(fā)退了回去,仿佛剛剛為盛問天說話的人不是他。反倒是一邊昏闊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待他看過來時,又慢悠悠移了開去。
厲狄身為左使,在孟韞靈頗為倚重,自不會駁了他面子。
果不其然,他說完后,孟韞靈便開口了,不怒而威的聲音傳遍大殿。
“行了,既然說清楚了,便就此作罷。但須知,若是再亂議府中人,本宮必不輕饒你,可聽清楚了?”
此時盛問天即便心中再恨,也不敢再繼續(xù)鬧下去。很顯然,若是厲狄不站出來,只怕今日自己少不了一頓罰。
畢竟亂議府中人,不是小罪。就如同人間的大臣亂議皇家一般,輕則被罰,重則丟了命,不過是看他們的心情罷了。
經(jīng)過這一出,似乎為了緩和大殿之中的氣氛,平時與盛問天有些關(guān)系的,一個接一個開始向孟韞靈稟報事務(wù)。
一時間,殿中相比方才的冷淡,熱鬧了不少。
早朝后,孟曦向外走去,身邊還跟著一個須發(fā)皆白的人。似乎為了遷就身邊那人,特意放慢了步子,就連臉上也帶著少見了柔和。
兩人不過走了幾步,就見盛問天站在不遠(yuǎn)處,眼神放在孟曦身上,毫無敬意,十分傲慢,很顯然,他在等她。
孟曦隨意瞥了他一眼,故作看不見,繼續(xù)低聲和身邊人說話,只是有的人并不會看他人臉色行事。
顯然,盛問天便是如此。
盛問天擋在孟曦面前,將她攔下。孟曦年歲雖不大,但進入官場也有許久了,也算得上是官場的老手。
她對于盛問天接觸的倒是不多,大多時候良珣與他周旋,往日只聞他行事囂張傲慢,今日倒是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了。
在她看來,這人不是囂張傲慢,分明是沒有多大腦子。她倒是開始好奇,這人現(xiàn)在的模樣,到底是真還是假。
焉知公然與黃泉路少主交惡,可無甚好處?
“少主,今日之事我記下了,還多謝少主不怪之罪。”盛問天蓄著的絡(luò)腮胡動了動,粗粗的眉毛十分冷硬,一副糙漢子的模樣。
雖是道謝,但話中的卻沒有多大感激,反倒更像是咬牙切齒。
孟曦向旁邊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顯然不想與他近距離接觸。
“盛堂主客氣了,只望下次別再犯才是?!彼f完,便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不想著盛問天再次不依不饒攔住人。
盛問天聽到她不冷不淡的模樣,不由怒火中燒,卻又不敢當(dāng)眾與她為難,只能低著聲音陰狠道:“少主何必做出這副嘴臉,這件事的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這不過是……”
“放肆!”孟曦眼色一沉,清冷的臉更添幾分銳氣,“盛問天,你可知以下犯上是何罪?”
盛問天被她厲聲呵住。雖心中不滿,但到底不敢再繼續(xù)糾纏下去。如她所言,以下犯上,是個不小的罪。
于是他冷哼一聲,隨意行了一禮,告了聲罪,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孟曦也沒攔著,倒不是她不想治他,只是他有人護著,知他是那邊的人,即便現(xiàn)在將人捉了,那又怎樣?倒不如隨他去,也給那人一個面子。
不過,他這般模樣,她倒是樂見其成。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眼前這人便是明搶,怕的只是那暗箭……
想到這里,孟曦嘴邊微不可見的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
兩人猶自對峙著,殊不知這一幕早就落入他人眼中。一個身姿挺拔的人站在角落,細(xì)細(xì)看著。
那人見盛問天這番模樣,忍不住低聲說了句:“蠢貨”。說完再不停留,直徑離開。
這邊,孟曦與那老者分開后,直接去了咸嘯殿,內(nèi)侍顯然得到了吩咐,見著她就往里引了去。孟韞靈換了一身常服,坐在圓桌前正在用膳。
“來了?坐下與我一起用膳吧。”待她進來后,孟韞靈淡淡說道。
“是,母親?!币贿呌腥硕肆怂畞恚齼袅耸趾蟊阕诹嗣享y靈的下首,內(nèi)侍低著頭,迅速在孟曦面前添了副碗筷。
食不言寢不語,一時間室內(nèi)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待二人用完膳,內(nèi)侍有條不紊地將碗筷收拾了下去。
母女兩人手里一人捧著一杯茶,坐在軟塌上,這場景,倒是難得的溫馨。侍候在孟韞靈身邊多年的老人見此,心中忍不住高興。
這母女倆,也不知多久沒有這般坐下來聊聊天了。這兩人,一個心硬一個清冷,都不善表達,好在做女兒的從不怨恨。
很多時候都是孟韞靈揣著一副冷硬的面孔教導(dǎo)孟曦,鮮少會有現(xiàn)下的場景。只是,二人若是不聊公事便更好了。
“斬月堂的犯人逃走是怎么回事?”
“那人……”孟曦輕輕摸著杯身,低著眉沉吟了半晌,緩緩開口說道:“此人應(yīng)當(dāng)與那人是從同一地來的,女兒已經(jīng)處置妥當(dāng),母親不必?fù)?dān)憂?!?p> 孟韞靈輕輕嗯了一聲,她對她的能力向來信任,既然她說處理好了,那便不會出多大問題。這個女兒,她一向放心。而后她端起茶喝了一口,隨口問道:
“還未將那事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