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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魘

二十、城中無歲月

困魘 莫沉沙 3417 2020-04-24 11:11:56

  柳回春從靈芙兒懷里悠悠醒來時,第一眼便碰撞上了南山關(guān)切的目光,臉沒來由一陣羞紅。

  靈芙兒干咳打破屋內(nèi)的靜謐,柔聲問柳回春:“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柳回春這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多了一人,尷尬答道:“剛聽皇甫公子提起那個青衣女孩,我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通為什么熟悉。越往深想,越覺頭痛欲裂,終于一發(fā)不可收,以致剛才失態(tài)?!?p>  “姑娘許是在哪本典籍里看過這一記載,”南山心有疑惑,口上卻寬慰道:“我知姑娘救人心切,不愿放過任何線索,但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姑娘慢慢想總能想到的。”

  靈芙兒也附和道:“姑娘白日操勞過度,晚上很容易一想事情就疲乏。況眼下天色已不早,明日姑娘還有病人要救治,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靈姑娘說的對,”南山雖有些不舍,但看到柳回春這副憔悴模樣表情,只得也附和點頭:“關(guān)于那東西的大部分信息,我已盡數(shù)告知姑娘,姑娘若有其他問題,可隨時找我?!?p>  柳回春點頭稱謝,隨后在靈芙兒的攙扶下,下了樓。

  三人剛出客棧,迎面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童音在嚼舌根子。說來說去一個意思,無非是罵南山是無恥的“登什么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師父”(柳回春)自降身份,如何的重色輕徒、恩將仇報云云。

  靈芙兒率先笑出聲來,這一笑頓時把柳回春鬧了個大紅臉,南山則尷尬咳嗽幾聲后不知何言。

  柳回春當(dāng)即甩開靈芙兒的手,強(qiáng)撐起身子,端出長輩師父的架子,示意門口其他弟子免禮。

  她揮了揮手,示意無須其他弟子動手。這次她親自上前,拎起了那背對著她、尚不知她來、依舊喋喋不休的小丫頭,點住她的啞穴,這才向身后兩人拱手道別。

  望著她們的背影,南山嘆了口氣。

  靈芙兒沒好氣地問:“你嘆什么氣?是在遺憾姐姐及時出手讓這登徒子沒得償所愿?”

  南山一愣,隨后搖了搖頭:“我是在替那小丫頭嘆氣,這次可有罪受嘍——”

  靈芙兒想起小丫頭之前那些話,再次笑得險些背過氣去。當(dāng)她終于緩勻氣,卻發(fā)現(xiàn)身邊早沒了南山的蹤影,回頭才看到那道即將消失在樓梯的背影。

  “南山!”靈芙兒正有話想告訴南山,情急之下脫口道。

  南山止步轉(zhuǎn)身,望向門外那個初次這般親昵喚他的少女,面露疑惑。

  靈芙兒俏臉緋紅,索性將錯就錯,故作自然地再喚了一聲“南山”,然后繼續(xù)道:“我有話和你說?!?p>  “什么話?”南山扶欄轉(zhuǎn)身,看著她慢慢地走上了樓。

  靈芙兒紅著臉道:“關(guān)于魔君,其實它并不在......”

  然而她忽又立刻住口,眼珠一轉(zhuǎn),道:“我想說的其實是,既然魔君就在這座城里,那我一定會用仙術(shù)幫你找到它的!”

  “那就多謝姑娘了!”南山已開始信任眼前這紅衣少女,因此并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南山自知能力低微,在面對像魔君這樣強(qiáng)大恐怖的存在時,絕對需要靈芙兒這樣的強(qiáng)大助力。

  而且,他并不用像擔(dān)心柳回春那樣,擔(dān)心連累她陷入險境。他相信以靈芙兒的本事,危難關(guān)頭足夠自保。

  “不用謝!”靈芙兒朝南山夸張地擺手,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路過南山,徑自朝樓上客房走去。

  關(guān)門前一剎那,她忽又探出頭:“還有,你以后就叫我芙兒吧,別整天姑娘姑娘的叫,辜負(fù)了我這么好聽的名字!”南山剛想說話,靈芙兒卻已“碰”地帶上了門。

  此后數(shù)日,南山仿佛又回到從前書閣里的忙碌日子。

  白日配合聽杏閣救治魔化人,晚上則與靈芙兒一起潛行于大街小巷,秘密搜索魔君蹤跡。

  盡管當(dāng)清晨第一聲雞響后他就得立刻出門,黃昏吃完飯未及歇口氣便被靈芙兒急匆匆拉走一直到半夜三更。

  每天都是席不暇暖的疲憊,但卻充實過以往在書閣里每一刻。若非要時時目睹那些可憐人喪失理智的悲慘一幕幕,說不定南山真會很享受這段時光。

  相較與靈芙兒尋人時更清閑的夜間,南山更喜歡陪伴柳神醫(yī)的白天。

  她施針時他專心替她護(hù)法,她搗藥時他假裝查看周圍環(huán)境,暗中卻在偷看她忙碌時依舊從容優(yōu)雅的樣子。她衣發(fā)飄飄似弱柳扶風(fēng),任何角度的一瞥都是那樣心曠神怡。

  久而久之,當(dāng)年那縷不知所起的情絲,在跨越了八年的遙望與暗想之后,最終在此刻發(fā)芽茁壯。

  南山第一次生出想接近、了解某個異性的沖動,可巧那個不止一次對他出言不遜的小丫頭,后來他才知道她叫秋月,給了他一個絕好機(jī)會。

  秋月作為柳回春的貼身助理,絲毫不珍惜這一讓其他弟子看得眼紅、可以近距離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的機(jī)會,不止偷懶,還時常低聲嘟囔以發(fā)泄師父不讓她睡覺的不滿。

  于是,在這小丫頭某次無精打采地遞藥過程中,南山不動聲色地用石子彈落她手中的草藥,然后行云流水地在草藥落地前接住,遞到正專心搗藥、頭也不抬的柳回春伸來的掌中。

  見柳回春沒發(fā)覺,南山便向小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一旁休息。小丫頭冷哼一聲,鼓起了腮幫子。

  正當(dāng)南山焦急地以為此事要被揭破時,那小丫頭竟什么也沒說,昂頭坐到空凳子上,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原來小丫頭是拉不下臉來受“仇家”恩惠,南山忍俊不禁之余又長松了口氣,朝旁邊幾名女弟子微微一笑,后者則還以微笑。

  幾日相處下來,除那個視他如仇敵的小丫頭外,所有聽杏閣弟子都對南山的印象有所改觀。

  這自然得益于他從父皇處學(xué)來的褒揚朝臣之術(shù)——不失身份、不顯諂媚的甜言蜜語時常不著痕跡地夸一夸那些女弟子,她們很快就個個轉(zhuǎn)怒容為笑臉。而原先那次被視作對閣主大不敬的冒犯,就這樣演變成了一次可被原諒的誤會。

  搗完藥后是配藥,南山按柳回春報出的草藥名稱,極為利索地依次遞上之前搗碎的藥末。

  許是柳回春太專注了,好幾次都誤觸到南山的手,那股難以名狀的柔軟令南山不覺心跳加速。

  直到所有藥末都調(diào)到一起,聚成一顆藥丸后烘干,柳回春溫言贊了一句:“小月,這次表現(xiàn)極好……”

  可當(dāng)她抬頭看到一張倜儻的笑臉時,將起的笑容陡然間一僵。隨后她的目光四處搜尋,最終落到呼呼大睡的小丫頭身上,不由莞爾一笑,又搖了搖頭。

  柳回春看了眼一旁的海棠,剛想說話,南山便立時猜到她接下來想讓海棠替下自己的企圖。只因除那個很聰慧的秋月外,跟得上柳回春行醫(yī)用藥思路的就只有這海棠了。

  因而他立刻搶先問海棠:“姑娘昨日辛苦一天定然很累,不如今天就由我來替你,如何?”

  海棠妙目流轉(zhuǎn),沖南山意味深長地一笑:“公子既主動請纓,又能勝任此事,只愿你能好好配合我們閣主!”

  她故意將配合二字咬的極重,說罷嘻嘻一笑,笑得南山有些臉紅,知被她窺破了心思。

  柳回春一心只在煉藥上,對這女弟子的言外之意并未領(lǐng)會,聽海棠這般說,于是點點頭,向南山告了聲:“有勞了”。

  不等柳回春吩咐,南山已拿起竹管,用鐵鉗撐開魔化人的嘴,將竹管塞入。恰此時,柳回春的丹藥與水也均就緒,順竹管流下。

  一人,兩人,三人……雖是第一次,但他兩人配合得宛如一人,轉(zhuǎn)眼十三人都已服下了藥。

  灌完藥后,南山立即從桌上藥箱里取過紙筆,準(zhǔn)備記錄。原來柳回春每次讓病患服完藥,都會記錄癥狀,以便后期對藥物成分進(jìn)行微調(diào)。

  他不止注意到了這件小事,在之前旁觀過程中更記住了不少細(xì)節(jié),如柳回春習(xí)慣從什么角度伸手拿藥,什么時候她處于思考狀態(tài)不能打擾,哪些藥物她習(xí)慣使用簡稱等。

  他并沒刻意去記,但這些瑣事附驥于她恬淡倩影,不知不覺間便烙入了他的腦海。

  南山的表現(xiàn)無疑是三人里最出色的。他與柳回春的配合令這位女神醫(yī)事半功倍,一天能多試八九種配方。

  而當(dāng)某一日,小秋月嘟著嘴隔在他倆中間,花式找借口想替下南山時,柳神醫(yī)的神色里第一次露出截然不同于微笑、平靜的第三種表情——不舍。但這表情消失之快,又讓南山懷疑它是否出現(xiàn)過。

  雖然柳回春最終因溺愛同意了小丫頭的請求,可小丫頭的“笨手笨腳”(相對南山而言),很快又讓她找到充足理由將南山換回來。

  南山心知肚明,柳回春這次是雞蛋里挑骨頭,不由暗喜自己終于得到心中的女神認(rèn)可。雖還談不上有多大好感,但至少此后他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彼此關(guān)系有望更進(jìn)一步!

莫沉沙

感謝白書與黑夜永不分離七泯七投的推薦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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