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口誅筆伐
一路飛奔,眼看已經(jīng)到了太一宮門前,卻被門衛(wèi)生生攔在了外面,周圍瞬時圍上來一群陌生而又充滿惡意的面孔,口水橫飛……
“你這個女人竟還敢來?”
“令尹大人,請務(wù)必將此女正法,以平民憤!”
“你看她竟然穿成這樣,這……成何體統(tǒng)?真是不知羞恥!”
“你看她蓬頭垢面,竟然這樣就出來見人!”
……
道莊還是第一次與這些惡言惡語正面碰上,不料卻是她孤身一人,被數(shù)十人圍著評頭品足、輪番羞辱,敵眾我寡,著實有些應(yīng)付不來。
她羞紅了臉,但仍是背脊挺直,倨傲地看著他們兇惡的嘴臉,聽著他們對自己的衣著、舉止還有態(tài)度等等等等變著花樣的吐槽,不僅不怒,反而開始佩服起他們的口才了。
罵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滔滔不絕的用不同的詞匯讓對方覺得羞恥,若是口中只會說:不要臉、狐貍精、禍國殃民之類的詞語,循環(huán)反復(fù),簡直等于在羞辱自己。
被他們才批評了一會兒,道莊已經(jīng)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罪大惡極了,如果再繼續(xù)厚著臉皮活下去,那可真是會人神共憤的!
不如就找一個說得最厲害的人同歸于盡好了,興許到了地府還能被他給罵活過來。道莊如是想著,眼神在眾人之間游走徘徊,久久不能決定。
“好了,大家不要再說了!”這時,一個深沉而莊重的聲音突然響起,并以壓倒性的勢頭阻止了那片吵嚷。
眾人當(dāng)即安靜了下來,異口同聲地喚道:“令尹大人!”并自覺地為斗樾椒讓出了一條路,讓他徑直走到了道莊面前。
“見過許姬夫人!”斗樾椒十分敷衍地行了一禮,朝道莊笑得十分仁厚。
道莊冷眼看著他,斗樾椒四方臉、濃眉大眼、笑容可掬,看著并不像什么大奸大惡之人,若非之前聽熊侶說過他的壞話,先入為主,她定也和其他人一樣,對他的雪中送炭心悅誠服、感激涕零。
突然她想起古龍先生的一句話:越是大奸大惡之人,表面上越是瞧不出的,若是滿臉兇相,別人一見便要提防,哪里還能做出真正的惡事?不過要是按這個觀點推測,熊侶恐怕要比他惡上千倍萬倍。
道莊暗罵一聲老狐貍,冷眼看著他,開門見山道:“我要見大王!”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簡直豈有此理!”
“毫無禮數(shù)!”
眾人審時度勢,再一次對著道莊發(fā)起了炮轟。
道莊厲聲道:“禮數(shù)?你們這些人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嗎?論地位,我是大王的夫人,你們身為臣子,這樣侮辱國君的夫人,這就叫禮數(shù)嗎?真是漲知識了!”
眾人語塞,突然一人高聲喊道:“簡直一派胡言,大家切莫聽這妖婦的,她哪里算得上是大王的夫人!”
這一喊,驚天動地,喊醒了眾人迷惑在思索中的人。眾人正要慷慨激昂地展開新一輪口水戰(zhàn),只聽斗樾椒道:“各位請聽樾椒說兩句,太醫(yī)剛剛為大王診治完,大王身體并無大恙,想必大王也希望醒來能夠見到許姬夫人?!?p> 眾人聽斗樾椒這么說,又開始議論個沒完,吱吱喳喳,比知了還要煩人。
“好了,好了,各位聽我說兩句!”斗樾椒氣定神閑地說,待眾人安靜下來,又道:“樾椒知道各位都是心系楚國,一心為了社稷,但是大王英明神武、年少有為,豈會因一女子亂了分寸,各位這是關(guān)心則亂!”
“可是這女人確實魅惑大王日日醉酒、遠離忠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令尹大人,不可不防??!”
斗樾椒看了看道莊,然后將眾人邀請到了一邊,輕聲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今大王年輕氣盛,正是沖動、叛逆的年紀(jì),你們這番舉動,不僅不會讓他遠離許姬,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讓他更加親近許姬呀!”
“可是這……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能做?”
斗樾椒捋了捋青白相間的胡須道:“依我拙見,我們?nèi)缃褡詈渺o觀其變。各位請細想,你們哪位年少之時不曾迷戀過幾個風(fēng)姿綽約的女子,但是如今有幾個還放在心上的,不過都是一時新鮮罷了?!?p> 話說到這里,開始有人附和道:“令尹大人說的是,我那八夫人就是因為遭到眾人反對才堅決要娶的,娶回來沒人反對了,也就不喜歡了?!?p> “是這個道理!”眾人紛紛附和道。
斗樾椒安撫好眾人后,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對道莊說:“夫人,請!”
道莊隨著他一路走到大殿門前,正見靳安從里面走出來。道莊急忙上去拉住他問:“靳安,大王怎么樣了?”
靳安尷尬地笑道:“大王無礙,夫人不必掛心?!?p> 道莊這才放心,長呼一口氣,笑道:“沒事便好,快帶我去見他!”
靳安卻定在原地不動:“大王吩咐不見任何人?!?p> 道莊笑容凝滯,不死心地問:“任何人?也包括我嗎?”
“也包括許姬夫人?!?p> 靳安話音未落,周圍便想起了各種嘲諷的聲音。
她已無心去聽,也無力再去維持他們口中的儀態(tài),粗魯?shù)赝崎_那些討厭的嘴臉,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易安居。
本以為誤會都已過去,他們之間可以重新開始了,卻怎么也沒想到,他們的愛情又被那些噴子的口水給淹死了……
上一次她害怕他聽信謠言沒有去看他,心中很是懊悔;這次她終于鼓足勇氣跑去找他,沒想到他卻打了退堂鼓。
一夕之間淪為了天下人的笑話,這也沒有什么,反正她從來都不在意。只是她猜不透熊侶到底在想什么,難道他千方百計地接近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淪為笑柄、受人唾棄?
回去之后,道莊就徹底病倒了。之前的感冒加上之后的落水,寒意徹底擊垮了她的免疫防線。燒了整整半個月,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可是熊侶竟一次都沒來看過她。
她看著自己身上漸漸退去的疤痕,喃喃道:“原來你只是想要看我再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