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源頭離她很近,一把摟過夏葉的肩膀,稍稍彎腰。夏葉本能睜大眼,風(fēng)吹起蘇笑笑眉間的碎發(fā),帶著點甜甜的味道,是少女剛涂的還泛著油光的唇膏。夏葉定神,心里一片安靜。
蘇笑笑沒看她,專心看著比賽,但嘴沒停,“我和你說,我們班這個大神原本沒打算參加長跑的,他腳好像傷了,或者是腿傷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昨天突然找老師,說了一大段要為班集體爭光的廢話,竟然報名參賽了!”
“耶,哇塞,夏葉夏葉,看見了沒,顧幽南贏了,贏了贏了!”
蘇笑笑旁邊傳來同樣的歡呼聲,氣勢撼人。
夏葉找到了“小黑人”,他依然和剛剛一樣朝著她的方向揮手,不用多想,他在和同班同學(xué)慶祝勝利。
夏葉輕輕嘆氣,剛剛心跳加速的感覺很熟悉,只是她不確定是因為顧幽南,還是因為被蘇笑笑嚇到了。
顧幽南還在操場邊晃蕩,廣播里傳來抑制不住的興奮聲:下面播報男子1500米長跑成績,第三名,初一六班,吳峰,第二名,初一一班,趙海清,第一名,初一四班,顧幽南。同時顧幽南同學(xué)打破了北茗中學(xué)1500米長跑記錄,成為新紀(jì)錄的保者。
夏葉又愣神了,自言自語,“還真是樣樣都要拿第一!”
蘇笑笑的手還在夏葉肩膀她,她滿臉興奮的說:“你說什么?我們副班長是不是很帥!”
呃……
這個帥字她要怎么理解呢?
夏葉還在思考該怎么回答,蘇笑笑離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似乎并不是真的在問她。
而顧幽南也回來了,路過夏葉的時候看她一眼,意味深長。
夏葉沒躲過他的眼神,除了心跳加速,還覺得此刻擋住她陽光的人氣場空前強(qiáng)大,有些膽寒,膽她還是揚了嘴角,“恭喜!”
顧幽南定在原地看她。
夏葉有點慌,為什么不走,站著干嘛,還想聽什么,要她夸他嗎?
四班有很多人和顧幽南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應(yīng),除了那兩根肌肉很發(fā)達(dá)的小腿定定站在離夏葉不到半米的地方。
要不……她起來溜達(dá)溜達(dá)。
夏葉準(zhǔn)備起身。
此刻,顧幽南特別看不懂情況的,在一片祝福聲中緩緩張嘴,“你是高鵬他妹?”
他……怎么知道!難道為了打破高鵬的記錄?
這……
夏葉實在不想用到“幼稚”這個詞兒。
為證明他第一的位置嗎?高鵬說得竟然是真的,他是個事事爭第一的怪胎。
夏葉坐在原地,眼神陰沉。顧幽南卻笑盈盈看著他,雖然沒露牙,但能斷定他十分開心,在氣氛逐漸走向?qū)擂蔚臅r候,夏葉緩緩張嘴:“是?!?p> 為什么這聲音聽起來怎么弱小。
夏葉下意識低頭咬唇。
得到回應(yīng)的顧幽南笑著走了,眼神里滿是愛意。
等等,為什么她會想到“愛意”這個詞兒。
夏葉噌得一下站起來,動作太快,眼前一片晶亮掠過。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都是個很淡定的人,可就是在面對顧幽南的時候,夏葉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她覺得自己和落下來的梧桐葉子一樣,青澀未退但偏偏染上了說不明的深色。
……
運動會散場,只留了幾個在看臺上撿垃圾的班干部,自然包括夏葉和顧幽南。
男生未換下跑鞋和運動衣,慵懶坐在最高層看臺,手指骨節(jié)分明,拿著半瓶礦泉水,胳膊搭在腿上,帶了頂黑色鴨舌帽,微微低頭,目光所及是空無一人的操場。
不遠(yuǎn)處,夏葉背靠柱子,看向顧幽南。
陽光和梧桐樹剛剛好映得顧幽南皮膚光影斑駁,他在發(fā)呆,想事情或者想一個人,千帆過,獨留一人憶往昔。
控制不住的,沒有預(yù)告的,莫名其妙的,夏葉的心臟處像燃了一團(tuán)火,炙熱又不規(guī)則的跳動,像是著了瘋魔,她癡癡看著顧幽南,確定這種自全身蔓延來的悸動是因為他。
難道……
夏葉沉了目光,驚恐又無助,竟然會是他。
騙人的,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喜歡上顧幽南。
他們不會有交集,也許過段時間她就離開北茗了,而且她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少女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不應(yīng)該喜歡上一個男生的。
夏葉胸膛上下起伏,緊緊攥著拳頭,手心出了汗。她一直堅信,現(xiàn)實中的初戀應(yīng)該在十八歲,在她長大成人,在她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在對方心智足夠成熟的時候發(fā)生。
可惜或者幸運,夏葉呆在原地,喃喃出聲:“到底是不是愛情?到底是不是他?”
心里暗示的反應(yīng)更加強(qiáng)烈,她仿佛已經(jīng)得到答案。
不要呀……
她為什么會愛上顧幽南。
就算是喜歡,也應(yīng)該是顧幽南去追她。
顧幽南是男生,即使他身材比例很好,肌肉線條完美,眼睛雖然小但細(xì)長又迷人,皮膚雖然黑但……但牙白——
不對……
即使他這么好,她也不應(yīng)該愛他,至少,不是她先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他。
夏葉和自己賭氣,臉頰暈上一層淡淡的粉,不知不覺,竟然濕了眼眶。
秋風(fēng)起,北茗的秋天到了。
*
夏葉的十一假期一點驚喜都沒有,爸媽說是工作忙,但還是帶著夏豆豆來了北茗。
小男孩一點都不認(rèn)生,見著人就讓抱,尤其是看見夏葉的時候,笑得直流口水。
這天,高鵬抱著夏豆豆在客廳里溜達(dá),夏葉團(tuán)著身子窩在沙發(fā)邊上看電視,心情十分煩躁。
“哥,您能一邊哄孩子去嗎!擋著我看電視了?!?p> 高鵬比夏豆豆笑得還歡樂,“聽見沒,豆豆,你姐不喜歡你,你說說你怎么到哪都招人煩呢,可憐了我的小寶貝,瞧瞧這大眼睛,和你姐長得多像……”
夏葉無語,高鵬絕對有做奶媽的天賦,這些需要她去網(wǎng)上搜得詞兒,人家張嘴就來。
“你給我——抱遠(yuǎn)點……”
高鵬和沒聽見一樣,繼續(xù)晃悠。
夏奶奶不樂意了,吊著煙卷從廚房里出來,張嘴就喊,“高鵬,把那崽子放下,抱著他干嘛!你作業(yè)寫完了嗎!上樓寫作業(yè)去,要不來廚房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