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有人!
羌奴的慘叫還沒沖出口就被堵回了喉嚨里。那人卡緊他的脖子低聲威脅道:“想活就別出聲,聽懂了就點頭!”
可憐的羌奴鼻涕眼淚一起流,使勁點著頭。那人身上的泥水腥氣直躥人鼻孔,他把羌奴拖到角落,三兩下就把他的手腳捆在一起。羌奴下巴抵住膝蓋,兩手抱住腳踝蜷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抽泣。
井水嘩啦啦響了幾下,似是那人撩水擦了把臉。羌奴心里哀嘆,看身形這人可比自己壯兩倍,弄死自個毫不費力??墒俏以趺淳驮撍涝谶@里,這還不如做祭品被殉,好歹還能吃上幾頓黍子……
正想著,那男人回過身把他扳過來,低聲問:“這上面是哪兒?你是誰?!?p> “我我……我是這馬廄的小羌,上面,上面是馬場?!?p> 男人伸手摸了摸羌奴的圓領深衣,觸手粗糙,便知這確實是個奴隸。
“南軒離這里遠不遠?子畫的寢宮離這里有多遠?”
“哎哎我說,我說……南軒不遠,從這里穿過馬場、司空署、司工署、庖廚,看見一座有戍衛(wèi)把守的高臺就到了。至于亳主大人……他老人家在宮城里,我是外城的粗使奴隸,從沒進去過。”
原來內(nèi)城面積也極大,宮城只占東北角一片區(qū)域,其余都是辦公官署和亳地各大族貴胄的府邸。棄如今是在內(nèi)城西南,離宮城還有些距離。這羌奴連宮城都沒進去過,問也白搭。
“南軒那邊戍衛(wèi)很多嗎?”
“也說不上多,日夜總有十個守在那里。”
十個,棄腦中飛快計算了一下干掉十個戍衛(wèi)需要多長時間。他一沉吟,那羌奴以為他起了殺心,立馬又開始哭:“死就死吧,求您動作快些。我反正天天也是累得個臭死,早死早歇,再不用伺候那么些四蹄畜生了?!?p> “閉嘴!沒到殺你的時候呢!這內(nèi)城的馬很多?”
“多,光這個馬廄就有20匹馬。內(nèi)城的馬廄有好多個,最近都滿了,大概,大概八百匹是有的?!?p> “八百匹?養(yǎng)這么多馬干嘛?”
“那我就知道得不真切了。我只在這附近干活,白天馬都被牽出城了,聽說是去了西鄙外的軍營。反正這些馬每天回來都是滿身大汗,一匹匹刷順了都要費好久的事?!?p> 鄙指城郊,西鄙便是亳城西郊。
怎么亳地西鄙外有軍營?大邑商各族各邑情況不一,殷地因為是王城,所以常年有三支師級的常備軍之外,其余各大小族邑都沒有常備軍。頂多是有一些個維持治安的戍衛(wèi)隊,到了征伐的時候才臨時全民征兵。
城內(nèi)有八百匹馬,城外有軍營,棄心頭一凜,子畫一定是在練兵!
“你跟我出城,帶我去找那軍營?!?p> 羌奴一聽,身子縮得更小了:“這位神人,您還是殺了我得了。那個西營去不得啊,那地方,想求死都不容易。那些兵跟其他看門巡守的戍衛(wèi)不一樣,他們只練殺人?!?p> “你怎么知道?”
“我……我有伙伴分去了那邊。去了10個,最后只剩下倆。他們說那些兵拿人當活靶子練……您就一個人,再怎么勇猛也打不過那么多人人吶。”
“這些人操練多久了?”
“大概……去歲就開始的。我想想……嗯,就是去歲一月的事。因為那塊練兵場的地面要重新平整了供戰(zhàn)車跑,我們整整干了一個冬天,到了一月才把那么大的地面夯平。對,就是一月。”
去年一月。
棄的心頭似是猛然亮起一把火,許多原本晦暗不明的碎片登時如白晝般清晰!
先是去歲一月子畫開始練兵,二月土方大舉侵擾大邑商北土下旨,昭王迎戰(zhàn)。誰知土方好似有備而來,這一戰(zhàn)便長達一年半。到了年底土方終于敗走逃遁,鬼方又接踵而來,大邑商猶陷泥潭一般,到現(xiàn)在也沒從北土拔出腿來。
而疑點在于,土方、鬼方兩個部族雖然悍于騎射,可這樣大規(guī)模有計劃的作戰(zhàn)卻不是他們的強項。如今鬼方之戰(zhàn)已經(jīng)進行到了第二年,棄不在宮中,無法得知王師損耗多少,但根據(jù)這戰(zhàn)役的膠著狀態(tài)判斷,可以肯定起碼八成兵力都不在殷邑。
此時子畫卻已經(jīng)練兵一年半有余。怎么看,都像是子畫提前知曉此次北土之亂一樣!更何況若子畫此時出兵殷邑,二次逼宮,那大邑商……恐怕真要易主換一位大王了!。
這是一個環(huán)環(huán)相扣龐大的陰謀,也許子畫從第一次逼宮失敗就開始籌劃了。土方失敗,鬼方接手,鬼方不敵,子畫再出兵。且不說子畫能否成功,到那時大邑商腹背受敵陷入混戰(zhàn),外服那些方國里必定有那自持力強必趁機叛商的!
昭王他……撐得住么?
棄胸腔內(nèi)似有一團火焰爆燃開來,一個許久沒有叫過的稱呼不自覺地沖出了口:“父親……”
以下是作者的一些題外話:
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事,相信大家多少都有所耳聞。
雖然我是一只卑微的螢火蟲,可心中也守著一支不滅的火炬。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能無動于衷。
感謝各位讀者一直以來的支持,明天向大家請假一天。
謝謝大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