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兩人又沿著花壇找了大半夜,直到半夜三點多,俞潮回頭看老于,他已經坐在一棵樹底下睡著了。
他轉過頭繼續(xù)找。看著已經被他們翻成災難現(xiàn)場的花壇,抓著頭發(fā)想,那胸針明明就是掉在這個位置,為什么會找不到呢?難不成要逼他刨土?
俞潮看著身后一地散落的枯樹葉,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掉在樹葉堆里了,被他們一通翻反而找不到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又坐在被翻得一地的樹葉堆里一點點地翻胸針。他把手電筒咬在嘴里,抖了抖酸痛的手臂。
一滴口水從咬著手電筒的嘴里掉出來,俞潮把手電筒拿出來丟在地上,還真把自己給惡心到了。
他揉了揉已經出現(xiàn)重影的眼睛,甩甩頭,越找他越覺得馬上就能找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俞潮感覺四周亮了起來,朦朦朧朧里他看見一片褐色的枯葉上插著個小東西,一開始以為是只蟲子,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枚墨藍色的胸針。
它的針頭戳在了葉子上,又那么小,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蟲,怪不得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
俞潮把胸針從葉子上取下來,激動之情難以言表,他對葉子說:“這胸針你都戴了幾個小時了,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了?!?p> 他抬起頭來,手里捏著小小的胸針,疲憊地靠在樹干上,看著遠處魚肚白的天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櫻花上,穿過小小的花瓣縫隙,落在俞潮疲憊卻帶著笑意的面容上。
陽光徹底沖破層層疊疊的云,光芒四射,天亮了。
老于醒了過來,渾身都疼,看見俞潮拿著胸針,說:“得,這下陳嘉漁不會生氣了,趕緊走吧。別等會兒被逮到?!?p> 俞潮站起來跟著他走:“你怎么知道我是幫她找?”
老于回頭瞅了他一眼,說:“你脖子上創(chuàng)口貼快掉了?!?p> 俞潮立即摸著脖子,檢查了一下,好好粘好,拍打了幾下。
“陳女俠的杰作???”
俞潮立馬回答:“被蚊子盯了一口?!?p> 老于一臉“我就看你裝”的表情。
俞潮問他:“這么明顯?”
“不是。你應該問這么好猜?!崩嫌谡f,“除了陳女俠哪個女的近得了你的身。”
俞潮還想再問些什么,兩人已經走到了臺階上,頭一抬看見教導主任和校長一邊聊著天一邊走了過來。
“我去,教導主任和校長起這么早?”
兩人四處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遺憾的是四周是一覽無余的,寬敞的足球場,無處可躲,要回到剛才的樹底下是根本不可能了。
那就……只能跑了。
“哎,你們兩個怎么進來的?跑什么!站?。 ?p> ……
“全校師生請注意,全校師生請注意?,F(xiàn)在通過廣播嚴肅批評高二文科擇優(yōu)班的兩位同學,希望其他同學引以為戒?!?p> “高二文科擇優(yōu)班俞潮、于洋于昨日翻墻進入校園,在高二教學樓后故意弄臟弄亂花壇,我希望各位同學不要效仿。壓力大可以適當解壓,但我們不提倡這種報復學校的行為啊。校園是我家,還得靠大家?!?p> “順便提一句哈,各位同學要是對學校管理有什么意見可以寫信投到校長郵箱,這種行為絕對禁止……”
陳嘉漁聽完教導主任的廣播后,扭過頭看俞潮,他用課本蒙著臉。
“你……”
“閉嘴?!?p> 放學鈴響過二十分鐘,陳嘉漁趴在窗邊看下面俞潮和老于拿著掃帚和垃圾筐打掃花壇。
她把胸針別在襯衣上,雖然沒有成功送出去,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她雙手扒著窗邊,歪著頭看下面拿著掃帚揮來揮去的俞潮。他突然抬起頭來,隔著旋轉落下的櫻花和纖細的樹椏,俞潮輪廓分明的臉變得明朗起來。
他扒拉著嘴角,吐著舌頭,瞪著眼睛,沖她做鬼臉。
陳嘉漁笑彎了眼睛笑罵:“白癡?!?p> 02
十二月底的風陵市天氣越來越寒冷,圣誕后下了大雪,此后整個城市便陷入了冰天雪地里。
陳嘉漁抱著課本,在雪地里艱難前行,她今天穿的鞋很滑。走兩步就滑一步,平時用五分鐘就能到食堂的路她走了快十分鐘。
她想走快一點,結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腳底一滑,整個身體朝后仰倒,她小聲啊啊啊的叫著,以為要摔個大跟頭。
一只胳膊從她背后伸來,撈了她一把,扶著她的腰,把她穩(wěn)穩(wěn)托了起來。
戴著一頂灰色毛線帽的俞潮出現(xiàn)在她身后,戴了帽子之后他的臉顯得小小的,鼻頭很紅,臉龐白凈。
一雙清清亮亮的眼睛像是早晨掛在松樹枝上未滴落的水滴。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食堂那么擠,早趕不上了?!?p> 陳嘉漁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一眼:“還不是怕你先到食堂等太久?!?p> 俞潮攬住她的肩膀,說:“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我們去外面吃麻辣燙唄?”
陳嘉漁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俞潮的毛線帽子,說:“你不是不喜歡戴帽子嗎?”
“那是在南青市,風陵市一到冬天冷得跟冰窟窿似的。”
“我也想要?!?p> 俞潮指了指前面的精品店:“吃完東西去看看?!?p> 吃飯的時候陳嘉漁想起問俞潮英語考試的事情。
俞潮當即給她一個白眼:“12月14號就考完了,今天都12月31號了,跨年了?!?p> 陳嘉漁說:“怎么了?我又沒有考過我怎么會知道!”
俞潮連忙說:“是是是,我的錯?!?p> 陳嘉漁瞇著眼:“俞潮,我覺得你每次道歉什么的都說得特別沒誠意?!?p> 俞潮苦笑,陳嘉漁咬著筷子也笑了。
從小店出來渾身都暖和了,兩人去了精品店買毛線帽。
陳嘉漁在鏡子前認真挑帽子,找到一頂和俞潮的顏色差不多的,看起來就像是情侶款的,她回頭問俞潮:“你覺得這個……”
俞潮不見蹤影,他站在另一邊陳列了一整排的布偶娃娃跟前,這個掐一下那個摸一下的。
“俞潮?!?p> “你挑好了?我給你買一個這個吧?看上去很軟很可愛,希望能感染到你,讓你不要那么的……”他及時改正,“溫柔?!?p> 陳嘉漁白他一眼,拿著帽子去付錢:“神經病。”
俞潮跟著跟著就被旁邊各式各樣的頭繩和小發(fā)卡迷住了,挑了二十多個覺得好看的套在手腕上說要給陳嘉漁買。
陳嘉漁把他手拿過來全都褪下來,說:“我扎頭發(fā)只需要一根頭繩好嗎?你買這么多我的頭發(fā)不支持,放著?!?p> 這時候旁邊的推銷員走了過來,說:“不多的,換著用嘛,你看你男朋友對你多好,也是他的心意?!?p> 俞潮看上去很心動的樣子,剛要點頭,陳嘉漁笑著說:“那你買吧,買回去我給你扎。應該能扎好多朝天揪?!?p> 俞潮撇著嘴把頭繩放回去了。
今天是跨年夜,也是陳嘉漁的生日。
俞潮去買奶茶了,陳嘉漁站在外面等他。小小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路上的行人很多,饒是這么冷的天氣也沒有辦法阻擋人們對跨年夜的熱情。
陳嘉漁對這些節(jié)日是不太敏感的,自從初三過了一次生日之后就沒有再過了。
兩人在外面逛了逛,晚上七點左右去了“竹色清寒”,跨年夜人流量這么巨大的機會任何一家商店都不會放過。
陳嘉漁完全就是沖著今晚有加班費來的。俞潮倒也沒有說什么,他也覺得跨年夜沒什么好玩的,反正是跟陳嘉漁在一起,去哪里干什么都不重要。
到了八點左右,店里客人爆滿,幾個人在吧臺做奶茶招呼客人忙得腳不沾地。今晚除了他們兩人,蘇也和楚孟潔都在。
陳嘉漁總是看見蘇也往俞潮身邊擠,她皺著眉頭,繼續(xù)忙手上的活。
奶茶店開到晚上十一半點,客人漸漸少了,老板讓他們先打掃著衛(wèi)生和清理剩下的飲品。
蘇也和俞潮在拖地,兩人似乎在聊天,蘇也臉上帶著笑。
楚孟潔把椅子上的坐墊豎起來拍了拍,朝俞潮和蘇也那邊看了一眼,戳了一下陳嘉漁的腰:“怎么回事?不吃醋?”
陳嘉漁淡淡道:“有一點。不過我沒覺得蘇也有本事勾引俞潮。”
“那可不一定?!背蠞崌@氣,似乎又想到自己。
陳嘉漁把坐墊用力的拍打了幾下,說:“他要敢讓我頭上長草,我就讓他墳上長草?!?p> 她轉身進后廚去洗拖把,出來的時候看見蘇也斜倚在吧臺的高腳椅上,俞潮站在吧臺里面,她說著什么,然后伸手去摸他的臉。
俞潮一臉驚恐,朝后退了幾步。陳嘉漁清清楚楚看見她的手指戳到了俞潮的下巴。俞潮轉身拿著抹布進后廚去了。
陳嘉漁一邊拖著地,一邊往蘇也身邊走,在她身旁站定的時候,喊了她一聲。
蘇也轉過頭,看見她,眼神不耐地移開:“怎么了?”
“我有必要跟你說一聲?!?p> “什么?”蘇也懶洋洋地應了她。
“俞潮是我的男朋友,你有多遠滾多遠?!?p> 蘇也側頭看著她,笑笑,語氣輕佻:“你說話這么難聽啊,我就是和他聊聊天,又不做什么,至于嗎?”
陳嘉漁也笑笑,眼神不帶一絲感情:“事情做得難看還怕話難聽?”
蘇也冷哼一聲,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陳嘉漁說:“你無非是因為討厭我所以接近俞潮存心讓我不堪?!?p> 蘇也輕輕翻了個白眼:“你有什么讓我討厭的?!?p> 陳嘉漁看她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樣子,忍不住道:“討厭一個人需要什么理由?就像第一次見你,因為討厭你所以把票投給了丁一一?!?p> 蘇也被她氣到:“陳嘉漁你有病吧?”
“難道不是嗎?因為這樣一件事情你一開始就討厭我,正好我也不喜歡你,所以彼此沒有負擔的針對,也很好玩不是嗎?”陳嘉漁看她慍怒的表情,嘴角揚起一個向上的弧度,微笑。
“就到這里了。”陳嘉漁收回拖把,“言盡于此。離俞潮遠一點,不要再有下次?!?p> 蘇也的表情冷冷的:“現(xiàn)在我更討厭你了?!?p> “隨你?!?p> 她一副云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樣子讓蘇也更生氣了,她胡亂把圍裙扯下來丟在吧臺上,從店門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