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是個交易,只能說互利互惠吧。
秦靈自然是答應了,也去了。
這是第二天,10月29日。
地點是在鐵路截斷的斷崖前,他已經(jīng)在這頂著風雪站了好一會兒了,也看了好一會兒。
“怎么?不打算下去見識見識?”
聲音下方,結(jié)尾時卻到了身旁。
秦靈轉(zhuǎn)過身,先是低頭捶胸一禮,爾后抬頭與來人對視。
普通的身材,普通的容貌,普通的氣息,這并非保羅·白獅本人,但又確實是他。
“這就是‘真實之影’?”秦靈適當?shù)谋憩F(xiàn)著應有的好奇。
賈(假)保羅微笑點頭:“需要我夸你一句見多識廣嗎?”
“咳——”秦靈沒接這個話茬,手指指向斷崖之下,反問:“這個工程可不小,修建的時間也肯定有段日子了,這該不會就是那位幕后之人的手筆吧?”
賈保羅繼續(xù)點頭,只說了三個字:“不清楚?!?p> “???”
秦靈很想做個‘滿頭黑線’的表情,卻反應過來,很是無奈的揚了揚眉,從虛空中掏出一個盒子扔了過去。
見他接過,還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看了一眼,臉上頓時掛滿了笑意。
“您現(xiàn)在能好好說話了嗎?”秦靈一字一句的問。
“年輕人,要有耐心嘛?!?p> 賈保羅先生笑瞇瞇的說著。
“這么大的工程當然不是一般人能修得起的,也沒那個必要,所以很大可能就是你一直在防備的那個勢力而為?!?p> 秦靈保持傾聽狀,目光再次投向這深不見底的斷崖之下。
賈保羅還在繼續(xù)講述:“我是在前些天截斷這條路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或許對方也有所察覺,最近換了條線路,將新修的通道埋入了冰雪中,不仔細觀察還真不容易找到,然而……”
他看向秦靈的目光中帶著欣賞:“你能夠一眼就看出端倪,這倒是讓我吃了一驚?!?p> 秦靈眨了兩下眼睛,手臂抬起,掌心攤開,一張透明的靈魂卡牌難得展現(xiàn)在外人眼前。
“我這樣的人對于任何性質(zhì)的靈魂,都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能力,這一點您是無法體會的?!?p> “可你在來的路上并沒有留意到?!辟Z保羅先生很無情在背后戳了一刀。
秦靈嘴角抽了抽:“那次的人流量沒這么多,我以為是某種魔物,就沒怎么注意。”
“嗯,有道理。”
“咳——”秦靈換了個話題,“您打算用這個辦法送她回來?”
賈保羅:“不然呢?它已經(jīng)是半公開的存在了,這些天走這條道的可是什么人都有,順帶一提,有幾個出了門的賭鬼也在路上,你最好小心點,實在不行就別管了,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我可以提前幫你申請組建一個小型的開拓者團隊?!?p> 咦,這倒是讓秦靈頗感意外。
“看來您對我以前的經(jīng)歷有過了解,不過……”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感謝您的好意,我當然希望能早日步入正軌,但時機并不成熟,我還需要尋找一些值得托付的幫手?!?p> 賈保羅凝視著秦靈的側(cè)臉,片刻后,很是感慨的點了點頭:“也對,你畢竟有所牽掛,不像我老人家,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窮困潦倒的,說多了都是淚啊……”
秦靈:“呵呵~~”
這只是看似很平常的笑,至少是看似。
他總不能明目張膽的‘冷笑’吧,這好歹也是位傳奇級別的大佬,要尊敬,尊敬知道嗎?
二人就站在這,看了許久,似乎已經(jīng)把該說的話說完了。
而在若爾曼市政府,在巨大的舊式城堡之內(nèi)。
又瘦了一些的城主大人正忙著調(diào)查一些事情,并未如往日般在大量文件堆成的海洋中漫游。
應對每年都會到來的凜冬,若爾曼及巴尼爾新區(qū)乃至極北邊境的上百個區(qū)府都有著各自的應對規(guī)劃,這是天災而非人禍,必定要做好相對完善的準備措施,否則所要面臨的損失將會是個恐怖的數(shù)字。
這些天,城市內(nèi)最忙碌的自然是囊括了外險內(nèi)危等一系列事務的城衛(wèi)軍。
十萬人忙里忙外,在外需要加固堡壘,防范最后一波巨型魔物的襲擊,在內(nèi)需要東奔西跑,將一些過冬的物資送給一些生活相對拮據(jù)的工人家庭。
這不是施舍,是救助,來自這位善待民眾的城主大人。
街旁凍死尸,屋內(nèi)餓死骨,這是薇娜絲最不愿見到的畫面。
否管是偽善還是真善,能注意到普通人生活的末微處,并填補了已發(fā)現(xiàn)的空檔,怎么都能稱得上‘了不起’這三個字。
秦靈倒是想到了這個問題,還是因為鐵路被截斷的緣故,但他并沒有什么作為。
不是不想做,是做不了,黑暗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暫且不談,就憑身份這一項,他如果把這件事辦了,城主大人又當如何自處?某些陰謀論者是不是該出來冒個泡了?
這時,薇娜絲輕輕閉眼,稍微浸潤后才重新睜開。
手心紙張上的文字已經(jīng)瀏覽完畢,可以暫且放下了。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略顯蒼白,眼圈有些發(fā)黑,是熬夜所至。
“還是查不到一點線索嗎?”梅花出聲詢問。
薇娜絲微微搖頭,眉間掛著一抹愁緒:“實在太干凈了,我想象不到他們是怎么做到這個地步的。”
“這很夸張?!泵坊嫔?,“會不會是派出的調(diào)查人員出了問題?就算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也被隱藏或者直接銷毀了?!?p> “???”
小姐姐覺得有些迷茫,那可是和我有著共同理念的兄弟姐妹,他們能有什么問題呢?
當然,話雖如此,她卻不是真正的思維死板,性格更死板的耿直少女。
薇娜絲輕咬著紅唇思考片刻,還是不愿完全認定梅花的猜測,但,問一問也是可以的吧?
這一問不要緊,她還真的問出了一些線索。
身前站著的是一名神情鄭重的齊耳短發(fā)少女,她有著與常人不同的特征,臀部長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代號,大尾巴狼。
“狼妹?!?p> 這是薇娜絲這妹紙的稱呼。
“你確定當時沒看錯嗎?”
狼尾巴少女無比堅定的點了下頭,語氣堅肯:“絕對沒有看錯,一只耳十有八九是有問題的。
首先,第一個達到現(xiàn)場的就是他,我也親眼目睹他當時正在那些‘尸體’上摸索著什么,事后我拜托羅麗因問他,他卻表明沒這回事……”
聽完一番講述,薇娜絲的臉色變了又變,先是不可置信,接著是彷徨無措,到了最后,她已然目露失望。
呼吸,呼吸,深呼吸。
經(jīng)過多年磨煉,她早已學會用盡量平和的情緒與心態(tài)處理任何事情,所以很快就擺正姿態(tài),恢復至工作時的平靜面容。
與面帶憂色的狼尾巴少女相視一眼,薇娜絲擠出一抹微笑,纖手輕抬毫不嫌棄的抹去她額前油滑的汗?jié)n——話說狼人不該是用舌頭排汗嗎?還是說只長了狼尾巴沒長狼耳朵的不算狼人?莫非是狼滅?
兩名少女就這般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嗎,薇娜絲那被咬的有些發(fā)紫的唇瓣稍稍開合,帶著顫音說道:“我相信你,相信你對我說的一切,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p> “是的!我相信您!”狼尾巴少女挺‘直’了胸膛,“大家一直都信任著您,因為只有您會對我們好,只有您不會排斥我們這種異類!”
她的話語是狂熱的、真誠的!
她沒有做任何偽裝,也無需偽裝!
事實就是如此,但在薇娜絲聽來,卻有些耳根子發(fā)紅發(fā)癢——被人當面夸贊,還是如此熱誠的夸贊,就算是耿直少女也會害臊的吧?
可說到這,有心人會發(fā)現(xiàn),監(jiān)察官大人與城主小姐姐正在忙碌的事情似乎都不太正經(jīng)的樣子?
秦靈已經(jīng)接觸到了若爾曼這所謂自由之城的最陰暗的一個角落,但很顯然,他沒有立刻進行調(diào)查的想法,或許是想做些準備后再給予雷霆一擊,可不論如何,此刻的他確實是一副不慌不忙不驕不躁的狀態(tài),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事情的發(fā)生……
額,也可能他只是純粹想先把自己的從衛(wèi)接回家,畢竟正在半路上,能不能安全抵達還說不準——這可是賈保羅先生親口說出的,咳……就算明知是開玩笑也不能完全當真,畢竟是大人物嘛。
至于薇娜絲,也不能說那不是正事,她只是單純想從那片破敗的街區(qū)查到一些線索,只是想為‘善良友愛、有責任感、愛戴民眾、很有意思’的秦先生幫個小忙。
雖然兩人的上下級關(guān)系名不正言不順,但總歸差個半級,總歸隸屬市政府,半個‘屬下’也是屬下呀,既然是屬下,城主大人又怎能不管不問???
那夜,他遭遇千人襲殺,連家人也受到威脅,若不是自身實力略勝一籌,還不知道會死得多么凄慘!
后來雖然順利脫離險境,秦靈身上似乎連個傷口也沒留下,可這一戰(zhàn)真就那么輕松嗎?
薇娜絲是一百個不相信的,她對于靈魂學者了解得很深,知道魂質(zhì)這種神奇的‘藍條’是多么的來之不易,自然也知道這位秦先生為什么會鐘愛‘甜食’——誰都有好奇的時候,哪家豪門的少爺小姐沒嘗過靈植藥水的美妙滋味呢?
話題扯遠了。
城主大人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做法也很簡單。
她只是想替秦靈討個說法而已,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也不介意拿出充足的證據(jù),直接出手拿下那位目的不純、心狠手辣、殘忍乖張的艾米莉亞小姐,對于這樣的‘新貴族’群體,薇娜絲沒有任何好感,且近乎已經(jīng)達到了厭惡的程度!
顯然,這件事在她看來是很有必要做的,若是不去做,她心底甚至會生起一種對不起秦靈的念頭。
“他幫過我們那么多,我也一定要回報他一次!”
薇娜絲小姐姐正緊咬銀牙,握著一雙小拳頭給自己加油鼓勁。
梅花一直陪在身旁,對于人性不怎么了解的她,總覺得自家小姐有哪里怪怪的……