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問道:“小兄弟,感謝你救了我一命,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晚輩名叫荊鋏,學藝于丹青閣?!?p> “哦,老夫周成,江湖人送外號鐵鞭,乃是蓬門山莊右使?!?p> 荊鋏江湖經(jīng)驗不足,并沒有聽過什么蓬門山莊,但又不好意思問,怕冒犯了周成。他只知道江湖上有六大派,最厲害的是武林盟主,然而對這些他也并無多少深入了解。
周成道:“據(jù)傳丹青閣原由朝廷的禮部侍郎所創(chuàng),雖然身在江湖,但與朝廷淵源甚深,聽聞閣中弟子都是官家子弟,不僅習武,而且學文,可謂是文武雙全。但丹青閣弟子一向少在江湖上走動。”
“老英雄所言甚是,我?guī)熜炙麄兓径际歉篙呍诔癁楣伲麄冏约旱闹鞠蛞彩窍M麑碜呦蚴送?。聽說他們彼此呼朋引伴,互為黨羽,在朝堂上形成了不小的氣候。不過晚輩并不是什么官家子弟,晚輩甚至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是我阿四叔苦苦懇求了很久,我?guī)煾覆糯饝障挛业?。?p> “這么說來你也是個苦命的人兒了。我看你這小兄弟面善,又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前輩老英雄的,江湖中人,不拘小節(jié),我們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荊鋏自小學的就是孔孟之道,是個懂禮法的人。但同時他骨子里又有著豪俠的一面。他喜歡李太白的《俠客行》,喜歡賀鬼頭的《六州歌頭》,喜歡王維的《少年行》。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頭垂柳邊。
這樣的隨性灑脫才是他所羨慕的生活方式。
他聽了周成的話,覺得要是再固守禮節(jié)未免顯得無趣了。也不再推辭,便道:“周大哥,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p>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馬狂奔。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一條大河截斷了去路。二人左右望望并無橋梁可以渡河,也無渡船。
周成道:“敵人此時估計正在后面窮追不舍,你看地上。”
荊鋏順著周成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馬蹄踏出的痕跡。
“那群黑衣人肯定會順著馬蹄印追上來的?!?p> 周成點點頭:“不錯,所以我們最好趕快渡河,把馬留在岸邊,這樣他們就找不到我們的蹤跡了。”
荊鋏贊同的點點頭,拿眼望著這條河。兩岸相距甚寬,估摸得有五六十丈,且河水奔流迅疾。
二人不禁面有難色,看來想要游過去是不太可能了。前無道路,后有追兵,二人明白自己正身處險境。
星月靜默,四周無聲,只有流水嘩嘩的響著。荊鋏聞到了河水的泥腥味。
他抬頭看了看天,根據(jù)星象辨別方位。
“周大哥,我記得此去東北方向不遠處有一個臨河的市鎮(zhèn),我來時曾從那附近經(jīng)過。我想那里可能會有渡河的橋梁或者渡船?!?p> 周成聽了道:“既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過去吧。”
于是二人上馬向著市鎮(zhèn)方向奔去。果然,不一會兒,一座小小的村莊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且越來越大。但二人望著空蕩蕩的河面,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橋梁。
二人心中都是一沉,希望落空了一大半。連馬兒似乎都感受到主人的情緒,腳步也慢了下來。
這是一個小村莊,只有十幾戶人家。此時夜色已深,他們也都已進入夢鄉(xiāng),做著甜美的夢去了。
忽然,荊鋏發(fā)現(xiàn)在河邊的大柳樹下系著一只竹筏。夜色朦朧,竹筏被岸邊的雜草掩蓋著,要不是他眼尖,差一點就沒發(fā)現(xiàn)。
“周大哥,這里有只竹筏,正好可以渡我們過河。”荊鋏跳下馬,便去解繩子。
“太好了!小兄弟,你快快撐了竹筏,過河去吧?!?p> 荊鋏一愣:“周大哥,你······這話是何意???”
“那批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幾天前突然出現(xiàn),我一時大意,中了他們的暗算受了傷。我就帶著我那幾個兄弟邊打邊退。好幾次以為擺脫了他們,可他們就是緊咬著不放,看來是非得到《天機十二卷》不可了。我那幾個兄弟跟隨我多年,雖說是我的屬下,但我們彼此意氣相投,早已視若兄弟。如今他們都慘遭殺害,臨死都不愿背叛我。如今只留下我一人茍且偷生,我若是不替他們報仇,也枉活了這一輩子?!?p> 荊鋏聽了周成一番慷慨陳詞,甚為感動。
“周大哥義氣深重,那幾位兄弟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我也不走了,和你一起,且擊退了這群黑衣人再說?!?p> “不,小兄弟你是無辜之人,原本就不用卷入我們的爭斗。我已經(jīng)老啦,你還年輕,不值得為此枉送了性命?!?p> “周大哥何須如此見外,你我即為兄弟,便當生死一處,禍福與共。你不忍心拋下你那些兄弟獨活,誓要為他們報仇,難道我就會拋下周大哥而一個人逃命嗎?”
周成望著荊鋏,心中甚為感動。“好,今番我二人便一起迎戰(zhàn)那群黑衣人。”
“好!”荊鋏也激動的說。
“敵人共有七人,若是硬上,我們不是對手,需要智取,擒賊先擒王,我們得想個法子先解決了那個首領(lǐng),余下的人便好對付了。等我們報了仇,再一起過河?!?p> “全憑周大哥吩咐。”
“當此豪情,要是有酒就好了,真想和小兄弟你好好喝上一杯?!?p> “好,周大哥,等我們過了河,尋上一家酒家,不醉不歸?!?p> 其實荊鋏并不善飲酒,在丹青閣中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或者遇到大喜事時才喝上一點。他想,自己酒量肯定不行,跟周大哥喝酒,估計自己很快就會醉倒了,日后周大哥肯定會拿這件事取笑于他。但他此刻又真的很想和這位大自己好幾十歲的周大哥好好痛飲一番,哪怕喝到爛醉如泥。他太想喝酒了。
荊鋏覺得此前的自己其實還是一個小孩子,但此刻自己體內(nèi)的某種東西正在迅速成長,他覺得自己的血熱起來了,燃燒起來了。他想大口大口的喝酒。就像春天的雨水澆灌在大地上一樣,他的身軀也需要烈酒的澆灌。我要成為一名響當當?shù)哪凶訚h。
此刻雖然大敵當前,荊鋏卻反而一點兒都不緊張了,跟周成在一起,荊鋏心中莫名覺得踏實。這位白發(fā)老將,身經(jīng)百戰(zhàn),他相信周成一定能帶他們脫離險境的。
趁著敵人還沒有來,二人好好的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勢,商討迎敵的策略,并且演練了幾遍,覺得沒有什么問題了,于是二人便埋伏好,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這時候四周又是一片寂靜,只有永不停歇的流水聲夾雜著不遠處的村莊里傳來幾聲狺狺犬吠。
三更天了吧。起霧了,濃濃的大霧讓原本就看不真切的景色變得更加隱約了。
這真是漫長的一夜啊。荊鋏心里想。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村莊另一頭響起。
來了!
荊鋏和周成不約而同的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