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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局

第24章 首勝

殷商局 二品才人 3408 2020-08-03 17:41:40

  藍山最不怕的事就是打架,確切地說,這是他唯一擅長的事。

  大邑商東土幾十個方國大族,就屬藍山的母族藍夷的地位最為尷尬。夏后氏王天下的時候,藍夷族還在亳城東邊不遠處居住。后來成湯建商,因為民風彪悍善戰(zhàn),屢屢和商人沖突。到了仲丁時期終于與商人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戰(zhàn)敗后被趕得更東,遠遁出了內服范疇。

  自那以后,藍夷與大邑商之間的關系就很是微妙。遇到個軟弱的商王就叛亂宣布獨立,遇到個強力商王就臣服裝鵪鶉。如今的昭王手腕強硬,藍夷當然乖得很,昭王要啥就給啥。藍山就是隨軍被征召到下危的。

  跟雀巢不同,藍山家中很和睦。只是他家太能生,五個兄弟姐妹還都是好胃口的大個子,父母一年到頭打漁耕種也養(yǎng)不了這么多張嘴。

  藍山是家中最小的,卻是兄弟姐妹中個頭最大最壯的。在藍夷這樣只有一半人能勉強溫飽的族裔里,一個人的體格幾乎就能代表他的優(yōu)秀程度。這就跟誰家養(yǎng)豬都也喜歡往肥里喂一個樣。

  只不過他家實在窮,父母接連亡故。兄長和姐姐們輪番養(yǎng)活還是小孩子的藍山。尤其是三姐,藍山幾乎是她背在背上帶大的,三姐下海下地都背著他,一有吃的就先喂給弟弟。

  后來家里實在吃不上飯了,三姐就嫁給了一個啞巴,不為別的,啞巴家里余糧多,同意她把弟弟帶過去養(yǎng)。

  藍山不聰明,但他從小就知道姐姐餓得狠了會肚子疼。可是他太笨,打漁不會拉網(wǎng),耕種不會播種。家里的活兒一個也幫不上忙,藍山一度絕望地認為自己是個拖累姐姐的廢物。

  后來他學會了打架。

  藍夷是個大族,藍山所在的是一個邊緣小宗。族中人還保持著藍夷祖先的好斗傳統(tǒng),動輒聚眾私斗。藍山打架幾乎是無師自通,他個子大身體壯,只要出一把粟子或者一條魚,就能雇他替人干架。靠了這個,藍山漸漸能讓姐姐不用挨餓了。

  可以說藍山的打架技巧就是在對食物的渴望中鍛煉出來的。打贏了就能吃飽,所以藍山打架從來沒有多余的花招,簡單干脆,一擊就要得手。

  后來藍山成年,他發(fā)現(xiàn)與其這樣每天找架打,還不如入伍跟著族長征戰(zhàn)。那樣搶到的戰(zhàn)利品更多,還不擔心被人找后賬。于是他便做了專職士兵。到棄挑中他的時候,藍山已經是有了十幾年經驗的老兵了。

  跟了小王,藍山更是一門心思想找架打。他想不了太復雜的事,只知道出來時三姐懷了第二胎,家里缺人手干活。他打架打得好了,小王就能賞他幾個奴隸、幾朋貝,有了這些,三姐就不用干活了。

  等到仗打完,三姐也該生了。藍山沒有家室,可是特別喜歡孩子,他常?;孟胫馍ɑ蛘咄馍┑男∧樕敌?。為了小外甥,得好好打仗。

  所以現(xiàn)在藍山對面那十個人,在他眼里壓根就不是人,而是十個行動的掛件飾物。

  小巫女們開始起舞了,樂工們奏著韻律奇特的鬼方歌謠。一曲終了的時候,場上必須分出勝負。

  西邊那十個人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大多數(shù)人舉著石錘木杵,也有人赤手空拳的。藍山側身躲開一柄劈下來的石斧,轉頭沖棄喊道:“那個,族長,我可以拿他們的項鏈嗎?”

  棄點頭。屠四哈哈大笑道:“你要贏了隨便挑!”

  “好嘞!”

  藍山大喝一聲踹倒了撲過來的人,然后一腳踩在人家手腕子上。咔的一聲,這聲音聽得其他人動作一頓。藍山搶過那哀嚎的小族人手中石錘掂了掂,嫌棄道:“這么輕?!?p>  剩下九個人面面相覷,領頭一個壯漢怒吼一聲,九個人一起撲向藍山。

  打群架和群毆不是一個概念。群架是兩撥人互斗,群毆是一群人打一個。九個人一起動手,有武器的沖在前頭砍砸,赤手的堵在外頭劫殺。這圈子只要圍得結實,被歐那人怎么都躲不過。

  可是藍山根本就沒想過要躲。

  常人挨了一棍之后肯定是捂著傷處或者退后躲壁,只要一有退意就肯定有破綻。可藍山挨了兩錘之后反而精神抖擻,迎著幾把石錘硬是棲身上前猛砍猛砸。

  而且他下手極穩(wěn),瞄準的都是腦袋、肩膀這些個地方。幾錘下去,三個漢子就癱在地下開始抽搐。轉眼間,場中人數(shù)就成了一比五。

  鬼方人崇尚武力。見場中打得精彩,鬼方戍衛(wèi)們憋不住開始頻頻喝彩,就連那些小巫女也舞得更起勁了。藍山哈哈大笑,舉著沾了血的石錘沖對面一人叫道:“站著別動!我要你的項鏈?!?p>  那人看了看胸前掛的玉骨混編珠串,怒吼道:“砍死他!”

  五個人一起沖上來,藍山偏頭躲過一斧,左手飛快掐住對方喉嚨,只一捏。那人就開始抽搐起來,藍山提起那人扔出去,戴玉骨項鏈的漢子被砸得一起飛了出去。

  剩下仨人。藍山左劈右砍,三個人居然被他逼得無法近身。這時候西面族長抻不住了,大吼道:“堅持??!站到歌舞結束就算贏!”

  東邊的屠四也喊:“山!他們只要站著的人比你多就算贏了,干翻他們!”

  藍山哦了一聲,突然向前疾撲。那仨人分了仨方向在場上亂跑,藍山悶頭只攆其中一個,待揪住了朝著那人后脖頸一捏就丟開,返回頭接著去攆另外倆。

  這時舞蹈已到尾聲,那大巫女也默默舉起了銅錘,打算交給老巫祝。屠四蹦起來吼道:“山!快點!沒時間了!”

  藍山被那倆只逃不打的對手惹惱了,長臂一展先揪住一個,再伸腿踹倒另一個。這倆揮舞著石斧沖藍山砍砸,這莽漢煩了,一手一個提起來喊了一聲滾,這倆人愣是被他扔出了場,只往西廊下砸來。

  東廊這邊一片歡騰,屠四哈哈大笑,木頭和石頭也吹起了口哨。此時歌聲最后一個余音奏畢,大巫祝哆嗦著去敲石磬。藍山叉腰站在場上,等著磬聲響起。

  就在這時,場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一群人當中,一個漢子昏頭昏腦掙扎著站了起來。高處的大巫女第一個發(fā)現(xiàn),頗覺有趣地一歪頭,那血口面具晃了兩晃。

  她這一動,兩邊廊下的人才發(fā)現(xiàn)場上形勢突變:有倆人站著,若此時磬聲敲完那就是雙方打平。西廊那邊從哀嚎變成了歡呼,東廊那邊則是一片大叫提醒。

  臺上磬聲響起的時候,藍山終于意識到不對了,他一回頭,惱得嗔目爆喝,拃煞著兩膀子沖那人撲過去。

  老巫祝緩緩地敲著石磬,五聲響完,大巫女站起來看著場內。只見滿地傷員哀嚎翻滾,藍山巋然屹立,揪住一個人正啪啪狂甩耳光。那人也好笑——上身被揪起來,雙腿卻還使勁往地下墜,看上去是要放棄躺倒,而藍山不愿意放過他。

  “我輸了我輸了我輸了!我沒起來沒起來,別打了!”

  “讓你站!站!站!站??!”蠻勁上來的藍山早就忘了自己在比賽,他就覺得這個人不服氣,自己要打到他服氣為止。

  “第一場,馬羌勝?!贝笪着?。她的聲音極嘶啞,像倆粗陶片對著摩擦發(fā)出的聲音。

  兩邊沖上來拉自己的人,姬亶和木頭怎么都拽不開藍山。那倒霉的對手已經被他揍得臉上血糊稀爛,藍山還是打個沒完。屠四喊了一聲:“山,你不要項鏈了?!”

  藍山恍然大悟,把那人一扔轉身就走,到了那個戴著骨玉珠串的人跟前一伸手:“項鏈?!?p>  不一會兒,藍山捧著項鏈嘿嘿傻笑著沖棄行禮:“謝族長賞。”

  棄微笑頷首,藍山樂顛顛跑回去跟屠四獻寶:“四哥你看你看,這里面有玉珠誒?;仡^我再多搶幾個,攢成一串玉珠讓雀巢給我外甥編個漂亮的項鏈。”

  “躲我遠點,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第二場是射術,最后一場是騎術。大巫女正要宣布規(guī)則,忽然手上一涼,大巫祝那皺巴巴的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老頭兒抬起一根手指向后一點,示意她等等。

  也不知這老頭是不是聽力比一般人敏銳,沒過多久,后殿果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錦衣華服的小男孩飛奔而來,一到前殿就大聲吼道:“大巫祝!我父親說了,今日天氣太悶,上午余下這兩項合成一項比!”

  屠四撲哧一樂:“哎呦,這不是小裘裘嗎?怎么也不來找我們玩,生氣了?哎,你伯父那是逗你呢。來來來,找你四叔。你四叔陪你玩?!?p>  這男孩正是昨天被棄揍跑了的鬼方少主裘。他沖屠四啐了一口,大步登上高臺,一戳大巫祝:“老頭,我爹的話聽懂了沒?快點比,我要看著這群馬羌人全死在這。”

  大巫祝太老了,被戳得直晃悠,那血口面具看上去一點尊嚴都沒有,倒是顯得很無奈。大巫女伸手攔住裘,沉聲道:“巫華馬上重新安排。請少主一旁觀看?!?p>  “我不,我就在這,這里高?!?p>  自稱為巫華的大巫女不再理會這熊孩子,和大巫祝低低商量了幾句,便轉身對臺下的兩方勢力大聲道:“今日規(guī)則略改,射術和騎術合為一場。雙方各派選手背負弓箭,比賽騎射。

  比賽中,雙方必須一直縱馬奔跑,不得停下。比賽道中間立有五個草人,最終以草人身上的箭數(shù)定輸贏?!?p>  她揮手示意,立刻侍衛(wèi)給雙方送上羽箭。棄這邊是白色箭羽,對方則是紅色。另有人開始打掃場地,將兩處場地合為一處。草人也重新?lián)Q了位置。

  “請雙方準備,再過一會兒就開始比賽?!?p>  裘擠在巫華和大巫祝中間,倆手攏在嘴邊沖著棄喊道:“馬羌小子們!你們死定了!快點吧!早死早了!”

  棄沒理他。

  肯定是第一場藍山贏得太輕松,鬼方易打算刁難他們。這一下棄的計劃全都作廢,得重新考慮。

  本來他們當中有騎術好的,也有射藝好的,分開比拼不算什么??墒窃隈R上騎射,這就有點麻煩了。

  怎么辦?棄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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