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頭陀不管身前做過多少惡事,死的時候還算痛快,心脈粉碎,七竅流血,雖然難看了一點,但死去的過程卻是很快,應(yīng)當(dāng)感覺不到多少痛苦。
此時場內(nèi)只剩兩個人,北冥絕與莫爾加依。
楊影楓只一招,就破了四大高手聯(lián)合布置的圍攻之局,不止震驚了眾人,更令隱藏在幕后之人大感棘手。但好不容易抓到機(jī)會,借著楊影楓好管閑事的性格,布置出的局勢,自不可能就此放棄。
他被北冥鴻打成重傷,又中了北冥宗雪域奇毒,或有奇遇使得他沒有真的隕落在漠北雪山,但功力必然受損。
此人畢竟是地榜第一,武林中五百年來,最有可能在四十歲以前成就天人境的絕頂天才。
無論是為了復(fù)仇雪恨,還是為了他所掌握的某些江湖秘辛,亦是為了他從北冥宗奪取的那個邪異寶物,這幕后觀察的所有人都有充足理由將他生擒活捉,或者就地斬殺。
楊影楓擊殺悲喜頭陀后,卻是看也沒有看另外兩人,徑直走進(jìn)驛館內(nèi),此時趙氏族人已經(jīng)點起了火把,眾多婦孺也從方才的驚慌中冷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楊影楓走到了柜臺邊上,他要喝酒,但是酒葫蘆卻不在柜臺上,店掌柜則膝行到楊影楓身邊,哭喪著臉就要磕頭。
楊影楓揮手,店掌柜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不等店掌柜說話,楊影楓自顧自的開口道:“我的酒呢?”
“在這里!”
原來是趙家小姑娘,方才店掌柜因之前侮辱楊影楓之事心中惴惴,結(jié)果是趙小姑娘拿著葫蘆去倒的酒。
趙小姑娘雙手抱著酒葫蘆,對楊影楓笑道:“幸好還有一壇酒沒打碎,不然楊大俠就沒有酒喝了。”
楊影楓哈哈一笑,接過酒葫蘆,揉了揉趙小姑娘腦袋,粗聲粗氣道:“女孩家家的,這種場面還是避避為好,待在館內(nèi)勿要出來。”
趙小姑娘卻是不服氣,推開楊影楓的手掌,說道:“這種場面,我們趙家子弟在塞外從不少見!不許你小瞧我等!”
族長趙定康走了過來,拱手對楊影楓感謝道:“今日之事,多謝楊大俠仗義相救。”
楊影楓揮了揮手,“應(yīng)該說抱歉的是楊某,你們趙家和連山寇都被利用了。外面這幫人正是想借此機(jī)會引出楊某。
后面之事將涉及到魔門與北冥宗諸派,不是你們能參與的,請趙兄安排好族人到驛館內(nèi)暫避,這外面將是楊某的戰(zhàn)場!”
說完,楊影楓一邊走一邊擒著酒葫蘆大口痛飲,烈酒涓滴不漏的全部喝進(jìn)喉嚨,進(jìn)到胃里,那自胃中升騰起的灼熱酒勁瞬間散入四肢百骸,剎那間只覺熱血沸騰,好不痛快!
楊影楓走到門外,放下葫蘆,吐出的酒氣長近三尺宛若長龍。
他握住劍柄,抽劍而出,淵虹劍劍芒湛然,虹光若血,斜指向地。
“酒已飲過,有誰要來送死?!”
北冥絕與莫爾加依對視一眼,卻同時望向側(cè)面樹林。
樹林當(dāng)中隱隱綽綽,一陣狂風(fēng)吹過,枯黃的葉子卷得漫天飛舞。
驛館外火把光芒隨風(fēng)搖曳,明滅不定,在場修為稍低之人,都能感受到一陣陣壓抑的氣息使他們呼吸困難,仿佛驟雨前來之象。
“楊大俠好氣魄,不過老夫不信閣下中了我?guī)熜忠徽坪?,又身中雪域奇毒,還能保持十成功力。北冥滄前來領(lǐng)教閣下的截天七勢!”
狂風(fēng)中飄過一道白色人影,此人不僅衣服是白色的,就連頭發(fā)胡須也是純白而無一絲雜色,雖是披頭散發(fā),卻別有一股仙氣。
其人落地后,那陣狂風(fēng)便戛然而止,被卷至半空的落葉紛紛飄下,火光亦不再明滅不定,但趙氏族人中依然有很多人感受得到那股壓抑氣息。
此人已經(jīng)做過自我介紹,便是天榜第二北冥鴻的師弟,修為雖未至天人境,卻也有先天極境,因聲名不顯,并未入地榜排行,但武功自非尋常地榜高手所能匹敵。
楊影楓見只有他一人而來,有些失望,“滄老前輩不知是過于自傲,還是本性愚蠢,竟愿為他人先行試探楊某武功,楊某在此也只能成全前輩好意了。”
北冥滄原本半闔著的雙眼此時陡然睜大,氣機(jī)擴(kuò)散,竟使須發(fā)皆張,怒道:“狂徒!待老夫生擒你,定要問出你所習(xí)北冥天道訣最后三層從何而來!”
北冥滄話畢,真氣運行,氣機(jī)引動天地元氣,如雷云壓頂,九雷將至。
這是他自北冥天道訣中自行悟出的功法,取名為九雷神法,將敵人身周元氣凝聚壓縮再自相摩擦,便有雷劫而生。
依所習(xí)功法境界高低,所產(chǎn)生雷劫威力亦是循序遞增,同時還能封住敵方武者對天地元氣的控制,不少先天武者曾敗于此招之下,亦是北冥滄最為自傲的武學(xué)。
楊影楓只覺身周天地元氣凝滯,難以借助天地元氣共鳴來反擊,若是尋常先天極境的武者,遇到這種情況難免手足失措,只能強(qiáng)行以體內(nèi)本元真氣抗衡。
楊影楓笑帶嘲諷,揚起三尺淵虹,雙瞳中如有混沌炸開,天地初分,玄奧莫名。
一縷如同深淵中乍現(xiàn)的虹芒破開身周凝滯的元氣,在半途中略有停頓,再驟然爆發(fā),便斬斷天地元氣中醞釀的雷劫,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指北冥滄眉心。
而北冥滄引導(dǎo)的雷劫被破,體內(nèi)真氣便同時受到天地元氣共鳴的反噬,以致氣息凝滯。但以他先天極境的修為,也只需要一個呼吸的時間便能恢復(fù)如初。
然而正就是那一個呼吸的時間,深淵中竄出的虹芒已然臨近身前,破開最后一道護(hù)體真氣,鉆入眉心。北冥滄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雙目茫然無神的望向前方。
“截天七勢如此之強(qiáng)?”
楊影楓出現(xiàn)在北冥滄身后,震去淵虹劍尖的一點血跡。
“真武七截劍第一式劍意——道生一?!?p> 楊影楓說完這句話后,北冥滄終于倒在了地上,北冥絕悲呼一聲師叔,卻是不敢上前收尸。
官道旁樹林中,枝葉搖晃,似有人因方才一劍而心馳神動。
月色之下,驛館上方籠罩起一陣陣慘綠的云霧,忽而一聲巨響,驛館屋頂破了一處大洞,磚瓦木石紛紛自此洞往上飛騰而去,似有人以真氣強(qiáng)行吸納。
當(dāng)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木石磚瓦所飛方向時,楊影楓卻是凝神一劍,整個人自原地消失,轉(zhuǎn)瞬間出現(xiàn)在驛館內(nèi)趙家小姑娘身前。
劍鋒閃過,趙小姑娘頭頂上傳來一聲慘叫,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影自屋頂破洞倒飛出去,留下一支手臂落在驛館地上,而后這只斷臂被灌注進(jìn)去的劍氣攪成了肉沫。
楊影楓追至屋頂,卻從屋頂上空的慘綠云霧中竄出四具渾身紅毛的僵尸,它們或抓或咬或抱的圍向楊影楓。
楊影楓一劍揮過,身現(xiàn)殘影,身周天地元氣紛紛化作鋒利的劍氣,切割劈斬到四具紅毛僵尸身上,半空當(dāng)中火星四濺,竟發(fā)出陣陣金鐵交鳴之聲。
四具僵尸受擊后分別退到屋頂四角。而那個青袍道人卻已從地面死尸當(dāng)中凌空攝取了一截斷臂下來,接在自身斷臂之上,使出秘法,竟將死尸的斷臂與自身結(jié)合到一起,稍作活動,似乎并不受影響。
楊影楓將劍插在屋頂木梁上,取出酒壺,又是一口痛飲,嘆了一口氣說道:“楊某與楚西譚家并無恩怨,陰傀先生卻也要來湊此熱鬧?”
譚陰傀陰惻惻的說道:“姓楊的,譚某自認(rèn)武功不如剛剛那個北冥宗的老東西,卻仍然敢自信出手,可知是何緣故?”
楊影楓四下一掃,“無非是將這驛館內(nèi)百余口趙氏子弟和江湖好漢當(dāng)做人質(zhì),迫使楊某就范,不是么?”
“你既已知道,可還有自信能分身護(hù)得這下方所有人周全?別忘了,今日要殺你楊影楓的可不是那么一兩家?!?p> 楊影楓從懷中取出一枚冒著紫色流光的珠子,譚陰傀直看得眼睛都無法移開。
“你為的是這顆某從北冥宗取出的邪龍元丹?”
譚陰傀一聲不發(fā),但眼中卻滿是貪婪之色。
楊影楓放聲長笑,聲震于野,官道兩旁樹林仿佛刮起一陣風(fēng)暴。他擎著邪龍元丹,左右四顧,朗聲說道:“諸位雖隱于暗處,楊某照樣能猜到諸位是哪些人物。都是邪道巨擘,卻只能使出這般手段,豈不惹人發(fā)笑。”
樹林中有人出聲,難辨男女,聲源飄忽不定,忽近忽遠(yuǎn),難以確定具體方位,“我等既是邪道中人,行事自當(dāng)不擇手段,楊大俠闖蕩江湖多年,卻仍是這般天真?”
楊影楓將邪龍元丹放置于屋頂上,人就負(fù)劍坐于其旁,瀟灑恣意的說道:“邪龍元丹于此,楊某性命于此,這館舍之內(nèi)百余口人質(zhì)于此,諸位可自行前來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