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院里的丫鬟都被叫去了西瀟院忙著俞雪嫣的婚宴之事,俞霜兒那不安分的心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既然府里沒有什么新鮮事,那我便出去找?!彼呄胫吿统瞿遣亓嗽S久的男裝,著在身上。
今日天氣甚好,無風無云,倒是適合出去閑逛。
她起身去了東道府那邊的酥寶齋,進了店門便問著老板今日推出了些什么什么特色。
那酥寶齋每日出著不同的花樣,要是想天天吃著一樣的糕點,恐怕還真不行。
“小店今日推出十景糕,荸薺糕,江米蜜糕,還有最出名的艾蒿糕,客官您看要哪樣?”
只見俞霜兒將下擺撩起,一腳踩上了長板凳,大手一揮道:“一樣要五兩?!?p> 那掌柜的倒是拍手叫好,連忙招呼著伙計們打包,最后兩手討好地搓著,將這位爺送出了店外,還讓其下次再來光顧。
俞霜兒兩手拎著糕點,忽然又見有賣炸豆腐和糖葫蘆的,連忙掏著錢將其買下,不料卻被暗中的一人打上了主意。
這邊正付著錢,卻不知一人從何處猛沖了出來撞了她。
“眼瞎了你,走那么快趕著投胎???”她指著那人喊著,那人卻頭也不回。
“真是沒有教養(yǎng),連聲道歉也沒有。”俞霜兒小聲嘀咕著,“算了,本姑娘今日心情好,不計較了?!?p> “小爺,你的荷包被那人搶走了!”那賣糖葫蘆的大娘好心提醒著。
俞霜兒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時,那荷包果真已被人竊走了,她氣得心急直跺腳,連忙追了上去,才跑了兩步,又發(fā)覺手上的東西又多得很,她只好跑了回來,先將其都放在了賣糖葫蘆的大娘這。
“站?。」馓旎绽世是?,你竟敢這般明目張膽地搶錢!”
那小賊本以為自己逃脫開了,沒想到那位公子很快就追了上來,還連跑帶罵著,內(nèi)容不堪入耳。
“你娘沒教過你是不是,跑你都沒力氣,還敢出來做賊?啖狗糞吧你!”
“偷你爺?shù)念^,竊你娘的腿!還不停下?”
路邊的人皆是驚訝,就見那位瘦弱的公子緊追著那賊不放,還出言不諱,有個婦人甚至將自己身旁的孩子捂住了耳朵,生怕聽了這些腌臜話教壞孩子。
但看熱鬧的人雖多,卻無一人出手攔著,生怕惹禍上身。有一人在街邊的小攤吃著面,被這場熱鬧引起了注意。
她跟著那賊整整跑了三條街,躥上了米車又跳下了小吃攤,反正愣是沒被甩掉,那賊倒是累的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最后居然還跑進了一條死巷子內(nèi)。
“溺自照照,你說你有這個本事沒?”她不疾不徐地問著。
那賊見逃脫不開,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匕首,目露兇光,指著面前的這位瘦弱的小公子。
俞霜兒剛才光顧追來著,眼下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身處死巷,哪還有人跡?
于是立馬嚇得兩手舉到耳邊,一邊顫顫巍巍地威脅道:“我告訴你啊,本公子你可得罪不起,別亂來啊,把刀放下!”
那賊一看,拿匕首做做樣子嚇唬人十分有用,想著這位爺八成是不會武功,于是更為大膽了起來,拿著匕首在空中劃了兩下,示意眼前這人如果敢上前來,就劃花他的臉!
“行行行,錢歸你,你別亂來!”
俞霜兒被嚇得臉色煞白,雖然心疼那袋子錢,但眼下也只能保命要緊,于是便哄著那賊。
那賊倒是覺著吃到了甜頭,又想起剛才這人追著自己時罵的那些話,心頭憤恨了起來,連忙用刀指著,讓她走去死巷子里面。
“鬼才聽你的!”
俞霜兒知曉自己一旦進了死巷子,那便是真的任他宰割了,于是想都不想往外跑去,然而此刻被嚇得慌慌張張,腿也沒之前那般利落,忽然腳一軟,竟跌倒在地,趴在那不肯起身。
那賊眼睛倒是氣紅了,舉起匕首就要向她背后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忽飛來一石子正好打中了那賊的手腕,那刀也被扔了出去。
那賊大驚,抬眼看眼前這兩人,一人身著青蓮色鶴氅,氣度非凡,正冷眼瞧著自己;另一人身著藏青襤衫,貴氣出塵,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場面。
“把東西放下,饒你不死?!绷株攀娴卣f道。
那賊知曉這兩人自己都得罪不起,連忙將荷包扔了出去,起身跑走了。
林昱舒踢著那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俞霜兒,“喂,起來了!”
“不敢了,不敢了,饒我一回,錢給你便是!”
他嘴角一翹,俯身在她耳邊說道:“一個啞巴都能把你嚇成這樣,在本侯面前那清高勁去哪了?”
那居然是個啞巴?不對,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林昱舒?”
她小心翼翼地側(cè)起了頭,眼前又是那熟悉的面孔,不僅如此,身旁還站著一位自己做夢都想見的人。
暮少卿?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連忙起了身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只覺得尷尬極了。
“你怎么在這?”她強裝鎮(zhèn)定地問著。
林昱舒將那繡著楓葉的妃色荷包扔給了她,并嘲笑著,“本侯瞧見這位公子大搖大擺的掏出那么鼓的荷包來,這心里就想著,能不能偷來一些,給手頭寬松寬松?!?p> 俞霜兒對他這種調(diào)侃行為早就習以為常,并沒當回事。
他眉頭一挑,又問道:“手可好了?”
“好...好了?!?p> 她若無其事地拿著荷包,心里卻是欲哭無淚,也不知怎么想的,轉(zhuǎn)頭就跑了。
林昱舒漠視著她這以怨報德的行為,只是抬手把玩著扇子,見怪不怪。
“這位公子你認識?”暮少卿問著。
“見過幾次罷了?!绷株攀鎿P唇一笑。
暮少卿卻沒搭理他,只顧問著,“蘇長昀呢?”
“許是去哪逛了,去北長街吧。”林昱舒回復著。
二人才到了北長街一會子,就碰見了李辛芩。
李辛芩今日也是閑來無事,來逛逛胭脂水粉,就碰巧遇見了小侯爺和暮少卿二人。
她每每見了林昱舒,都能注意到,他腰間帶著那塊雕著盤螭的碧色佩,通靈剔透,做工精細得很。
“見過小侯爺,暮公子。”李辛芩向二人施了禮。
林昱舒笑著點了點頭,看了看她身后只有一個丫鬟,問道:“又是單獨出來?”
“勞煩小侯爺掛心,李家的馬車就在不遠處?!崩钚淋耸钟卸Y的回應著。
以前她對林昱舒的印象不很好,而且并不想搭理這人,怕沾染瓜葛有損清譽,但上次她孤身一人出來被他撞見后,竟然將自己安全的送回李府,途中連半分出格的話語都沒有。
自那日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小侯爺并非傳說中那般輕佻不堪,面對自己左右懷疑的目光時,他在馬車之上非但沒有對自己無禮,反而是露出節(jié)制和有禮的笑容,邀請她一同共乘,所以眼下自然對他的態(tài)度有所改觀。
李辛芩正在這邊回想著,不料那邊連聲別都沒告,暮少卿拉著小侯爺已經(jīng)先行了,她視線里就只剩下二人瀟灑脫塵的背影。
“這暮家十七郎也沒有她們說的那般神仙,看起來冷冰冰的?!迸赃叺逆九f道。
“王公子弟豈是你我能議論的?”李辛芩垂下眸來,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婢女又道:“我只是覺著,暮十七郎和小侯爺比起來,還是小侯爺更勝一籌。”
李辛芩卻沒再反駁些什么,只是望著二人的背影出了神。
再回看這邊,出了空巷子外的俞霜兒,臉色十分難看。
她早就想一頭扎在地上,寧愿自己被捅了,也不想讓暮少卿看見自己出糗的畫面。
可真是太丟臉了,竟然在自己心儀的人面前出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身體渙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了回去,雖然拿回了荷包,卻依舊面露愁苦。
“公子可是追到了那賊人?”那賣糖葫蘆的大娘問著。
俞霜兒點了點頭,卻依舊樂呵不起來。
“那便好了,我還想著呢,就公子您這身板能追上就怪了....”
那大娘忽然覺著自己說錯了話,又道:“追回來便好,公子還真是個有本事的!”
俞霜兒只是敷衍地隨意回復著,拿著手里這些吃食正要往回走,卻又在岳福茶樓前止住了腳步。
反正今日倒霉過了,此時回去也定是悶悶不樂,不如在這茶樓消遣一番,聽聽書,興許心情還能好點。
她這樣想著,立馬抬腳進了去,那小二立馬上前來熱情的招呼著。
“客官里面請,可是來聽書的,要坐什么位置,要壺什么茶?”
俞霜兒四處打量著,茶樓環(huán)繞著中間那一處露天臺子,一共整整建了兩層。不起眼的角落里還擺有富貴竹,寓示著生意興隆。
此時還未到該開張的時辰,稀稀落落的就幾個茶客,而好幾個小二正一遍一遍地擦著那有磨損痕跡的桌子,想來這老板是個愛干凈之人,怪不得這每日來來往往的人雖多,但半分骯臟都未見,原來是這原因。
這岳福茶樓雖然不是什么清新雅苑,但這青瓦白磚的充滿了煙火氣息,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以前倒是沒怎么來過這,只是聽說環(huán)境不差,伙計也是極其好的,如今看來,倒不像假的。
那店小二見她觀察半晌卻不吭聲,便狐疑道:“客官莫不是第一次來?”
俞霜兒尷尬地咳了一聲,“確實是第一次,不知曉這哪里算是最佳的位子?”
那店小二聽了此話甚是高興,便知這是個不差錢的,“這您若是第一次來我們岳福茶樓啊,那算是問對人了,客官隨我到二樓來?!?p> “這南二樓啊,正對著樓下的北臺子,您今兒算是趕巧了,來的尚早,如若不然這地早就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