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9

　　“我一直心懷罪孽，小時候抱著你睡，長大后睡了你，都讓我對你抱著深深的內疚，可是你也不罵我，也不打我?！?p>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甩我一巴掌好讓我不那么難受?！?p>　　“可是我又覺得我做得很對，至少對我而言。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個穿著白裙子不問世事的仙女，我不愿意任何人對你下手，明里暗里不知道對那些想追你的人使過多少絆子，沒想到最后對你下手的人是我。”

　　顧臨沂的臉因為紅紅的，他縮在我的懷里，聲音嗡嗡的。

　　“你知道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過得有多么小心翼翼嗎？”

　　“我怕我會給你帶來心理陰影，我怕你夢見我的時候我永遠都是一副變態(tài)的模樣。”

　　“可我不后悔，我真的從不后悔。你打我吧，或者你可以罵我。我一想到那個每次送你回寢室的男孩子來我們看到我的時候那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我就覺得很爽。”

　　“我那天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他還送你回寢室，我就很生氣，和朋友喝了一大堆悶酒，結果喝醉了，對你做了不可理喻的事情?！?p>　　“不過傻姑娘，我說要去酒店的時候，你怎么不拒絕呢？你就不應該這么聽我的話的?！?p>　　“你總是點頭搖頭，你倒是多說幾句話呀?！彼乇ё∥?。“快告訴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強迫你的變態(tài)哥哥？”

　　即使多年之后，我也還是會記得，他喝醉之后說要給我講的那一個長長的故事。

　　“聽好了，老婆，這是我只會講一遍的故事?！?p>　　然后他就說了如上的一大堆有點混亂的話。

　　“你怎么能算是變態(tài)呢？”我告訴他；“我不覺得你是變態(tài)。”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蔽艺J真地回答?！澳翘炷阏f去救你的時候，其實我是做好了不對勁就報警的準備的，而且我身上帶了刀?！?p>　　“我也不覺得是你強迫我。”我說；“我那時候身上帶了刀的，如果不愿意，你早就死在床上了。”

　　“是嗎？”他酒好像醒了；“如果我不提，你是不愿意重提舊事讓我難堪的，如果我早和你談談就好了。”

　　“如果早知道你這么內疚，我就找機會和你談談了?！蔽覑蹜z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我的爸爸并不怎么喜歡我的性格，因為我不喜歡說話，他喜歡顧臨沂那種性格外向活潑的孩子。

　　內向的孩子難道就不好嗎？

　　的確不太好，當人們對我表達友善的時候，其實也是期待我的回饋的，可是我的回饋卻不會像他們對我一樣熱烈，久而久之，就會讓他們懷疑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懷疑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顧臨沂也是一樣，他不懂得，他為我做菜的時候，不出聲或許是在別過頭偷笑；他不懂得，夸我琴聲溫柔的時候，不出聲或許是在抿嘴高興；他不懂得，對我道歉的時候，低頭不出聲或許不是在責備，而是在害羞。

　　可是也不能怪他，每個人的精力都有限，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時時刻刻去關注別人呢？

　　我不想他繼續(xù)為我難過，所以我開始盡力地表達我對他是如何如何地喜歡。

　　10

　　顧臨沂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自己編曲，我們家的生活費幾乎都是他賺的，畢業(yè)之后他在一家唱片公司專門從事編曲，過來幾年，他和朋友合伙開了自己的唱片公司。

　　25歲那年，他在我工作的樂團附近買了我們自己的房子，正式向我求婚。

　　我喜歡一個人，時間以十年為單位，如今已度過了兩個十年，我們結婚了。

　　“我好像沒有說過我愛你?！迸既挥幸淮危鸵黄饠D在一張凳子上，和我四手連彈，我突然問起他。

　　“沒關系啊，我知道?！标柟馔高^窗簾，傾瀉在黑白琴鍵上，他的右手靈活地跨過左手彈了一個琶音。

　　“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為我燙的那些衣服，睡覺的時候縮進我懷里動作，做飯時在旁邊看著我的眼神，都是你愛我的表現?！?p>　　“你其實每天都在說我愛你?！?p>　　我的眼淚滑出了眼眶，順著臉頰流下的時候，我哽咽了；“我愛你，顧臨沂。”

　　“我也愛你?！蔽覑鄣娜藢ξ艺f。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